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恶魔一见钟情的种种下场(19)
中年男人说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随后像之前带江离来一样,一个手刀劈晕了他。
等江离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身处另一个形式的牢笼之中——这是一个废弃的犬类繁育基地,男人选择这里的原因很简单直观,这里有很多很多的铁笼子,可以让他将他的收藏品们一一关押起来。
周雪并不在江离身边,想来是被关到了别的笼子里。
江离所处的笼子角落里有些属于狗的尸体,狗尸已经高度腐烂,露出了斑斑白骨,估计是繁育基地人员撤离时将部分狗扔在了这里。
被抛下的狗很可能是活活饿死在了笼子里,这很残忍,但江离随即反应过来,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可怜这些狗,他的下场,只会比这些被遗弃的狗更惨。
狗的尸骨散发着阵阵异味,但相较于刚刚从下水道里出来的江离,这个味道显然没那么难以接受。
接受了这个现状后,江离要面对的,就是无尽的心灵折磨。中年男人保持着以往的行动频率,每天晚上都会来到繁育基地,或是带来新的受害者,或是夺走某一个人的性命。
他喜欢拽着被选中的受害人的脚踝,将人拖行过繁育基地,两排犬笼中间长长的、狭窄的小道。他享受受害人死亡前的崩溃,也享受笼内的众人因为这个举动而放大的恐惧。这种被恐惧、被畏惧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无所不能。他超脱了这个世界赋予他的平凡人生,成为了一个伟大的能够主宰别人的性命的存在。
这种感觉支撑着他不断地杀戮。
短短几日,熟悉的肉类腐烂的恶臭味,再次弥漫在整个繁育基地上空。但因这个基地远离市区,人烟罕至,因而没有被人察觉到异常。
即使度日如年,时间终归是在走的。
对于江离来说,比起等待即将来临的死亡,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看着熟悉的人在面前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江离依稀记得,那应该是来到繁育基地的第五天。那天,他看着中年男人握着周雪的脚踝,拖着她从他面前招摇而过。
他和周雪有了一个对视,他看得懂女孩眼中的绝望、恐惧和不安,可他无能为力。
他用手紧紧地堵住双耳,不听不看,自欺欺人,仿佛没有听见周雪的惨叫声,就可以当做她的死亡,她所受的苦难不存在一般。
——这个地狱,什么时候才能终结?
再后来,他们曾经藏身过的下水道被人发现,警方在那里找到了数十具尸体和散落的尸块,整个城市变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大家出门都变得小心翼翼的,这给中年男人的狩猎,增添了不小的难度。
会知道这些,是因为中年男人在基地里用手机看了新闻,而后,江离听见男人不停地在咒骂,咒骂这该死的新闻给他的狩猎带来了困难。但男人很快平复了下来,即便他不去狩猎新的目标,可他还有储备粮啊,他还有这群被关押在这繁育基地之中的绝望的人们。
中年男人在杀人方面偏好杀女生,他喜欢那些娇弱的生命在他手中凋零的感觉。
因此,被错当作女生抓到这里的江离,凭借这一点捱过了一天又一天。繁育场里的幸存者越来越少,而男人却很少能往里面补充新的“储备粮”。
中年男人最终将主意打到了江离身上,这个男生长相秀气,换个性别的话,应该是他最喜欢的类型,当“储备粮”数量不足时,他决定用眼前的男生充个数。
那一天,中年男人站在江离的犬笼前,眼里闪动着危险的红光。
江离见状,顿时有种我命休矣的感觉。可事到如今,他已经提不起一丝一毫抵抗的心。
在这个地狱里,或许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吧。
他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死亡和死亡之前的折磨。
然而就在这时,繁育基地的铁门突然响起了规律的敲击声——有人在叫门。敲击的声音并不大,江离原以为自己不会注意到,就像那天晚上,他以为不会注意到中年男人的脚步声一样,有些东西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他闭上了眼睛,随着视觉的缺失,所有的响动都在他的世界里被放大,敲击的叩门声宛若惊雷,他猛地睁开眼睛,正准备打开铁门抓他出来的中年男人咒骂了一句,快步走上前去,从门缝往外看了一眼,随即飞快地打开了铁门。
才打开门,中年男人就被人一脚踹开,动手的人力气极大,竟将他踹得双脚离地,狠狠摔在几米外的空地上。
而后,一个黑衣男子缓缓步入基地,见中年男人趴在地上起不来身的狼狈模样,讽刺道:“你这日子过得挺潇洒呀,你来之前殷先生嘱咐你的话,想必你已经忘干净了吧?”
“不敢、不敢,东哥息怒!”中年男人趴在地上求饶。
被称作东哥的人冷笑道:“不敢?我可看不出把这一座城搅得翻天覆地的杀人魔有什么不敢的。殷先生叫你不要闹出大动静来,你呢?恨不得把天都给捅破了!”
中年男人低眉顺眼地赔着小心:“我真的知道错了。”
“现在认错,晚了。”
中年男人眼看着认错装孙子没用,便不打算再坐以待毙,他猛地向前蹿去,一把拉住东哥的双腿,用力一扯,东哥没有想到这孙子敢偷袭他,一时不备被扯倒在地。中年男人趁机朝着大门口逃窜,眼看就能逃出这繁育基地时,却双脚一顿,站在了原地。
他面露惊恐,看着面前的大门,以及从门外缓缓走进来的男人:“……殷、殷先生,您怎么来了。”
Chapter028
以江离所处的位置,是看不见那位殷先生样貌的,只听见他如同大提琴般低沉优雅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响起,即使立场不明,也叫人心生好感。
“很意外吗?”殷先生笑道,“我当初说的话,你既然没往心里去,就该料到会有今天的。”
“殷先生,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我不想死!”
“谁会想死?被你关在这里的小姑娘们,就愿意为了你那点龌蹉的爱好去死?”殷先生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逼得中年男人一步步退后,“不管愿不愿意,人总有不得不死的时候,你说对吗?”
两人一退一进,恰巧进入了江离的视线范围,直到这时,江离才看清了那位殷先生的样子——那是一个极为好看的男人,目如朗星,眉如翠羽,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优雅精致却不失英挺。江离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有一副他迄今为止见过最好的样貌。
中年男人眼看着求饶无用,这殷先生铁了心要他死,便歇了侥幸的心,他绷紧了身子准备伺机逃跑,即便他在这位先生手下没有半点胜算,求生的欲望还是激着他以命相搏,换取一线生机。
可殷先生的身手跟中年男人显然不在一个层面上,即便他奋力一搏,殷先生仍然轻而易举地制住了他,而后漫不经心地将手掌搁到他头顶上,仿佛捏面团一般,将脑袋轻巧地从脖颈上扯落下来,血液瞬间从断口处喷涌而出,但殷先生的站位十分讨巧,飞溅而出的血液硬是没有一丝半点沾染上他整洁的衣服。
江离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甚至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那座数日以来一直压在他们身上,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的大山,就这样被移平了——中年男人死了。
江离顿时肩膀一松,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结束了?
江离抬起头,细细打量视线尽头那个终结了噩梦的男人,他挺拔的身姿将身上那件长风衣衬得极为好看,半长的头发被束在脑后,额前微长的刘海,随着走动轻柔地扫过那双深邃入海的眼睛……他仿佛从天而降,手刃了杀人无数的变态,他踏过血泊,那道身影仿佛一道闪电,撕碎了江离眼前阴霾的世界,拨云见日,而后,江离心中名为悸动的那只手,狠狠地抓住了江离的目光,攥紧了他的心……
江离不禁在心底燃起了一丝希望,希望能够得到救赎,希望眼前这个男人,可以终结掉所有的恐惧和绝望。
然而,比起萌生希望的漫长历程,希望的破灭总是干脆而直接。
先前被中年男人称作东哥的男人在繁育基地里绕了一圈,凑到殷先生身旁,神情愤愤:“遇哥,这混蛋简直了,厨房里全是堆起来的尸块,最底下都渗出油了。”
“处理干净。”殷遇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手,随手丢弃到地上。
江离的目光随着手帕,从高处翩然落下,在落地的瞬间被地面上的血泊吞没,然后,他听见——
“那还活着的这些怎么办,都是些小姑娘,也一并处理了吗?”
“嗯。”殷先生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仿佛不知道他这一个字,抹杀了多少活生生的性命。
江离的视线如同被血泊吞没的手帕,顷刻间被染上了血色,他双手扣住喉咙,忍不住发出痛苦而绝望的嘶吼。
--那是希望破灭的声音,彰示着渺茫的生机,嘲笑着自己方才的愚蠢天真。
江离痛苦的嘶吼很快引起了殷遇的注意,殷遇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个意外的表情,随后他快步朝着江离走来,目不斜视地穿过身侧两排铁笼之中绝望的少女们,最终停在了江离面前。
“你还记得我吗?”殷遇问道。
然而江离并没有从这突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他止住痛苦的嘶吼,仰着脸,迷茫地看着殷遇,并不能从方才那句提示中回想起两人的相识。
看他没有印象,殷遇也不恼,甚至还好脾气地笑了笑:“不记得也没关系。”
江离跪坐在笼子里,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在笼子前面半跪下来,手伸进笼子里,拨开江离挡在额前的碎发:“请容我介绍自己,我叫殷遇。”
感觉到江离被触摸时的僵直,殷遇放缓了声音:“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来到你的面前,只为了一件事。”殷遇单膝跪地,一只手紧紧拉住了江离的手掌,“你愿意嫁给我吗?如果你嫁给我,我会带你离开这里,远离这一切。”
江离心想,眼前的一幕真可笑啊,他们一个风度翩翩,一个狼狈篓馊,只有在荒诞题材的作品里才会将他们放在一起,再配以求婚这样的表现形式吧。
然而这一幕却真实地发生了。
“我是个男人。”江离保持着一只手掌被男人握住的姿势,僵着身子,在殷遇绝对优势的武力压制下,他不敢表现有丝毫挣扎反抗的迹象。
“我不在乎。”殷遇微微一笑,“但是你,却只有两个选择,拒绝我,然后死;或者成为我的妻子,跟着我离开这里。”
鬼使神差的,江离点了点头。很久之后他回想起这一天,将自己的这个决定归结于求生的念头压倒了所有的理智。
殷遇得到他的首肯,十分高兴,伸手撤下束住长发的绸带,一圈一圈地缠在了江离的无名指上:“将就一下,以后给你换好的。”
长发瞬间散开,江离愣愣地看着眼前低头给他缠绸缎的男人,心理只有两个念头——这求婚真是太随便了……这个男人真TM好看。
被殷遇揽着离开繁育基地时,江离一直在向后张望,他记得殷遇说过要处理掉剩下的女孩子们,所以总是控制不住地向后看去。
“她们看到了我,所以不能留。”殷遇解释道,见江离目露悲戚,顿了顿,吩咐后面的谭东,“手脚利索些,都是些小姑娘,别让人受苦。”
谭东应下了,送着两人出了门,就回过头去开始善后。江离看到他走近一个瑟缩的女孩,将手按在女孩颈后,脸上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手掌轻轻一捏,女孩一下子就软了身子,被他揽到怀里,随后轻巧地放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