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54)

　　席然低头，有些不可置信地将手放在腹部。有小夜的时候是什么情况来着？对，他还在军中，当时是出任前的例行身体检查，怀孕的事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被告知了。但当时他并没有太看重这件事，只是去医院拿到注意事项的资料，机械化地遵从着。

　　他年轻时对所谓怀孕生子并不上心，甚至在心里期盼过自己不要再有孩子了，不然也只不过多一个生命在那种家庭里受罪。上天和他开了个玩笑，让他脱离了那个环境，遇到了真正心动的对象，却真的让他无法再有孩子了，席然一度觉得很有罪恶感，认为这是对自己当初自暴自弃的心态的惩罚。

　　在桓修的包容之下，席然已经接受了他们不会有孩子的未来。而现在，他竟然怀孕了？

　　“再说，你之前的诊断既然只是很难再孕，又不是孕腔摘除，就说明并非绝无可能，”医生见席然还是一脸呆滞，无奈地推了推他的肩膀，“不过的确够幸运的。健康的雌虫尚且不易受孕呢，你好像和新雄主同床还没到一年吧？真快。”

　　“谢谢……”席然手有些微微颤抖，抬头真挚地看着医生。

　　“谢我做什么？你有空快去医院产科查查，具体怀了多久了，孕腔是个什么状况。这些我这里查不出来。”

　　席然有些迷茫地走出医务室，其他班的教官看到他走出来，关心地过来问他是受伤了还是哪里不舒服，席然都含糊地混过去了。

　　他不大敢现在就开口说自己怀孕了的事情，在没有去产科详细检查前，他总怕是空欢喜一场。

　　席然的上司，主教官一早就在考核场的出口外等待出来的士兵们了，席然今天算是打了报告请加，快中午才赶过来。

　　“去过医务室了？没事儿吧？怎么了？”

　　席然无法等到回去再到医院检查了，想了想，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上司。

　　“真的？那你赶紧去啊！”上司露出惊喜的神色，简直和自己家有了喜事一样开心。

　　席然没有客气。他的心脏从刚才开始就跳得很迅速，他等不及想要赶紧拿到详细的报告，让自己安下心来，同时也可以给桓修带去最大的惊喜。

　　这天的考核一直持续到下午，优异通过的虫子们开始陆续走出，一直到天色已暗，陷入苦战，或者在半途受伤放弃的那些虫们也断断续续地被带出来。

　　经过了一整天的战斗演练和跑路，新兵们已经精疲力尽。回到住所一楼的休息室，一群虫们互相聊天打气的过程中，就发现了一件事：“嗯？教官，副教官呢？他今天不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吗？”

　　“他啊，”教官笑了一下，瞥了一眼通讯器屏幕，“他请假提前回主城了。”

　　“我们明天中午就回去了啊。发生什么事儿了吗，他这么着急。”

　　“嗯，说是有一件事要立马回去报告。”

　　“……？”

　　众虫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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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成了！”桓修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终于，他把自己的那枚戒指也补做成功了。他抬头看了眼时间，还不算太晚，还不到九点。

　　“恭喜啊！”除了上次那位亚雌，这次珠宝工作室里又增加了好几名围观群众。

　　“辛苦了。”

　　“不好意思啊，借用你们的地方，还要你们陪着我留到这个点儿。”桓修知道工作室应该五点就下班了。

　　员工们纷纷表示他们是自愿留下的，就想看看这枚所谓雄虫亲手做出来的订婚戒指，简直不能再浪漫了。

　　桓修客气地送上了婚礼请帖——虽然照现在发请帖的节奏来看，他们的婚礼必然是个鱼龙混杂的奇怪状况，不过这也不错。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他，能在虫族的这个世界办一个属于自己的，热闹又轻松的婚礼，也是件趣事。

　　开车回家的路上，桓修就盘算着还有几个小时才能见到席然。应该不到二十四小时了吧？明晚这个时候他们就能在家里的餐桌上一起吃饭了。

　　吃点什么呢……

　　想着些有的没的，桓修快到家的时候突然远远地看到院子里停着的车。

　　“嗯？”

　　桓修有些纳闷，席然的车竟然在家。难道他考核那边计划变动，所以提前回来了？瞄了一眼通讯器，桓修并没有错过什么讯息。他觉得席然要是提前回家，一定会告知自己才对。

　　赶忙停了车，桓修匆匆地开门进屋。

　　席然好似听到了他回家的声响，快步走到玄关口来迎接他。

　　“席然！你真的提早回来了？我看到你车就觉得奇怪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雄主……”

　　“两天没见我就想你想得不行了，来抱一下先。”桓修笑了出来上前给了席然结结实实的一个拥抱。

　　“雄主……”

　　“嗯？吃饭了吗？我今晚去补做我的那枚戒指，在那边吃过了。哎，总算做完了……嗯？”

　　桓修弯腰脱了鞋，正要起身往屋里走，却被席然一只手拦下了脚步。

　　“这个。”

　　席然递给桓修一个文件夹，桓修百思不得其解。什么情况？

　　“给我的？”

　　“嗯。”

　　桓修皱皱眉头，接过来打开，从中抽出了……一张黑色的塑料片。

　　桓修看着像是X光还是超声检查一类的东西，不知道哪边是正面，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半天……这是个……球？

　　“我今天去医院检查了。”席然解释道。

　　“这是你？”桓修一时间有些混乱，席然身体里有这种器官吗？

　　席然见桓修没有露出应有的喜悦神色，只当他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主动凑过来解释道：“雄主，这个是我们的孩子……我怀孕了。”

　　“……”

　　桓修又确认了一遍：“这个？”球？

　　席然点头。

　　“等一下，”桓修抬起手，“等一下，让我冷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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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怀孕了！？”

　　桓修反应了几秒钟，突然惊叫起来。

　　终于得到了预想中的反应，席然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嗯。”

　　桓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伸手去试探地摸席然的肚子：“在里面？”

　　“对……啊。才一个月不到，还不会有反应的。”

　　桓修看看肚子，又看看手里拿的那张检查片。

　　这具身体自带的认知逐渐随着理智恢复过来：“哦对，虫族是卵生的……”

　　这回轮到席然震惊了：“雄主原来那个世界里孩子不是卵生的？”

　　“当然不是，所以我乍一看看到一个球吓坏了啊！”

　　一时间两方都有些混乱，桓修本能地拉着席然让他好好坐到沙发上，让他别乱动。

　　“我从来没想过会有这种时候……等一下，我现在该做什么比较好？”

　　“我没事的。所以之前的头晕和困倦都是孕早期的正常症状，我的身体很好。对雌虫来说怀孕困难，但生蛋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事。”席然让桓修不要担心。

　　雌虫天生强壮的体质足以让他们轻松地承担虫蛋带来的负担。虫族孕期一共八个月，而虫蛋在前五六个月甚至不会显怀，只是默默地吸收养分，在最后临产的一到两个月中才会迅速成长。经过席然的比划，桓修才知道真实的刚出生的虫蛋比所谓的人类胎儿要小得多。正因如此，普遍从事体力劳动的雌虫并不会受到生产太多的影响，也基本不会出现难产的危险。

　　而来到外界后的一个月到三个月不等，虫族幼崽会根据身体状况自己破壳而出。

　　“所以，你为了当面亲口告诉我这件事，独自从外地先赶回来了？”

　　“是的。”

　　“真是……你别太乱来啊。”桓修又喜又忧地叹了口气，忍不住探过身子紧紧搂住了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