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的时候,苏小清的良心其实会疼——这家医院实则另有玄机,乃是特管局唯一的附属医院,是全国上下五千年妖魔鬼怪的指定就医单位。
林秋夏则穷得坦坦荡荡,一劝就听地去排队缴费。
站在队伍末尾,他正想掏出手机查查网上有没有可参考意见,忽然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林秋夏,你看看我啊!”
那声音如同空谷传响,瞬间震得医院天花板颤抖,吊灯摇摇晃晃地照出一片影影绰绰——眨眼之间,温馨而现代化的装潢荡然无存,变成了老式的半绿半白墙面,满是皲裂的痕迹。
白炽灯发出近乎耳鸣的“嗡嗡”声,灯管因电流不够稳定忽明忽暗。原本嘈杂的人声渐渐消音,只剩下无数人嘈嘈杂杂地问:“林秋夏,你看我啊。你怎么不看我呀?”
林秋夏用力眨了眨眼睛,前方的收费窗口不见了,变成一条幽深的走廊。
在走廊的那一段,两扇大门敞开,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正中间,问:“林秋夏,你为什么不过来呢?”
林秋夏:“……”
林秋夏闭了闭眼,十分坚定地说:“因为医院不能插队。”
人影:“???”
在摇曳的灯光里,林秋夏无比虔诚地闭上了眼睛,任尔东西南北风,他自巍然不动地念念有词:
“我刚刚还在排队,现在出现这种幻觉,肯定是一种心理暗示……应该是潜意识想要插队的意思吧?对,是这个道理。”
人影:“……”
林秋夏:“唉,我今天居然出现了两次幻觉,那只龟……”
人影终于忍无可忍地咆哮起来:“林秋夏你够了!你tm才是幻觉,老娘是鬼!呸,不对,老子。老子tm在这闹鬼呢,你能不能放尊重点?!”
林秋夏:“……算了,希望体检费不要太贵。真的要去检查一下了。”
人影:“你撞鬼了你知不知道?啊?你撞鬼了!你都撞鬼了还没忘了体检费么!”
林秋夏终于如人影所愿,开始有些绝望了。就是绝望的方向有那么一点偏差,他念念有词道:“完了,幻觉在和我聊天,这个症状是不是精神分裂?精神类药物好像不便宜,我现在交社保还来得及么……”
人影:“……来不及了!你真的没分裂!你是撞鬼了啊!人一辈子能见几次鬼?你放尊重一点好不好?!”
林秋夏也有点自暴自弃了,接腔道:“我天天见鬼,哈哈,谁还不是个穷鬼?!”
天花板上的吊灯霎时抖得越来越激烈,连带着地板都有些摇晃,老旧医院和真正的医院收银处交替出现。这幻觉俨然被气成了强弩之末,难以维持下去了。
林秋夏容易晕车,赶紧闭上眼睛——就在这一瞬间,他极为突兀地感受到熟悉的毛骨悚然,后背汗毛树立,赫然是之前那种不详之感!
他猛然睁开眼,眼前的“非医保交费”窗口没有回来,被一间“治疗室”取而代之。
比起刚刚独属于上个世纪的乡村医院装修风格,眼前这个“医院”叫人更为熟悉,像是某个区县的公立医院。林秋夏这个年纪的,人均有过在这种地方哭哭啼啼打针的记忆。
但也只是“像”,就算有童年阴影的加持,普通医院也远比不上这里的阴森诡异。
白色的墙壁在经年累月中泛黄,看似不均匀地分布着各种污渍,实则是血液溅射形成的暗色斑点;头顶的灯隔三差五灭掉一盏,灯泡还没来得及年久,已经被敲碎导致失修了。
地面上的水磨石砖已经看不出原色,应该涂成金色的砖缝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彩,是血液干涸后形成的痕迹。
血是从那间“治疗室”的门缝流出来的,伴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嚎,里边还有滋滋啦啦的电流交响。
虽然一个人影也不见,林秋夏却能听到身边来来回回的交谈声。
“317床不行了。昨天刚通电,人直接抽过去了。”
“听说了,变压器故障,直接通的220v电。还能有好?”
“家属那边怎么交待啊。”
“交待?给点钱呗,他家属没准巴不得呢,住在咱们这的哪个不是累赘?”
……
忽然间,交谈又转而变成了尖叫。仿佛有人被拖到这里,嘶吼着挣扎,却无济于事,还是被七手八脚地拽进那间治疗室。
林秋夏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跑!!!”
他毫不犹豫地拔腿转身就跑,向记忆里医院大门的方向飞奔而去。
可这挣扎无异于螳臂当车,明明走廊里空无一物,墙壁上却出现一道道利爪的黑影,闪电般从四面八方袭来!
林秋夏的影子遭到前后夹击、避无可避地被摄住。束缚尽数折射到他的身上,双手双脚也仿佛被无形的绳子捆住,完全无法挣扎。
与此同时,他的视线里渐渐出现了人影,刚刚交谈的那些个声音不再是凭空而来,说话的人由浅及深地现出了身形。
“又是哪个房的?”
“239,最难搞的那个,天天嫌这嫌那的。”
“呵呵,这种人有个医院收就不错了,还奢望点什么?”
……
“239号,”最近的那道声音说,“董存棋,男,33岁。躺着吧,准备治疗。”
林秋夏眼睁睁看着自己凌空浮起,被一寸寸地送进了“治疗室”。
第13章 治疗室
“治疗室”的大门轰然洞开!
穿过门后的布帘,是一排横陈的束缚床,其后是各种大型器械。这些器具被一视同仁,无论高低贵贱都遍布斑驳的锈迹,还有好像血液凝结的暗褐色。
在里边随便挑一套设备,拉去横店都能直接给恐怖片当布景道具,可往来其中的人却视若寻常。
他们穿着白大褂,面无表情地走在大小仪器之中,时而抬起神情空洞的脸,言简意赅地交流一两句:
“电流调高。”
“注射。”
“绑带拉紧。”
林秋夏被放在一张床上——他下意识紧盯着床垫的污渍,幸好幻觉就是幻觉,不至于蹭脏他的衣服。
“董存棋,”站在床边的男人举起仪器,面无表情地问,“穆李是你什么人?”
林秋夏听见自己的身体发出尖叫,声嘶力竭地吼:“……仇人!她要杀我,医生,她要杀我!你救救我……救命啊!”
男人朝一旁打了个手势,仪器的表盘被打开,红灯闪烁几番,仪器末端随之爆出电花,像仙女棒一样。
他又机械地重复:“董存棋,穆李是你什么人?”
林秋夏再度听见了可怖的尖叫:“我不认识她,我不认识她!医生,医生你不要打我。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认识她。医生!我……啊啊啊!!!”
男人置若罔闻地调试一番,直接将四射的电花怼到床上。
电流在金属导体的战场上所向披靡,源源不断侵蚀着每一个角落,流入人体,无孔不入。
林秋夏没有触电的感觉,却清清楚楚地知道,这具身体正在严重地抽搐痉挛。
他的意识游离在外,端坐在上帝视角旁观,不能挣扎或是逃脱,唯有定定看着前方。
那个男人又问:“董存棋,穆李是你什么人?”
他的语气同前两次一模一样,连停顿都分毫不差,如同按下回放的复读机。
但重复到第三遍,话中的意蕴却不像是例行询问了,倒像是高高在上的审判。
床上的身体爆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然而随着通电时间的增长,叫声渐渐转向微弱,几近于无。
“董存棋,穆李是你什么人?”
电流中止,男人第四遍说道。
林秋夏和他面面相觑,被口罩上方露出的双眼紧紧盯着,看见对方有如复制粘贴一般的重复,后知后觉地在这张没什么记忆点的脸上找到一种非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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