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城没理他的胡搅蛮缠,伸出手指:“满打满算,我应该在你身边六十年了。这六十年,我一没要奖金,二没有休假。六十年全年无休,你随便去问问哪个社畜比我更惨?”
傅遇安被他数落的一阵心虚。
他小声嘟囔道:“主要是……你这也没跟我提过啊。”
时城这六十年从未说过自己对工作的不满和休假的想法,傅遇安也没给他安排什么重的工作任务,其实严格来算,确实很清闲。
但六十年一天没休息没有自己的生活,确实有些过分了。
之前这人不说,他竟然也没怎么察觉。
好像跟这人在一起已经成为了常态和习惯。
面对某人对他人性的审视目光,他终于像战败一样垂下脑袋:“那好吧……一年,一年后你回来,行吗?”
这可怜兮兮的模样确实很让人心软。
但时城是谁?海盗首领那是一天两天的冷性子吗?
他狠下心,甚至都没摸对方脑袋:“好。”
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傅遇安怔怔傻站在原地,看着门毫不留情被关上。
“……”
不是,就这么迫不及待???
他不知道,时城走得这么匆忙,其实是害怕自己多待一秒就心软了。
但眼下他没想到对于傅遇安来说已经影响这么大了,害怕这种影响会导致系统的判定来强行干预副本,让副本难度从低变成高,他没办法,只能狠下心,强行纠正剧情。
现下最好的暗中观察的身份只剩下斯沃帕德从不露脸的杀手了。
时城叹口气,找机会隐藏在了这支队伍中。
他确实狠得下心。
之前和傅遇安越好了一年,可惜一年之后,傅遇安等了很久都没能等到他回来。
看着某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时城没办法,只能寄了封信说自己家中突变遇到了别的事情,暂时回不来,但会和他保持书信交流。
看到来信,傅遇安脸色才好看不少。
剩下的四十年和原本的轨迹没什么差别,甚至因为时城的退场,变得和原来更为相似。
每一次看到傅遇安受折磨,时城其实都有种冲出去直接炸了副本的冲动。
可想到他们的目的,又只能硬生生忍下这股冲动。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觉得之前在帕维什那一百年,都没有现在这三十多年难熬。
但好在时间终究是会流逝的,两人的书信渐渐越来越少,最近一次的来往已经是三年前了。
看着面前越来越沉稳熟悉的傅遇安,时城心疼欣慰的同时,还有点淡淡的……不悦。
看吧,忘记一个人也挺简单的,三十多年就够了。
他压下这股子不爽,数着时间,等待最后一刻的结束。
但如果副本真的会这么简单,那也不会让人这么害怕了。
在结束的倒计时进入6小时后,时城在一次任务行动中,被霍普列抓到了。
不管是哪个世界的霍普列,对时城那张脸都可谓印象深刻。
时城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钉子,脸色有点不好看:“我和你是不是命中犯冲?”
霍普列抚摸着他的脸,笑得满足:“这么久没见,张口就是这句话,太令人心寒了,小城。”
时城别过头:“别碰我。”恶心。
霍普列应掰着他的下巴面对自己,语气是和表情截然不同的阴毒:“你是什么时候从帕维什出来的?”
按照时间线,这时候的时城现在正在安安稳稳躺帕维什睡觉。
时间剩的不多,时城也懒得给他编故事:“关你屁事?”
“小城,你的每一件事都跟我有关,知道吗?”霍普列忽然凑近他,企图在他额头上落下个亲昵的吻。
时城膈应的不行,直接就打算挣脱腕上被钉在墙上的钉子。
门忽然在他动作的时候发出了撞击声。
两人同时愕然看去,入眼的就是一脸阴郁的傅遇安。
这时候的傅遇安和之前已经没什么两样了,唯一缺少的就是那股子吊儿郎当的不正经德行。
时城看着面前那人从未有过的臭脸,直接在霍普列没反应过来之前,把人一脚踹到了墙上。
他哑然片刻,竟然就这么看着对方把霍普列按在地上揍了个半死。
直到霍普列两眼一翻晕过去,他才回神:“傅遇安住手!他快死了!”
傅遇安拳头停在空中,侧眼看他。
时城眉心轻轻皱起。
这表情……怎么不太对劲。
门外的喧闹和打斗声不绝于耳,傅遇安恍若未闻,保持着揍人的姿势,冷声道:“舍得回来了?”
时城:“……你正常点。”怪吓人的。
傅遇安忽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凑近了,时城在发现,这人身上的刀口枪口也不少,想来刚刚硬闯进来的代价并不小,尤其——
他目光锁定在傅遇安已经开了火的枪口上和沾上血的刀刃上。
他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你杀人了?”
妈的,不会现在前功尽弃了吧?
傅遇安之前害怕丧失的人性之一就是手上沾染上无辜人的血,这人哪怕之前那么惨,应该都坚守着底线,规则之内不会动枪动刀杀人。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为了救虚幻副本中的他破例?
时城气得有些头脑发胀。
但这棒槌偏偏还不回答,伸手碰了碰他手腕上的钉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他妈问你是不是杀人了!”时城第一次被气得爆了粗口。
傅遇安深吸一口气,恶狠狠瞪他。
时城一点不怵,一双暗红色的眸子带着明显的怒气瞪回去。
几秒后。
傅遇安垂下眼睛,跟没骨头一样脊背一弯,把脑袋枕在了对方肩膀上。
紧接着,时城就听到对方闷闷地说:“凶什么?没杀人。”
时城霎时松了一口气:“那你这刀和枪?”
“都没打中要害。”傅遇安头发在他脖颈间扫过,让人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我回答你了,现在换你。”傅遇安偏了偏头,轻轻拔下这人手腕上的钉子,“疼吗?”
“还好。”时城说。
这种程度的疼痛对他来说仅仅只是一般而已。
傅遇安看着他手腕上的血,撕下自己的衣服小心给他包装:“我能问第二个问题吗?”
两人现在面对面坐着,是个平视的状态。
时城看着倒计时越来越少,放松很多:“问吧。”
傅遇安:“你真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时城想了想:“我其实不是会长安排给你的。”
傅遇安神情淡然:“早就知道了。”
时城:“哦。”
也是,他俩这么久都是心知肚明的装瞎。
过了会儿。
时城:“其实我这么久没联系你是有原因的。”
傅遇安抬眼瞥他一下。
这目光好像在说:你他妈在说废话吗?
时城:“……”
他沉默了。
傅遇安在他手腕上把布条打了个结,终于认认真真看着他:“没了?”
时城绞尽脑汁,徒劳摇头:“没了。”
傅遇安:“那行,我有,我说。”
时城想到他这些年这么惨,再一看就三分钟了,很纵容道:“你说,慢慢说。”
傅遇安忽然问:“你是叫时城,这个没骗我吧?”
时城摇头:“在你面前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没骗过你。”
之前是这样,现在依然还是这样。
时城不敢他无法保证现在世界的真实性,但至少可以保证,每一个他们相处的时候,以及互相面对的人,都是真实的。
傅遇安就笑了。
时城一脸莫名:“笑什……”
还未来及说出的话,骤然被一股温暖的呼吸拦下,变成了一声轻微惊讶的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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