遛2鬼(强推)(79)
第一场比赛,阿宝对战谭沐恩的师弟梁州,前后不过三分钟,他轻松获胜。
晚上回帐篷,他若有所思:“我觉得我胜之不武。”他在平行世界这么多年,虽然没有认真学习,但空闲的时候也会看看书、画画符,论经验,连司马清苦都拍马难及,参加这个比赛等于天山童姥参加入门比试。完全是作弊。
他立即向评委反应此事,愿意无条件退出比赛。
评委问:“你身份证上多少岁?”
“不是这个问题,主要是我在平行世界……”飞快地解释了一通。
“那你身份证上到底多少岁?”
“这和我身份证上的年纪无关。因为……”再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番。
“所以你身份证上到底多少岁?”
“跟你说了不是身份证的问题。”
“可是,我们只查身份证。”评委慢悠悠地说,“就好比有人活了七老八十,突然重生到学生时代参加高考……考官也会让他进场考呀。”
阿宝:“……”
第二天比赛,阿宝决定放水。
万万没想到——
对方比他更水。
于是,他“一路过关斩将”……躺赢到最后,拿到了大赛冠军。全场欢欣鼓舞。
评委宣布比赛奖励:“恭喜你荣任三宗六派的调度员!从今以后,但凡有难以解决的案子,你都可以联系各方,调集资源,维护人间繁荣安宁。”
阿宝说:“……等等,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
评委说:“奖励通知和邀请函一起送过去的呀。”
司!
马!
清!
苦!
阿宝努力将气歪的嘴巴正回来:“有句话叫不知者无罪。我事先并不知情,所以您看……”
评委说:“所以你现在一定很惊喜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么重要的职责应该让德高望重的前辈来担当吧?”
“我们嫌辛苦,不愿意啊。”
……
阿宝说:“我拒绝。”
评委低声说:“你看看下面弟子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你打败了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却还不珍惜……很容易被误解为瞧不起人。我看,你不如先当着,反正是第一届。第二届群英会,你请假不参加就好了。”
阿宝没看下面弟子,不知道他们是否羡慕嫉妒恨,反正他看到祖师爷看自己的目光充满了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热血一沸,脑子一抽,就应下来了。
后来的很多年,阿宝天天懊恼:美色误人,诚不欺我!
因为从第二届开始,群英会就没有其他门派弟子参加了,理由如出一辙:现任调度员德高望重、法力高深,吾等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97.番外(3)
阿水醒过来很久都记不得自己是谁。连样貌也是看水中倒影, 随鳞波扭动,并不真切, 依稀清秀,遥远而陌生。
所在之地是被河水穿过的草原, 早有云日,夜有星月。草原有牛有羊, 吃草拉屎, 生活惬意。
阿水吃过几口草, 味道很怪, 不再尝试。好在他即使不吃,也不觉得饿。
说到阿水这个名字, 还是从另一个人口中得知。
那个人长得很好看,眼神却很怪。阿水见他一面, 就毛骨悚然,恨不得一巴掌拍飞对方, 老死不相往来。
然而, 那是不可能的。
那人在草原上建了房子, 长住下来。
阿水现下还和牛羊睡在一起,过着日晒雨淋的原始日子,受风吹雨打,对遮风避雨的房子很是欣羡。但那人邀请他同住的时候, 他又……拒绝了。
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好似, 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诫他, 决不能再与那人太过亲近。
当时他还不懂为什么会有再这个字,直到很多年后才懂,却也来不及了。
那人被拒绝也不恼,干脆从房子搬出来,与他吃睡一处。
草原无主,阿水不好意思赶人,只好赶自己,赶得远了,那人又会跟上来,阴沉着脸,默然跟随。
有一夜,阿水尿急醒来,发现那人侧躺在身边,单手支腮,静静地望着自己,狭长凤眼在月光下亮得吓人,一下子将他的尿意惊了回去,半天才讷讷地问道:“你看什么?”
“看你。”那人声音低沉,暗哑,仿佛带着钩子,轻轻地撩拨人心。
阿水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那人道:“不好看。”
和对方相比,自己的确不好看。饶是这样,阿水也有点难过,翻过身,背对着对方睡了。
过了会儿,那人又在后面轻声补充:“可我看不厌。”
阿水悄悄地红了脸,下一秒,腰身就被揽入那人怀中。热乎乎的气息喷在脖子后方,有点痒,有点……心惊。
腰上的手慢慢地往下移,没出三寸,就被阿水惶急地按住了。
那人身子往前拱了拱,贴住他的后背,老实了。
阿水心跳很急,等了会儿,确定后方再无动静,才放心,想移开手,那只被按住的手反客为主,将他抓在手里。
“你还没睡?”阿水声音微微颤抖。
那人道:“睡不着。”
阿水安静了会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惑苍。”
一夜之后,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无形壁垒被打破,关系突飞猛进。阿水依旧害怕惑苍,那是来自心灵深处的恐惧,像天性一样不可抗拒,可又无法拒绝他的热情。
如果说对惑苍的恐惧是天性,那么对他的了解就是本能。短短三天,他已经记住惑苍的一颦一笑,能从中分辨喜怒哀乐。
惑苍喜欢看他,睁开眼睛能对上他的视线,闭上眼睛依旧能感觉到那灼人的视线胶着在自己身上。视线里内容也越来越复杂,好几次他从睡梦中醒来,都能感觉对方炽热的体温以及压抑的呼吸。
他不懂它们代表的意思,可神经日日夜夜紧绷,到后来,他开始失眠。只要惑苍靠近,他就绷紧身体,只要惑苍碰他,他就颤抖不已。
这样明显的反应,惑苍当然也发现了。
惑苍起先无视,依然固我,直到阿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如受伤幼兽的呜咽声时,才安静地退开去,顺从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阿水观察了几天,发现对方始终谨守一米的安全距离,不远不近,才渐渐安心。
安静的日子并不久长,一道闪电劈下,草原火起,牛羊窜逃。
阿水游水回来,看着顷刻燎原的大火呆了呆,爬起来呼唤惑苍。
关键时刻,惑苍却不见了。
阿水顺着河流找了一圈,连房子也去过了,依旧没有踪影。他咬咬牙,朝大火冲去。火势蔓延得很快,眼瞅着和火还有十几米的距离,他不及转身,就被迅雷不及掩耳的火舌吞噬。
再醒来,火没了,草原还在,牛羊还在,惑苍还在,一切还是老样子。
阿水躺在惑苍造的房子里,高枕软榻,锦被绣帐。墙上挂着山水画,花几宝瓶,一样不缺。看屋外,绝看不出屋内精致如斯。
这就是他,惑苍,在哪儿都受不得简陋。那几日风餐露宿,想必不适得很。
惑苍道:“我回来看到你倒在水边,大汗淋漓,受梦魇之苦。”
阿水沉默。
“游水起来要烘干衣服,湿漉漉得容易受寒。”
“你试试这里,若是住得惯,就来屋子里住。”
“……我可以睡外面。”
“惑苍。”阿水忍不住打断他。
惑苍抿唇看他。
阿水轻声道:“小仙也是仙,我不会受寒。”
惑苍脸色微变。
阿水又道:“现下是什么年头?这里是哪里?”
惑苍沉默许久才道:“离你沉睡,已过千年。这里是我的镜中世界。”
阿水点点头,不再问了。
从那日起,阿水开始闭关修炼,没日没夜地修炼,视惑苍如无物。
惑苍冷眼旁观,脸色一日冷过一日。
半年之后,阿水闭关而出,倾全部仙力想打破结界、开启通道。
……
失败。
阿水颓然地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天空。
那场梦中火是潜意识对他的提醒,眼前一切,再美好惬意,也如镜花水月。他相信过惑苍,结果却一次比一次不堪。
但是,清醒如何,逃避如何,一只蚍蜉,撼树是妄想。惑苍要自己留下,便只能留下。
惑苍冷眼旁观,看他功亏一篑,大局抵定,才慢悠悠地走出来。闲庭信步的模样,仿佛胜券在握,但绷紧的肌肉泄露了他此时的彷徨无措,较阿水更甚。
阿水转头看他,眼里灰灰的,一如沉闷的天空。
“你想要什么?”
惑苍等了会儿,见他没有回答,忍不住蹲下来,又问了一遍:“你要什么?”
阿水眼珠子动了动,视线慢慢地有了焦距,凝固在惑苍那张迷惑苍生的俊脸上,火苗微微燃起,又很快熄灭,几乎不抱希望地说:“我想离开……”仿佛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他眼皮略微抬起,缓慢又坚定地重复,“我想离开这里。”
惑苍沉默。
这种态度对阿水来说,再熟悉不过。曾经的很长一段日子里,当惑苍不想回答他的问题,甚至不想与他说话时,就会像现在这样,板着脸,抿起唇,眼神犀利地看着他,用无声逼他退让。
他在沉默中一退再退,到如今,已无处可退。
阿水低下头,手指下意识地抓住一根柔弱又坚强的小草,似乎汲取了支撑的力量:“对不起。”
惑苍浑身一震。
“当初盗用了你的容貌,对不起。”
惑苍成仙那日,他就在旁边。漫天祥云中,一仙人金冠玄衣,傲然挺立,姿容绝世。
于是一见倾心,以河妖的天赋,记录对方的容貌,擅自盗为己用,被山神一状告到天庭。本以为在劫难逃,恐惧之余,又添欢喜。许在天雷轰顶之前,还能再见一面。
谁知对方不以为忤,反而将他点化成仙,守在身边。
他那时想:未来便是做牛做马,也甘之如饴。
若是想法能在最好的瞬间永恒停留,世间又哪来纷争烦忧?
人心善变,仙也不能免俗。
他爱惑苍,却不够盲目。今日结果,是必然,更是释然。
阿水的道歉,包含千言万语,各种因果,落在惑苍耳里,却只有一个意思——
后悔当初曾相识。
98.番外(4)
“如果没有你, 我依然是一个朝不保夕的小河妖……你有恩于我,我却破坏了你的计划。对不起。”
“不要再说了。”
阿水的道歉还在继续, 可被道歉的人已经听不下去。
“我送你离开。”
原始风貌的两人世界被惑苍徒手撕裂——
林立的摩天大楼将浩瀚的天空割成数块巴掌大小的几何图形,半空的环形走廊如无规律的切割线, 将凌乱的图形分得越发琐碎。
阿水呆立在这漫天飞行车、遍地机器人的世界里,徒劳无功地寻找着自己熟悉的痕迹。
惑苍站在他身后, 胸膛与后背之间, 仅留一丝空隙, 稍稍弯腰, 将能紧紧相贴。他克制住心底叫嚣的亲近欲望,平静地说:“跟我来。”
阿水受惊般地往前跳了一步, 转身向他行礼:“多谢……大神的关照。接下来,小仙自己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