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究竟是谁?他心中一阵惊疑,虽然商砚书表露出的气息仍然只有元婴期,但先前观看幻象时, 他便已经确认此人的修为绝不止如此,而眼下直面其人, 他心中生出的那种如临大敌的危险压迫感,更是自他成为魔尊后便再未有过。
萧放心中忌惮, 因而走出迷雾后一时并未再做动作,只站在原地,谨慎地打量对方。
商砚书先行开口, 却是彬彬有礼的道谢:“今日我能够和爱徒重逢, 说来还是多亏了阁下准备的这重幻境,虽非阁下本意, 但我也算是借其之便, 按理,是该感谢阁下一番的。”
闻言, 别说是萧放一脸莫名,躲在商砚书身后的路乘更是莫名到觉得他这师父脑子是不是被踢坏了,但脑子被踢的是卢新洲,不是商砚书啊!他为什么要跟这么一个魔头道谢啊!
“不过……”在两人莫名的视线中,商砚书突然又话锋一转,将身后的路乘带至身旁,爱怜地摸了摸脑袋说,“我这徒儿似乎非常惧怕阁下,久闻破天魔尊行事之风,莫不是阁下在哪里欺负了他吧?”
萧放更加莫名了,这个筑基期的少年他自然也早就注意到了,但其样貌身形都是全然陌生,萧放别说完全没见过对方,他甚至不知道此人为何会被卷进幻境之中出现在此处。
“就是他!”路乘直接指认,“他摸我的身体,用绳子绑住我,还想扒我的衣服!”
萧放摸了路乘背脊上的毛毛,用绳索套住他的脖颈,还想扒了他的毛皮做毯子,但直接这样说就等于自爆身份,所以路乘用一种自以为差别不大的方式稍微改动了一下。
简直胡说八道!萧放心想,一来他在今日前从来没见过此人,二来他在极乐殿中虽然会豢养一些男宠,但多是些气质与他师尊相近,身形高挑清瘦的男子,眼前这少年不知年龄几何,但无论是身形样貌,还是那满脸的稚气,都注定不是萧放感兴趣的类型。
商砚书却完全不这么认为,他以己度人,这些事他做的出来,所以理所当然地觉得萧放也做的出来,脸上笑容霎时更温柔了几分。
“爱徒莫怕。”他顺毛一样地摸摸路乘的背脊,又转头看向萧放,“徒弟在外受了人欺负,做师父的自然该帮忙出头,找回场子,阁下以为呢?”
到此刻,他都仍然是礼貌询问的语气。
萧放并不回答,他看着这对师徒,就像看着一对奇葩,一个栽赃他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一个莫名其妙地感谢他又开始问他问题,啰啰嗦嗦,要打便打!
他召出破天魔剑,剑身黑气缭绕,属于魔域至高尊者的威压强势外放,如一股龙卷飓风,向四周横扫。
路乘立即又躲回商砚书身后,同时悄悄拽动商砚书的衣袖,他刚刚指认并不是想让商砚书替他出头,毕竟他这师父的实力他是见识过的,而是想告诉商砚书,这家伙是个货真价实的魔头,所以不要感谢或是啰嗦其他废话了,快点跟他一起跑路吧!
商砚书却岿然不动,只自说自话,满脸欣慰:“看来阁下也是认同我的想法了,如此便好办了。”
他抬手挡住一道斩来的黑色剑气,不使用任何兵刃,只以血肉构成的五指相接,而这道威势骇人的化神期剑气,竟是未能割破一分一毫的皮肤,反倒在微微用力的指节下,如脆弱的纸张那般破碎。
在萧放骤然缩紧的瞳孔中,商砚书踏前一步,同一时刻,一股无形又可怖的灼热气浪骤然向外侧席卷,魔剑威压外放所散布于四周的黑色魔气都在顷刻间被热浪吞没扫去。
溶洞内响起巨大的声响,地面在剧烈摇晃,路乘努力站稳,无措地向四周张望,就见前方一处岩壁突然开始崩裂,赤红的岩浆从其裂口处奔腾流出。
商砚书浮上半空,张开双臂,整座火山岛下沉寂多年的岩浆犹如受召一般,从四面八方,朝他汇聚翻涌而来。
昏暗的洞穴霎时被照得赤红,上千度高温的岩浆摧枯拉朽,吞没沿途所经的一切,也将洞穴内的温度再次加热到一种灼痛难耐的程度,路乘立即想跑,可他很快发现,那些从四方涌来的岩浆,全都精准地避过他,他周身彷佛有着什么无形的结界,不光岩浆绕道而行,那些灼人的炎热气浪,也是被隔绝在外,他感觉到的温度甚至比先前还清凉了些。
这是……路乘惊异地抬起头,就见半空中两道人影正在激烈地交战,地面奔涌的岩浆不断凝聚为赤红的液态火球,如倒悬的落雨一般,朝萧放纷落砸去,萧放在火雨中急速穿梭,剑光接连闪烁,将袭向自己的火球尽数斩落,同时一道剑气伺机斩出,如流星疾射,直掠向商砚书的所在。
却总是被对方随意抬手挡住,商砚书凌空而立,如闲庭信步一般,微笑着抬动手指,唤来更多的岩浆落雨。
这还是他那个短短几招就被元婴魔修打败劫走的没用师父吗?路乘简直不敢置信。
“你究竟是何人?!”萧放更加不敢置信,商砚书此刻外放的威压终于到了化神期,但萧放本身已是化神期的巅峰,无论是仙门还是魔域,没有任何同阶的修士能给他这样大的压力,而且他有种感觉,商砚书此时都尚未用出全力,对方似乎并不想暴露身份,因而仍然有所保留。
“不过是个徒弟被人欺负而不得不出头的师父罢了。”商砚书叹道,否则,他怎么会插手萧放和裴九徵的事呢?自然是要在旁继续闲闲看戏了。
我根本没见过你那倒霉徒弟!萧放在心中破口大骂,他扫开周身的火雨,又是一剑斩出,却并未像先前那般袭向商砚书,剑气在半途溃散,化为遮天蔽日的黑雾,环绕于洞穴四周。
随后,在商砚书短暂失去视野的刹那时刻,一道阴冷至极也危险至极的剑光从一个常人难以预料的角度刺出,犹如骤然从洞穴中钻出的毒蛇,可他并未咬中猎物,萧放来到商砚书先前所在的位置,却发现此地空无一人。
突然,他又瞳孔一缩,一道低笑在他身后响起,伴随着一股巨力,将他重重击落。
“堂堂魔域至尊,若是只有这般实力,岂不让仙门笑话?”商砚书看着被下方岩浆吞没的萧放,负手立于空中,玩笑一般说,“不如换我来当。”
下一刻,岩浆剧烈翻涌,萧放裹挟着无边魔气从其中冲出,他周身气势暴涨,几乎已经逼近渡劫期的门槛。
商砚书夸赞道:“这才像话。”
他终于不能再像先前那般悠闲,但要说压力,似乎也并没有多少,他仍然游刃有余,无论萧放使出怎样的招数,他总是恰到好处以一种略胜一筹的方式迎下。
萧放眸光闪烁,心惊不已,一次如此,是巧合,次次如此,只能说明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远在他之上。
但是他已是化神期巅峰,此刻的实力在使用禁法后更是无限逼近渡劫期,什么人还能在他之上?
或者说,除了他师尊,这世上哪来的第二个渡劫期?!
无暇去细想,但有一点却分外明确,对方此等实力,他若是想胜之恐怕是不得不使用底牌了,可是那底牌是他为裴九徵准备,如何能用在这么一个凭空出现毫不相干的人身上?萧放心念电转,剑势不复先前的凌厉,他心中已生退意。
恰在此刻,赤红炙热的洞穴中,突然有一团白雾飘来,雾气丝丝缕缕飘散,渐渐来到路乘身侧。
路乘感觉到那种空间即将切换的些许失重感,下意识叫道:“师父——!”
商砚书往下扫视一眼,立即意识到不妙,他一掌将萧放击退,自己则直掠向下方,想将路乘抓住。
却是晚了一步,路乘的身形又一次被白雾吞没,而萧放也抓住这一瞬的机会,冲入另一团白雾中。
大雾弥漫,转瞬之间,路乘已经来到了另一处。
他像是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雾岛地下,但反正都是幻境,在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回又会碰见谁,路乘都还没开始寻路,就又听见了脚步声,对方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气息,向他的位置径直走来。
是萧放,商砚书,还是别的什么人?路乘实在是对自己这倒霉的运气没什么自信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变人还是变马好,他只维持原样,胡乱找个地方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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