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变色,飞沙走石......哪有那么夸张。你们当是拍电影啊......”沈镜摇摇头,又勾了勾唇角笑道:“不过抱头鼠窜倒是差不太多......”
“啊......怎么会......”丁法瞪着眼睛没忍住拖长了音出声,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失落。
“明明阿慈就是这么说的啊,是吧,阿慈?”冯信赶忙转头看向床上的何圭慈,想要获得对方的认同。对方眨眨眼,一脸懵懵的。
现场最激动的自然是董汾了,眼见即将在自己面前打开的新世界大门又被沈镜一脚给踹关上了,不禁睁大眼睛大声道:“怎么可能,何圭慈不会骗咱们的。再说了,当时在凤凰山上,咱们可是亲眼看见那时候有多邪门了,何圭慈当时肯定是中邪了,不然哪那么大力气,咱们几个都拉不住......肯定有问题!不然怎么解释那天的异常?”
一口气不带喘的说完,就紧张地看着沈镜,生怕对方说出什么让他失望的话来。
在场的除了心下了然的潘卓,便只有何圭慈的母亲牛大姐算是唯一的长辈了。或许是担心几个少年吵吵杂杂太过失礼,她不安地四下扫了一眼刚要开口,谁知沈镜却又慢悠悠地说话了。
“关于那天凤凰山的事情,我想有一个人可以给你们解释。而且我相信,他一定比你们所有人都知道的清楚。”
众人听了都是一愣,“谁啊?”
沈镜目光一转,落在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贺秋身上,其他人见了,也纷纷看向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默默站在了角落的贺秋。对方霎时间成为整个病房的焦点,脸色瞬间就白了。
“诶贺秋?沈大师是说贺秋知道吗?”
“贺秋能知道啥啊?他要是知道咱们还能不知道吗?”丁法拧着眉嘟囔着。
沈镜却没回答几个少年的疑问,只是一双深沉的眸子淡淡地看着贺秋,无形中给了他巨大的压力。
贺秋喉头滚动,不自觉咽了口唾沫,他抿着唇,眼神开始躲闪。他这幅模样落在几个同学眼里,那无疑是不打自招了。
潘卓心下一动,告诉他,或许之前困扰他的问题马上就能得到答案了。
“哦靠,不是吧,贺秋你还真知道啊,你也太不厚道了吧?这都不告诉咱们?”董汾开始嚷了起来。却也刺激了贺秋,他一个激灵,张嘴便喊了出来,“我没,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五人平时都玩的挺好,互相也算了解。贺秋这幅心虚又恐慌的模样可不是单纯的“瞒着好朋友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秘密”。
冯信眉峰慢慢拧了起来,“贺秋,沈大师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些什么?”
触及到他略显逼迫的眼神,贺秋越发慌乱,快速摇晃了一下脑袋,急促道:“我没有,我不知道......”
他扫过几个朋友,对上了几人望过来的目光,好似有些不能接受,不禁退后了几步,眼睛里的血丝漫了出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这样,我没想过要伤害阿慈的......”
这话一出,屋内的几人都是神情一凝。何圭慈愣愣地看着贺秋,神情茫然。
话一旦说出口,后面的事情再说出来好像就没有那么困难了。或许是因为愧疚,也或许是因为一个人将这个秘密埋在心里太久,如今被沈镜撕开了个口子,就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贺秋崩溃地声泪俱下,事情的真相就这么在众人面前揭开了。
原来是两年前,贺秋的姑父薛文若查出了心脏衰竭,即使有最好的医生治疗,依然避免不了心衰竭的逐渐加剧,到后来不得不考虑换心手术。然而令薛家人痛苦的是始终没有匹配到合适的心源进行换心手术。
眼看薛文若一天天被病痛折磨,薛家人也备受折磨。病急乱投医之下,开始走起了歪路。既然合法渠道解决不了问题,那么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在一次很寻常的生意酒桌上,薛家人认识了一个姓徐的男人,对方得知了薛文若的病情,便表示有“办法”帮忙。
之后,他们便开始了海选。一个月前,贺秋所在的三中进行了一次全校师生的体检活动。而就是这么凑巧,何圭慈与他的血型和HLA配型都成功了。
何圭慈年轻健康,父母健在,家庭和睦。想要让他自愿献出心脏那是不可能的。于是,他们便开始策划,如何让何圭慈合理的失踪。
就在薛家人无比烦恼的时候,这个徐先生又出现了。并且这次和他一起的还有汤先生。
贺秋并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是后来汤先生给了薛家人五张符纸。而这五张符纸正是后来他姑母贺洁给他的所谓的平安符。。
贺洁当时告诉他这五张符纸是一位有名的大师给她的,保平安,非常灵验,让他分给他的几个朋友。
若是平时贺秋肯定也不会把这些符纸放在心上。但近期城隍庙在网络上爆火,白凤凰的出现更是掀起了一股热潮。贺秋五人也早就约好要去凤凰山找白凤凰。虽说几个精力旺盛的小伙子凑在一起就容易热血上头,但他心里还是难免有些担心在山上会遇到什么危险。
这五张平安福送得就恰好那么及时。出发之前他顺手就将兜里的符纸一一分给了几人。不管有用没用,求个安心也好。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不是他所以为的平安福,而是精心设计的何圭慈的催命符。
这也是贺秋后来才知道的。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他和冯信他们一样感到害怕焦虑担忧。直到他无意间听到了他姑母和薛家人的谈话。
这才知道原来何圭慈就是他们找的心源。而他的失踪也是他们所策划的。这对于贺秋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他不敢相信好朋友的失踪是自己家人所为,从小对自己极好的姑母姑父更是罪魁祸首。而自己在不知觉中成了帮凶。
一边是自己家人一边是自己的好朋友。对于贺秋这样一个十几岁,从没有经历过任何挫折的少年来说,这件事仿佛一块巨大的石头沉沉的压在他的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夜不能寐,倍受折磨。
直到收到了何圭慈平安回来的消息,他才觉得一颗紧揪着的心终于回到了胸腔。然而等真的见到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憔悴不堪的好友时,他才惊觉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过去。
他从没有那么真切的意识到他背叛了自己的好朋友,对方肉眼可见瘦削下去的脸颊,干裂起皮的嘴唇,甚至是看向他们时眼底还未散去的惊恐,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针尖一样扎向他,怒斥他为何视若无睹。
他甚至想就这么躲起来,不看不听不想,像只鸵鸟一样,但愧疚依然如潮水一波一波涌上来,压得他透不过气。
沈镜离开病房的时候贺秋还在哭得不能自已。他没有再听贺秋的哭诉,也没有再去管其他人的反应。早在他看清整件事的因果之时,他就已经知道贺秋的不对劲了。
少年人眼底的纠结挣扎他都看在眼里。亲人和朋友之间,也许很难选择。但这也并不是他隐瞒不报的理由。
选择揭开这一切,沈镜也曾仔细思量过的。是就这样粉饰太平,还是撕开表面的和平?或许一旦公开,几个少年的友谊就会土崩瓦解。但靠谎言与欺骗维持的友谊,也只不过是镜花水月,总有一天也会消失。
他也看得出来,其实贺秋心里也在挣扎着想要坦白一切寻求何圭慈的原谅,但有些事情想要开口却不是那么容易。沈镜只是给了他一个开口的契机,让他坦然面对一切。以免之后的日日夜夜都活在愧疚折磨中,以致于最后走入死胡同,导致悲剧的发生。
而作为当事人的何圭慈也不应该被隐瞒。他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至于要不要原谅贺秋,便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沈镜走出医院大楼,胖胖不知从哪里跳了过来,敏捷地把自己砸进了他的怀里。他顺手抚摸着胖胖柔软的后颈皮毛,身后,潘卓快走两步跟了上来。
“所以当时在凤凰山上何圭慈究竟是怎么当着众人的面消失的?还有董汾说的你和那个老道士斗法当真这么激烈吗?”
沈镜一窒,刚才用贺秋转移了话题,才把几个少年的注意力从这上面移开,怎么这人还抓着不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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