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出这个东西,便有依附皇后的嫔妃立刻识相地说:“难不成,何贵妃当年落水……”
“就是闻了昏神香,见着了水里的四皇子,才非要跳下去!”
众人说得惊惶,皇帝勃然大怒。
贤妃已经傻了,百口莫辩:“皇上!臣妾从不知这什么昏神香丸……这已是禁香了,臣妾去哪儿弄来呀!”
她确实不知道。
毕竟那个是太子让悼风偷偷塞进来的,是栽赃贤妃用的。
那也不是什么昏神香。
那其实是宫里最普通不过的安神香,太子让宫女去外面摘了几棵花花草草回来,捣碎了后用那香丸滚过一遍,让它沾上花香之味,就拿过来蒙人了。
反正昏神香是在太子出生头年取缔的,都要十七年了,早就没人记得什么样了。
事关皇子和已故嫔妃,贤妃也说不清了,毕竟宫里搜出来她收买宫人的铁证是实打实的。
贤妃说不清,就被皇帝一句话降成贵人,打入了冷宫。
二皇子面色惨白地被禁足,太子祁昭重回朝堂听政。
一切尘埃暂时落定,朝中悄悄说二皇子的高贵出身才配得上太子位的声音也低了不少。
正好初春三月,殿外的树冒了新芽。
祁昭首战告捷,赵公公满面红光地恭喜他。
殿门大开着,祁昭望着外面的满园春色,淡淡喝了口茶:“我觉得我做的事儿挺脏的。”
“殿下说笑了,这宫里谁能干净呢。又不是山上修仙的,宫里是要摸爬滚打爬刀山游火海活过来的。”赵公公压低声音说,“莫说殿下了,二皇子三公主就不脏么?殿下已比他们干净多了。再说了,也是皇帝允您与二皇子争的。”
那倒也是。
只不过……不知道皇帝知不知道,那把香丸是祁昭放的。
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儿子这么脏。
祁昭又喝了口茶,哼了几句小曲儿。
压了二皇子一头,还将了这么大一军,他还是高兴的。
“小楚将军若是知道殿下赢了二皇子,定然也会高兴的。”
“那还真说不好。”祁昭说,“在他心里,我好像还挺干净。”
“殿下莫忧虑这个呀……”
殿外忽然来了人,赵公公闭了嘴,出门去看。
片刻,赵公公回来了,手里拿着封信,面露喜色。
“殿下,小将军的来信。”赵公公说。
祁昭一怔。
第22章 窗户 窗帘后面有东西……
楚樾寄了信来,祁昭却没敢从赵公公手里接过来。
或许是和二皇子没有硝烟的战争刚落下帷幕,太子祁昭总觉得自己手上还脏着。见着赵公公拿回来的书信时他恍然一瞬,无端心虚,竟然有些不敢接。
他没接,恍惚间总觉得自己手上真的还脏。转头叫宫女来为他梳洗了一遍,才从赵公公手上取过了信件。
从北疆送到京城,信件经历许多颠簸,拿到手上时已经有些发皱。
祁昭小心翼翼拆开,展开了信纸。
纸上字迹清秀干练,笔锋有力利落如劈刀挥剑。
【太子殿下: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自我离京,已过数月。北疆仍然战事连绵,雪原之上尸横遍野。】
【但好在父亲骁勇善战,进退有谋。有父亲领兵征战,近日战况甚好。想必殿下应当已经得知,北疆狼族已接连败退三座城池。边关之事,殿下请不必忧心。】
【此次重伤回京,幸有殿下为我奔走。多亏殿下,臣才能迅速好转,得了兵马,重回北疆。】
【在京中养伤时,偶然听闻许多宫中流言。】
【殿下不愿同我说宫中之事,我也不会过问。殿下若想让我不曾得知,我便不曾得知。】
【只是,殿下虽是笑着送我离京,可看起来仍然担忧许多身边之事。我虽愿听殿下的话,可不忍殿下苦恼,故而斗胆提笔写下此信。】
【殿下尽可放心。】
【不论日后如何,不论殿下是否能一直高坐太子之位,臣都会跟着您走。】
【不论是否有皇命下令。】
【哪怕今上不要我忠您,我也不会听进半句。】
【宫里是个吃人的地方,不比战场好到哪儿去。我知道殿下无奈,也知道殿下受过了委屈。待北疆得了大胜,我便回京去。待那时我有了战功能受封赏,我便向今上在京中讨一御林军的职位,守着您,直到您继位。】
【殿下。臣的忠心,天地可鉴真假。】
【臣始终愿为您万死以赴。从前是,今日是,往后更永世不会变。】
【若有半句虚言,便天打雷劈,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请殿下放心,也请殿下在宫中多加小心。】
【二皇子似与三公主有所勾结,请殿下务必多为自己谋算一些。】
【北疆还在下雪,已有整月不见晴天。寒风着实刺骨,也不知何日才能再见殿下。还望再见之时,京中能瞧见绿叶新芽。】
【阳光底下,殿下最是好看。】
太子祁昭靠在窗边。
信读完了,他发了会儿呆,又从头看了一遍。
就这么一遍一遍地读了好几个时辰,等到天边太阳都落了,祁昭才一言不发地站起来,把案上烛台拿过来,把信给烧了。
赵公公吓了一跳:“殿下!?殿下怎么把信给烧了,这可是小楚将军来的信呐!”
楚樾寄来的信,祁昭总是小心翼翼地收好。
祁昭面无表情地看着信纸在火里烧黑:“这封不行。”
赵公公愣了愣:“为何不行?什么不行?”
“写的净是些只有我才能看的东西。”
说到这儿,祁昭哧了一声,笑了起来,“铺纸拿墨,我给他写回信。”
赵公公一头雾水,给他拿墨去了。
祁昭把烧起来的信纸丢进一旁宫女端来的瓷碗里,甩了甩手。
外头太阳落山了,祁昭忽然感觉一身轻松。
他望着在碗里被烧成灰儿的信纸,心情大好。
这大不敬的莽人。
祁昭在心里悄悄想,真是打仗打得胆大包天了,都敢在信里直说不会听皇命了。
有了楚樾这封宣忠的信,太子祁昭心情好了不少。
毕竟这贤妃一事是祁昭第一次插手宫廷纷争。一出手就这么脏,他隐隐约约地有些怕楚樾知道他居然还会栽赃陷害,居然一手做了这么脏的事。
毕竟楚樾看起来真的觉得他很干净,祁昭觉得他是把自己当成天上明月光的。
干干净净,遥不可及。
但有了这封恨不得把“殿下我愿意为你去死”写出来的宣忠信,太子祁昭一恍然,才想起来,在他跟前乖乖顺顺的小将军可是个“将军”。
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血海里挣扎着喘气,手里那把长枪早就沾满了血。
他能不知道吗?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天地间人是要踩着人踩着尸骨才能往上爬的,世道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祁昭忽然就有了自信——他自信就算楚樾知道他陷害了,也会想办法帮他把隐患都给偷偷处置了。
太子杀人他抛尸,太子下毒他掩护,太子抢劫他放火。
祁昭很有这种自信,后来也证明他是对的。
一年后,北疆狼族降了,北疆军凯旋回京。
楚樾得封冠军侯。
封礼后,他去了平乐殿。祁昭屏退宫人,悄悄告诉他,贤贵人当初其实没用昏神香害何贵人,那把香是他塞进去栽赃的。
楚樾闻言大惊。
他沉默片刻,眼珠子悄悄滴溜溜一转,开口第一句话是:“殿下处置干净了没?”
“挺干净的吧。”
“知道此事的人有几个?活着的还有几个?”楚樾问他,“若是不亲近的,可不能留。可否有宫人还知道?若需处置,我去替殿下悄悄埋了。”
他的反应和太子祁昭想的丝毫不差,于是祁昭就笑出声了。
看他笑了,楚樾更着急了:“殿下别笑了,细想一想,处置干净了没?这若是让陛下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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