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有鬼(14)
童达翻来覆去一晚上，直到天将破晓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
第二天，趁着大伙儿收拾行李装车的空档，童达找到常正德，说了他不搬的决定。
常正德惊讶不已，在他看来，他们是因为高速封路才被困在这里，现在有机会离开，完全没有理由留下来。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对损失像童达这样实力高强的成员感觉到惶恐。
常正德沉吟一声，说道：“外面到处是吃人的怪物，大家聚在一起存活的几率更高。达子，咱们是一家人，彼此间的信任最深，你说是不是？”
童达为难的挠挠头，在他的软硬兼施下，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常正德见他油盐不进，脸色渐渐难看起来，说出口的话也不那么动听。
童达有苦说不出，连连道歉，直到他离开的时候常正德仍然板着个脸，眉宇间怒气难消。
消息传开之后，常海也悄悄找上他，问道：“你什么意思？”
童达挠挠头，支支吾吾说道：“我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
常海冷笑，“骗鬼，你是不是有什么保命符，不怕那些怪物？”
童达一惊，呐呐说道：“我能有什么保命符？别瞎猜。”
常海谨慎地看看四周，小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能力比我们都强一些，连最早进化的常勇常武他们也不是你的对手。还有那把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剑，肯定有什么古怪。”
童达为他敏锐的直觉惊叹，条件反射地看向沉默的古青崖，只见那家伙正冷笑着伸手朝常海拍过去，这是要杀人灭口的节奏啊。
童达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古青崖冷冰冰的手，朝常海笑笑，“你想多了，又不是拍科幻片，我还有什么离奇遭遇不成？”
常海眼神微闪，握在身侧的双手倏然紧握，心脏扑通一跳，盯着古青崖看了许久，点头，“也是，咱俩一直在一起，要真是那样，我也该看出些什么来。”
童达闻言，放下心来，怕古青崖改变主意对他下杀手，连忙催促道：“你快点回去收拾东西吧，小心掉队。”
常海看了看脸色僵硬的童达和他怀里冷冰冰的神秘小鬼一眼，回想起童达末世前的反常，眼睛微眯，说道：“总之你保重。”
童达目送他离开，叹了口气。
“想追就去追。”古青崖冷冷说道。
童达摇头，“算了。”
多的也不说。
古青崖知道他对自己常有戒备，从来不跟自己交心，意识到这一点，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戾气，恼怒地抓住他的手狠狠吸了一口精气。
“嘶”童达被体内乱窜的阴气刺激的直打冷战，哆嗦几下，求饶道：“别，难受。”
古青崖得意一笑，“蠢货。”
“又撞见你们亲热的场景，感情真好啊。”身后传来一个带笑的声音。
两人回头望去，是祝黎和任弘。
童达看他们空着手，一副悠闲做派，疑惑问道：“你们不走？”
祝黎笑笑，”我来这儿的目的还没达到，怎么能走呢？“童达狐疑看着他，”你是故意支开其他人的？“祝黎扬眉，戏谑说道：”你太高看我了，我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对付外面那堆异种和变异兽。“童达惊疑不定，”那你还……“
祝黎摇摇头，“我们来分析一下，异种靠鼻子和耳朵觅食，聚在一起的人类越多，受到攻击的机会越大，而且……”
他顿了顿，看向古青崖的眼里闪过一丝狂热，“据我所知，那些异种似乎有些惧怕你怀里的这个小孩。”
“轰”，童达如雷轰顶，不自觉抱紧古青崖，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汗珠，说出口的话带着一丝明显的慌乱，“胡说些什么？异种怎么可能怕人类呢？”
古青崖身体紧绷，有一种要扑向祝黎的势头。
祝黎感受到那股刺骨的杀意，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是啊，我也纳闷，我对这位酷酷的小朋友可是格外感兴趣呢。”
古青崖冷笑，阴沉说道：“你找死。”
童达恨不得捂住他的嘴，下一秒，望向祝黎二人的眼神充满了警惕，“这些只是你的推测而已。”
祝黎坦诚点头，“没错，最开始我发现那些异种对你有些忌惮，原先以为它们产生了对强者的畏惧，懂得趋利避害的道理。直到有一次，你没跟他一起，那些异种才对你和其他人一样。”
童达干巴巴笑了笑，挣扎说道：“是吗，我怎么没发觉。”
祝黎眯着眼看他，神情笃定。
童达顿时没了争辩的心情，心虚地抱着古青崖往外走。走了几步回头，见祝黎和任弘没有追过来，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古青崖阴森森说道：“我要吃了他。”
唉，童达叹了口气，扶额没说话，这个祝医生胆真肥啊。
*
等村子里人去楼空，童达收拢了一堆遗留下来的东西，都是些常见的实用的东西，因为太笨重而被遗弃。
村子空荡荡的，他的心也空落落的。
古青崖见他意志消沉，提出上山的要求。
一段时间没进山，山上的绿植疯狂蔓延，把山脚周边土地也占领了。
刚过山脚，半道上就给一株变异藤蔓拦住了，地上散落的骸骨告诉他们，这家伙吃人吃动物吃异种，甚至还吃同类植物。
童达退到安全警戒线，苦中作乐般笑笑，“这下好了，它替我们守着山口，变异猛兽也下不来。”
古青崖冷眼看他，“弱者才喜欢逃避。”
童达噎住，脑袋一转，提议道：“要不，咱们先去高速路上捡漏。”
离末世爆发一个月之久，高速上除了大小车辆的残骸和少数被困的异种，什么也没有。
童达抱着古青崖穿梭在堵塞的道路上，路过的异种如临大敌，纷纷退散开来。
面目狰狞的怪物害怕稚嫩可爱的孩童，这样的场面莫名透着一股喜感。
童达却笑不出来，看着地上一滩滩干涸的血迹，心里升起一股恶寒。只有血没有尸体，想来那些尸体早就进了怪物们的肚子里。
路上的货车不少，偶尔还能找到几辆快递车，里面装满了不同大小、包装各异的快递。看着上面各色地址，童达眼底浮现出一抹悲哀：末世爆发前这些人也许还在期盼着收货呢，现如今，不说家没了，连人都有可能不在了。
古青崖不懂他突如其来的伤感，手里勾着一件黑色内衣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童达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二十七岁的老处。男立刻面色通红，手足无措地比划道：“这……这个是女生穿的。”
古青崖手一抖，嫌弃地往外面丢。
童达慌忙拦住，重新塞进包装盒里，“别别，用不上也可以留着，以后给其他人用。”
古青崖冷笑，“其他人？比如那个舒荷？”
童达想到舒荷，眼神黯淡下来。之前她对自己也是殷勤备至，后来也许是知道了他不搬的消息，立刻变脸，再也没搭理过他。
第18章 姐弟
一路寻找一路收拾，很快就来到靠近路口的地方，反向的另一头一直延伸到山脚。视线的尽头是一条短暂的隧道，车辆少，四处活动的异种也相对较少。
单打独斗时，童达习惯找相对安全的地方活动。
这时，不远处响起咚咚碰撞声，在一片寂静中透着几分怪异。
有了之前的经历，童达的第一反应是又见鬼了，睨了瘫在怀里的某只安逸的非人类一眼，再看看头顶上明晃晃的大太阳，心稍安。
稳住心神的童达伸长脖子探路，绕过几辆体型庞大的汽车运输专用车，就见到一堆异种围着一辆中型货车捶打抓挠，有些还在僵硬的攀爬，试图爬上车顶。
童达靠近时听见一阵细微的声音，像是人类的哭泣声，断断续续的，听不太真切。
这个时候货车里面居然还有活人？
童达试探着问道：“有人吗？谁在哭？”
“咔嚓”，关窗户的声音过后，像是按了暂停键，哭泣声也消失了。
微弱的声音被隔绝，在货车周围徘徊的异种原地转了几圈，又摇摇晃晃地离开。
童达不放心，固守在原地。等了不到一分钟，果然又听到开窗户的声音。
这次，附近的异种却没再围过来。
童达觉得奇怪，又问了一声。
“咔嚓”声再次响起，其中还夹杂着小孩隐忍的抽泣声。
看来货车里面确实有人，而且极有可能是小孩子，童达敲了敲车门，大声喊道：“有人在里面吗？”
车子里没有任何动静。
那个哭泣的小孩子不会是被人挟持了吧？童达越喊越怀疑，随后把古青崖放在地上，顺着车子凹凸的地方爬了上去，果然在车顶上找到了一扇小小的天窗。
他趴在窗户边上，朝里面喊道：“有人在吗？”
车里传来几声细微声响，隔了好久，车窗终于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童达连忙凑近，顿时，一股腐烂的味道争先恐后地从细缝间发散出来，极其刺鼻。
难怪那些异种没再包围过来，没了暴露行踪的声音，这股恶心的臭味完全可以盖住活人的气息。
“咳咳”童达等鼻翼间的臭味消散之后，才憋了一口气朝里看。
透过狭窄的视野，一双大大的微红的眼睛露了出来，里面还弥漫着眼泪。
童达一愣，又问了一遍：“谁在里面？”
沙哑的童音回道：“叔叔，我在发烧，马上要变成怪物了，你把我弟弟带走吧，求求你。”
童达一听，顾不上车厢里浓郁的臭味，探了半边头进去。
等眼睛适应了车里昏暗的光线之后才看清，说话的小丫头估计也就六七岁，眼睛浮肿，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此刻的她正艰难地垫着脚、巴在天窗上，仰着头说话，喘。息的频率极快且短促，像一条掉进泥坑里缺水的小鱼，困难呼吸着。
知道货车里面还有一个孩子，童达一愣，忙说道：“你先把车门打开。”
那双眼睛眨了眨，“我没有钥匙，车门是爸爸锁的。”
这就麻烦了，童达侧头往驾驶室看了一眼，没钥匙也没人，这对姐弟的爸爸估计也是凶多吉小了。
童达摸摸牢固的车皮，听着小姑娘粗重的喘。息声，焦急万分，抓耳挠腮地想办法。
“有什么可为难的？”古青崖看不下去了，哼了一声，说道：“直接把这个铁箱子割开。”
童达瞪大眼，质疑道：“你开玩笑，这个车子有多牢固你知道吗？”
古青崖冷眼看他，“你是进化者，难道连这点本事也没有？再说了，破山也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童达将信将疑，掂掂手里的破山，对小姑娘说：“你站远些，别给伤着了。”
小姑娘虚弱地应了一声，乖乖退后。
童达选了个天窗边缘的接缝处，拿剑狠狠插。了进去，“刺啦”一声，剑下一松，厚实牢固的铁皮居然真的给刺穿了。他献宝似的朝古青崖傻兮兮地笑，在后者鄙夷的眼神中尴尬回头，顺着天窗周围割出一个大豁口。
车子割开之后，臭味铺天盖地席卷开来，比之前闻到的还要浓郁好几倍。
童达捏着鼻子往里看，只见车厢里堆满了水果和纯净水，好多水果已经腐烂，成为臭气的源头。
正对着天窗的地方用箱子堆了一个简易的梯子，梯子周围散落着一些零碎的东西，童达凑近看，除了烂水果、垃圾之外，里面居然还夹杂着异种的胳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