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非时垂眼,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他讨厌做选择。
偏偏有很多事都需要他去做选择。
封非时最终决定顺其自然:“留着观察吧。”
负责人立马应好:“那就不加入基因改造计划了?”
“嗯。”
封非时看着箱体里的异种边严,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
箱体的设计是那种里面看外面一片漆黑,也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除非在操作面板上打开可视模式又或者通话模式,里面才能和外面进行互动。
而这一切操作,都需要外面进行。
可……
封非时有种直觉。
里面那只没有眼睛、上半张脸都是脑花的异种正在看着他。
所以封非时看向负责人:“你先去忙吧。”
负责人没有一句多话:“好的,您自便,有什么就喊我。”
他并不怀疑封非时,不是因为相信封非时不会做什么。
而是封非时无论做什么,他们都会服从。
封非时可是造神基因的继承人,封家的少家主,就算他是永生生物的人,那也只是永生生物万千实验室里的一个负责人,跟封非时这样的人,无法比较。
等人走远后,封非时才使用操作面板,他没开可视模式,就开了通话,淡淡问:“你在看什么?”
里面的异种好像已经不会说人话了,但在听到封非时的声音时,发出了古怪的笑声:“嗬…嗬……”
它的声音嘶哑又自带混响,甚至还有点滞涩的感觉,像是生锈的发条,拧动后转着一卡一卡的。
明明距离那么近,听着却带着遥远的感觉,像是来自远古的呼唤。
封非时听了会,只听见它一直在发出一个音节,就关掉了通话,也离开了实验室。
可在他走了后,异种边严才用人声说话。
它缩在箱体里,嘴角勾起一个笑,甚至因为弧度过大,大到像是拼了命地要咧到嘴角,所以让这个笑看上去根本就不像笑,充满诡异感。
异种边严呢喃:“香、好香……”
它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像是要将自己的一口牙咬碎吞下一样:“饿、好饿……”
.
永生生物的实验室建在地底深处,上面就是车水马龙又极其炫目的街道。
即使在白天,这些霓虹彩灯、全息投影、超大的广告屏、摩天大楼外墙灯光广告又或者灯光秀这些,从来就不会停歇。
——因为在这末世,白天也总是阴沉沉的,阴云积压一层又一层,天看着是白的,可高耸又密集的摩天楼就像是一张人类给自己织的挡光网。在地面上的人,就算是白天,也活在昏暗中。
哪怕护目镜将那些炫目的灯光泯灭,转换成色块呈现在封非时的眼里,封非时依旧会被这斑驳的杂色弄得眼睛隐隐作痛。
永生生物实验室入口上面的伪装是一家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的咖啡智能售卖店,三面墙都有贩卖机。
在现在这个时代,宽敞的咖啡店开不下去,咖啡只是提神剂、一种饮品,很少有人能够悠闲地坐在店内享受一杯。
有这个能力的,也不会去店内享受。
封非时从小小的店面走出来,融入繁华的街道。
嘈杂、混乱,还有人违反行人秩序,在人行道玩悬浮滑板,安防机器人就在后面追。
这场面每个人都见怪不怪了,有人笑着骂两句就不是很在意地扭头继续前行;也有人借此干脆发泄一通,恨恨地咒着;还有人就是避一避,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
反正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有人在之后再拿出来说。
七彩的流光划过,封非时只是低了低头,没有打算帮忙拦截。
在这个压抑的世界、在科技的囚笼里苟延残喘的人,总要找到点发泄口。
封非时拐弯进了一家门上显示着猩红的“休息中”电子字样的酒馆,推门而入。
门上没有挂风铃,但设置的电子铃声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就模拟出了风铃的声音。
叮叮当当的,总是会让封非时想到海。
因为在临海的地方,很容易捡到贝壳和海螺,把它们串在一起,就会形成天然的风铃。
海风一吹,就能发出美妙的歌声。
那是封非时记忆里曾经有一段时间让他特别烦躁的噪音,也是他现在所怀念的东西。
“没看见门上打着休息么?”
窝在柜台的老板娘不耐烦地从躺椅上坐起来:“大白天的还让不让人……”
“哟!”她看见是封非时进来,立马改口:“小封哥呀,你怎么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刚刚不是冲你发火,别介意哈~”
老板娘看着年纪不大,也就二三十的样子,浓妆艳抹,身上穿着带闪的吊带裙,大片肌肤露在外面,被闪烁的光衬得更加璀璨细腻。
她笑吟吟地起身,站起来后一转身,又露出深v的后背设计,漂亮的脊背白皙无瑕,像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封非时却没有看一眼,在她起身时就背对着她。
老板娘轻哼一声:“你怎么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不解风情?姐姐不好看?”
封非时盯着地板缝,答非所问:“不用给我倒酒。”
反正他喝不了。
老板娘:“你不喝是你的事,我给你调是我的事。这是我的待客之道。”
她披上外套,将自己的身材掩在冲锋衣里,随后又捞起不仅染得五颜六色,还睡得乱七八糟像是杂草一样的头发,随手抽了一支旁侧的枯枝将头发盘起:“欸,封队,好了,转过身来吧。”
封非时这才转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老板娘一边调酒,一边问:“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封非时语气淡淡:“来拿结果。”
老板娘哦了声,随意道:“你让熹来就行了呗,这种小事不值得你跑一趟。”
封非时没有说话,老板娘又笑。
她笑起来脑袋微晃,耳朵上一排的各色耳钉闪烁出不同的光:“哦,我忘了,那次后她就不来了。”
封非时还是没有出声。
他每次过来,老板娘都要这么说两句。
她每晚喝酒喝到白天都不太清醒,他一进来就闻到了酒气,所以知道她现在又是半醉状态
“躲我呗,可我哪怪过她啊。小诃的死我是很难过啊,但我也知道她当时是没了办法,我要是她,在那个情形下,也说不定会和她做一样的选择。”
“……小封哥。”她还是笑着,可那双眼睛却无比悲伤:“你看,你也知道,比起怪她,我跟更清楚,小诃死了,她最难过。”
封非时嗯了声:“我跟她说过。”
老板娘闻言,有点心梗:“那她还躲我什么啊?!”
然后封非时一如既往地没继续说了。
封非时是真的跟熹提过,但当时熹给他打字说:【她想见的是以前的熹,而不是现在这个我】
【就让她的记忆停留在以前吧】
老板娘吸吸鼻子,也没再追问,从柜台里拿出了一把钥匙:“走吧,带你去看结果。”
封非时却向她伸手,老板娘:“…我又不能知道?”
封非时还是没说话,她也没再追问,只把钥匙放在了封非时的手里:“那我在外面给你守着。”
这家酒馆看着不大,但其实是前店后宅的设计。
只是老板娘平时不住后面,后面用来关人。
封非时开门走进去时,就看见一个男人被五花大绑到连摇头都做不到,只能瞪着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封非时关上门:“艾德?”
艾德眨了下眼,封非时看向他,语气平静:“还是该喊你异种艾德?”
艾德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封非时,满目错愕。
封非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打开了桌上准备的药剂,看着有点生疏地将药打进针筒里,然后在艾德惊恐的目光中,直接一针扎进艾德的脖颈。
等药剂全部注射完后,封非时就拿起桌上的短刀,静静为艾德默哀了一分钟后,毫不犹豫地一刀扎进艾德的脑袋里。
这把刀直接穿过了艾德的头盖骨,封非时打药的手法确实有点不熟练,但下刀却没有丝毫迟疑。
他手腕一拧,一枚带着血的黑色棱锥形“石头”就从里面被刀带着挑了出来。
封非时用准备好的镊子夹住,冲洗后放进了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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