这波丧尸都不行[末世](75)
邹浪支起了身子,茫然地跪在地上,看着自己双手中只剩鲜血,还有那带血的铭牌与一枚旧的螺母。他用手颤抖着把那枚螺母摘下,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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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中,邹浪猛然睁开眼睛,他的胸口急速起伏,耳边轰鸣,意识几乎无法集中,眼睛也没法聚焦。
到处是大片大片的红色,然后眼前一切逐渐清晰。
邹浪随手粗暴地撤掉了仪器上的线,从床上挣扎下来,双腿一软,摔倒在地。
方亚舟想去扶他,邹浪却深吸了一口气,拨开了他的手,然后他努力站了起来,颤抖地举起手,低头去看,他的手里没有血。
那一瞬间,记忆与现实相接。
他终于记起来了,所有的一切都记起来了。
御井堂已经死了,就死在昨天。
他记得御井堂鲜血淋漓地躺在他的面前。
他记得御井堂和他说过的话,“如果……能够回到……开始,我……希望,我不曾认识你……”
他记得御井堂最后吐出的那口血。
他记得他哭着和他说,“好疼……邹浪我好疼。”
可是他曾经做了什么?
他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没有陪在他的身边。
他在法庭上对他落井下石。
他在他参加他的订婚礼时递给了他一杯酒。
他在他重伤之时,连一个拥抱都没有舍与。
他甚至……都没有陪他到最后一刻。
那是他曾经穷追猛打才追到手的人,是他亲手从命运那里争来的人,可是最终他们还是输给了命运。
邹浪开了口,他的声音艰涩:“我为什么还活着?“那声音不像是从他口里发出,而像别人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伸手拿起了一旁桌子上方亚舟给他签字的那支笔,折断之后握在手中,尖利的断口划破了手心,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面上,疼痛让他更为清醒。
有个声音远远传来,“邹浪,邹浪,看着我……我是你哥。”
那是邹放的声音,邹浪深吸一口气,倒退了两步,拉开了和邹放的距离。
“我给他注射了大量的脑内激素。他现在应该在一种非常情绪里。大脑细胞处于高度的兴奋之中。”方亚舟解释着邹浪现在的状态。
邹放咬牙切齿地骂道:“方亚舟,你做得好事。”然后他转了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邹浪,别冲动,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那只是激素的作用。”
“激素?”邹浪反问了一句,他的额头满是汗水,心脏狂跳不已,“所以我看到的都不是真的。我听到的话不是真的对吗?所以御井堂没有死在我面前是吗?他说他希望不曾认识我。也不是真的吗?”
邹放努力让他平静下来,“你失去记忆了,你不应该把错误归咎于自己。”
邹浪的胸口激烈地起伏着:“我不记得了,所以你们联合了沈凌月骗我?”
邹放这辈子最不擅长的事,就是和邹浪谈话,这时候一旁的方亚舟偏偏一言不发,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邹浪,你记得庭审的时候,我是希望你能够记起来给御井堂作证的,我并没有刻意瞒着你这件事。你现在应该也想起来了,你被丧尸咬了不会有事,你是唯一带有病毒抗体的人,你该为其他人,该为这个末世想想。”
邹浪愣了一瞬,然后忽然明白了过来,“所以你们那么拼命抽我的血对吗?所以沈凌月才想要嫁给我是吗?”他忽而苦笑了一下,“我连我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我承载不了全人类的生死。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重要。”
邹放还在做着努力,“你想想御井堂最后说的话,他让你好好活下去。”
“所以我该如他所说,好好活下去吗?那是对我最好的惩罚是吗?哥,你不会懂的。”说到这里,邹浪忽然笑了。
看着他的笑容,邹放的心中忽然有点不祥地预感。
邹浪忽然收了笑容,泪水滑落了脸颊,他颤声道:“哥,我从来没有听过他的话,过去不会,现在也不会。他如果这么想,我就让他死了也不得安静。”
话音一落,邹浪手里的那根断笔狠狠地插入了自己的胸口,他使了足够大的力,那根断笔从他的肋骨缝隙之间插入,临近他心脏的位置,鲜血忽然飞溅而出,艳丽的红色烧人眼睛。他希望死的不是御井堂而是自己,或者他能够陪着他,一起死在昨日。
邹放简直是要被邹浪的举动气疯了,他再也不想收拾这烂摊子,蛮不讲理地对方亚舟道:你惹出来的麻烦!他是我弟弟,他是钥匙。你必须给我救活他,否则我连你一起毙了。”
方亚舟悠悠地叹了口气,看着倒在地上胸口血流不止的邹浪,断笔还不够长,看那插进去的位置,距离心脏应该还有不到一厘米……不,也许只差几毫米。
他低俯下身,在邹浪的耳边说,“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御井堂没有死。你如果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句话像是魔咒,邹浪的眼睛忽地一动,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方亚舟……
第94章 丧尸的宠物
有很长的时间,邹浪感觉自己的大脑似乎已经不能控制身体。
然后他想到了御井堂。
御井堂真的还活着吗?
是方亚舟告诉他御井堂死了,现在又是他亲口告诉他御井堂还活着。
邹浪有种感觉,像是自己在梦里做着逻辑分析题,验算了无数,也推断不出结果。
他焦急万分,既欣喜,又激动,既惶恐,又害怕。
所有的感情交织在一起,让他不知该如何梳理。
然后有瞬间邹浪猛然清醒了过来,他睁开了双眼,周围在旋转了片刻之后,逐渐正常。
他耳边的声音不再像是朦朦胧胧隔着水声,看到的一切不再是大片的色块扭曲变形。
他有些费力地用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感觉自己好像处于一种喝多了酒断片的状态,然后他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方亚舟。
还是之前的那间实验室,头顶的灯光在不停闪烁,邹浪几乎怀疑自己刚才的经历是不是试验中幻象的一部分,然后他感觉到了胸口的刺痛,那里曾经被他插入了一根断笔,一切不是梦。
邹浪坐了起来,他的意识像是一个失去战地的指挥官,努力要夺回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胸口的伤口已经被进行了处理,随着身体的动作,传来一阵疼痛。
方亚舟对他解释道:“你昏迷过去了,十个小时,这是脑部强烈刺激的后遗症。”
邹浪顾不得管这些,开口问道:“御井堂呢?你之前说过的话,是不是骗我?”
他急于求证御井堂的生死,现在,当下,没有任何事情比此更为重要。
方亚舟看了他片刻道:“现在你醒了,我可以带你去你看看他。”
邹浪的心稍微安了下来,他跟着方亚舟,走出实验室,然后他才想起了什么问道:“我哥哥呢。”
“见你没事,已经回去了。”B市刚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作为K师师长的邹放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处理。
方亚舟的话中,却忽略了好多细节。
待邹浪的情况稳定下来,邹放才恢复了理智,他和方亚舟简单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局势,叮嘱了好久才不放心地走了,临走之前不忘磨着牙留下一句以后要狠狠惩罚方亚舟的威胁,只可惜这句话被方亚舟的大脑作为无用信息自动过滤掉了。
方亚舟带着邹浪走进一间洁白的房间,房间里除了一张床,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御井堂静静地躺在那里。
在邹浪看到御井堂的一瞬,狂喜让他的心跳几乎停止。等他走近,才发现那人是被铁链拴在床上,皮具和铁链固定了他的四肢和脖子,他的脸上还带了一个透明的面罩,这是防止丧尸化的全套护具。
邹浪微微皱眉,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难道御井堂还在变异过程中?可是……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有异常。
御井堂此时侧着身体,蜷缩着,那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防御姿态,他就那么安静地沉睡着,像是一个睡美人,等着有人把他唤醒。他的身体上缠满了纱布,整个人像是被再次拼合在一起,只是这么看着他,邹浪的眼泪就要从眼眶里滴下来。
“井堂,井堂,教官。”邹浪轻声地叫着他,希望他能够睁开眼睛。
御井堂的脸色特别苍白,白到几乎没有一点血色。邹浪小心地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像是触碰一件易碎的工艺品。
在邹浪的手指触碰到御井堂脸颊的一瞬,他猛地缩回了手,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好冰!那绝对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
如果不是御井堂的胸口还有着缓慢而微弱的起伏,邹浪几乎怀疑他已经死了。
他的皮肤那么冰冷,完全不像是个活人。
邹浪扭头,惊恐地看向方亚舟,他却发现方亚舟就那么一言不发冷冷地站在一旁,嘴唇紧紧抿着,似乎并没有想要解释什么。
“……井堂,井堂……”
邹浪再次鼓起勇气低伏下身,更加急切地呼唤床上的人。
沉睡中的御井堂终于被惊动,他的眼睛微微睁开。
在看到御井堂眼睛的瞬间,邹浪的心底微微一凉,有些惊恐地站起身来。
御井堂的眼眸不再是他熟悉的黑色,而是带了一抹诡异的冰蓝。他现在的瞳孔色比正常人类浅了很多。但是那颜色也不是丧尸眼睛的那种淡蓝色,这颜色,介乎于两者之间。
看到面前有人,御井堂有些迷茫地睁着双眼,他似乎已经不认得邹浪,冲着他手的方向微微探起脖颈,透明的面罩中,他的牙齿咬得嘎嘎作响。
见过太多丧尸的邹浪知道那动作的意义——他想去咬他。
“我给他注射了从你血液里提取的抗体血清,丧尸化在最后一步停止。”方亚舟终于开口,“他停在了人类与丧尸之间,停在了生与死之间,随后R试剂修复了他的身体。他和丧尸不一样,他没有腐烂,还有微弱的心跳,可以呼吸,有着部分意识。他和人类也不一样,他的体温异常低,嗜血食肉,有更快的恢复速度,具有更敏锐的听觉视觉,更强大的力量。”
方亚舟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御井堂现在的状态,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连他也始料未及。他上报之后,御井堂还活着的消息被定为了机密。这也就是当初他当着那么多人,告诉邹浪御井堂已经死了的原因。
但是当他用了一切方法也无法唤醒御井堂残存的人类意志时,他再次想到了邹浪。
在以往的试验中,特异丧尸可以具有人的特性,也会有人的感情,他们对曾经的亲人爱人会有更多的残存意识。御井堂现在完全和丧尸不一样,他身体里人类的特性要比一般的特异丧尸多上很多,很可能会被逐步唤醒。
方亚舟很想赌上一把,试上一次。
邹浪消化着方亚舟的话,努力接受着这个事实:御井堂还活着没有错,但是他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
方亚舟继续说:“人体的机能由意志决定。他现在还在无意识中,再前进一步的话,可能会继续丧尸化,反之,如果你能够把他拉住,他偏向人类的部分就会多一些。也有可能恢复神志。你是否愿意,为了他试一试?”
“我想试一试,”邹浪轻声对方亚舟道,这个世界上,御井堂只剩他了,他不能再放开他的手。
“能暂时把他的面罩去了吗,锁链能解开吗?我想和他呆一会。我会小心不让他咬我……”邹浪苦笑了一下,“就算是咬了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会丧尸化,那是我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