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樊锵出面, 买卖契书很快就办好了。
秦时起初觉得这份契书对他没什么用,但后来通过贺知年的解释,他才明白契书针对的就是他这个卖家。
拿了樊锵的银子, 秦时不但不能将药方再卖给任何人, 他甚至不能在人前提起这件事。针对精神体的药剂将成为镇妖司的秘密。
至少在一定的时间内,它必须是一个秘密。
对此, 秦时没有任何意见。其实从他的角度来说,他是不可能向什么人(尤其是跟妖族有关的人)透露药方的。但对樊锵来说, 秦时这个人来历不明,家世成谜……简直满身都是疑点,大约很难对他感到放心吧。
“不止如此,”贺知年在听了他自己的分析之后,补充说:“你还答应跟樊锵的人一起对药方进行改良。樊锵在意的, 应该是经过改良之后,最终固定下来的药方。”
一份药方如果想要起到最好的效果, 每一种成分的配比都要十分精确, 它本身的药性不但要充分地发挥, 它与其他药物相互配合所激发出来的药性也要达到一个平衡且稳定的状态。
就秦时那个调配的手法, 随便捡两块石头磨一磨,水囊里搞点儿清水冲一冲……就算对医药学一窍不通的人,也知道他这样搞有点儿胡闹。
樊锵要求秦时与他手下的两位郎中一起研究药方, 看中的并不是秦时有什么医学方面的见解, 而是除了他, 没人知道这份药方是怎么成方的。
他们需要秦时提供更多的背景知识:主要成分是怎么被选定的,配药的人是怎么界定几种药物的主次地位的等等。
秦时早在石雀城第一次使用这份药方的时候, 就想过自己配药的手法太粗糙了,他也想过要找机会提炼药方, 让它的成分更精确有效。
但他没有专业的医药学基础,只靠自己摸索,还不知要摸索到猴年马月去。如今有专业人士出马,由他协助共同完成这一项工作,对秦时来说,就跟天上掉馅饼也差不多了。
因此樊锵的要求一提出来,秦时立刻就答应了。
贺知年是知道秦时对药方所抱有的期望的。在昌马城那一次,如果药水能够保证药效,他们藏在塔楼地下室的时候,完全有可能不被巨蜥发现。但事实却是他们被巨蜥追得满世界乱跑,差点儿丢了老命。
贺知年觉得,他们至少要做到对药物的效果有一个明确的认知:放倒蛊雕需要什么样的剂量、驱赶大型妖兽又需要什么样的剂量。
可不能再发生昌马城的那种事故了!
试验药方的地点是樊锵选定的,是一家位于县衙附近的医馆。
这家医馆是为军中士兵以及城中的军属设立的。还是樊锵刚来阳关城的时候,拿自己的私房钱办起来的,坐馆的两位郎中都是樊锵的人。
秦时不认识路,贺知年就主动提出要送他过去,顺便他也能近距离的了解一下药方改良的进度。
贺知年就是在去医馆的路上,严肃的提起了剂量与用法的问题。
“我知道。”秦时连连点头,觉得贺知年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上,“而且我一直在想,药方能不能配出成药来,比如药丸、药片,甚至是膏药这样的形式,只要佩戴在身上,就能对妖兽的精神体产生作用。”
在现代社会,有很多类似的产品。比如第六组的研究所就研发了一种用来克制妖族的精神力波动的特殊涂层,它附着在冷兵器的表面,比如弩\箭的箭头,中箭之后,妖兽会在一定的时间内丧失战斗力。
贺知年也觉得他这样的想法很奇妙,如果真有这样的药丸,以后缉妖师们去野外出任务,或者普通人在野外行走,安全保障能得到大幅的提高。
大约秦时内心太过激动,摸着小黄豆的手劲略大了些,惹来小黄豆不满的唧唧叫。
秦时低头在它脑门上亲了一口,随手将它架在了肩膀上。
这是小黄豆最近一段时间最喜欢的一个位置。之前它被李飞天带着疯玩,喜欢往高处爬,最爱窝在秦时的头发里——大约秦时的头发半长不长的,比较像草窝。
秦时起初也不在意,随便它趴着。后来贺知年提醒他,有些禽类飞行速度是非常快的,比如鹰。它们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滑行到近处,抓起猎物就飞上天。
秦时被他的描述吓到,不敢再把小黄豆顶在头上。父子两个鸡同鸭讲的商量了许久,各自妥协一步,将小黄豆的瞭望哨设在了他的肩膀上。
拐过一条街,眼前的街市突然间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小黄豆警觉的东张西望,自打出生它还没见过像阳关城这般热闹的场景,它甚至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人。整只鸟又好奇又警惕,两只小爪爪抓着秦时的肩膀也格外用力,生怕一个晃神,它爹就把它给弄丢了。
秦时这个时候已经是有钱人了,走在街上自然不想亏待了孩子。但凡小黄豆喜欢的东西,他都乐意满足它的愿望。
对一只生下来就没有接触过人类社会的小重明鸟来说,阳关城里的一切都是新奇的。
远处高大的城墙、近处的街道、行色匆匆的行人,甚至是酒馆门前高高挑起的酒旗,对于小黄豆来说都是陌生又有趣的景色。
尤其街道两边有各色各样的商铺,还有不少买卖吃食的摊子,小黄豆虽然都没见过,但闻着空气里飘起的香味儿,它也能猜到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小黄豆站在秦时的肩膀上指点江山,看到感兴趣的东西就唧唧叫,着急的时候还会用短短的小翅膀拍打秦时的脖子。
秦时手里抓着一把烤肉串,一边举到嘴边吹,一边忍不住抱怨,“烫啊,小祖宗,就不能再等两分钟?”
小黄豆闻着香味儿,脑袋顶上的翎毛都激动地直抖,哪里忍得住。
“啾!”愤怒的小鸟在它爹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秦时头都大了。
贺知年虽然不知道秦时抱怨的“两分钟”是什么意思,但联系前言后语,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别闹他,”他把自己吹凉的烤肉举到小黄豆的嘴边,“你吃这个。”
对小黄豆来说,贺知年也是一个熟人。它试探的用尖嘴啄了啄他手心撕开的碎肉,小毛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
“啾!”
好吃。
秦时挑了没放调料的烤肉撕开,就势也放到了贺知年摊开的手心里。
贺知年望着他微微一笑,“你也吃。”
秦时看了看吃得头也不抬的小黄豆,没好意思只顾着自己吃,索性举起一串烤肉放到了贺知年的嘴边,“吃吧,谁让你帮我喂孩子了呢。”
贺知年,“……”
好像哪里不大对?
秦时没想那么多。烤肉虽然香喷喷,但放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再说小黄豆永远对未知的美食充满了强烈的探究心理,这条街还这么长,谁知道它下一个目标又会是什么。
贺知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烤肉。
小黄豆看到他吃,也扑过来抢。在它心目中,秦时拿着的所有好吃的东西都是它的。
贺知年和秦时目光一碰,都被这小东西逗笑了。
清晨的阳光明媚,头顶的天空是一片迷人的蔚蓝,点缀着丝丝缕缕的白云。
秦时的心情也像是漂浮在了半空中,被温暖的阳光照着,惬意的想要眯起眼睛补一个回笼觉。
樊锵指定的那家医馆就在街市的尽头。
医馆里的两位郎中已经从樊锵那里得到了命令,秦时人一到,就被他们迎进了医馆的后院。贺知年还没来得及说一句“我在前院等你”,房门就在他眼前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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