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行的人也不拦着,蜈蚣脸再怎么不乐意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他下什么决心一样点了头:“好,好罢。王高人说得对,咱村里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那诸位下午便好好歇着,等到时候了,和我们一同上山去。”
最近几日不用下地忙活,到了饭后整个村内便静悄悄的。立庙的事一日不成,村民便一日不敢在外多待,没过多久,桌前的两位原住民一个上楼一个回房,估摸着午休去了。
等外面安静后,李孙氏这才从灶房里出来,收了桌子上的餐盘端回去洗。夏濯还有事想问她,和关渝舟勾勾手,两人一前一后地跟了进去。
土砌的炉灶被火熏得乌黑,一旁摆了个断腿的小凳子,地上的小碗里放了块啃了一半的粗粮饼,她刚才就是在吃这个。看到他们进来,李孙氏略显慌乱,抓着抹布的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搁,似是觉的这脏乱的地方容不下这两位,又觉得不知怎么相处,因此尴尬地立在了那里。
夏濯笑着说:“辛苦嫂子了,我就来问点事儿。”
李孙氏迟疑地点头。
“晚上既然要和李兄一同去立庙,我和几位朋友一商量,觉得去拜一拜先祖才对。但回想我们上午在村西兜了一圈,却没看见哪儿是墓地,所以才来问问您。”
面前的女人闻言略微放松了肩膀,这看样子并不是个敏感话题。
李孙氏也带了点笑意:“我们村上没这么多说法,都是粗人,不讲究这些。”
“您这不讲究,但我们心就不安了。”
见他态度坚定,李孙氏这才说:“村上的坟都起在西边的小坡里,那儿前能观水后能傍山,除了个别的,村里所有人都埋在那儿。”
“怎么才算个别?”
“村里的规矩,犯下大错的人不能进祖坟,一般都会……”
李孙氏顿住。
“会怎样?”
“会……丢进祖坟前的河中,以慰先祖。”
第199章 神女庙(十三)
刘氏死后,尸体没有资格埋进土坪村的坟地里。
她被丢弃在河中,但刘子衿却瞒着所有人将她捞了回来,挑了靠近祖坟的坡下一处角落偷偷给埋了。
按照李孙氏的说法,犯错的人才没资格,那她究竟犯了什么错?
夏濯一下午都在想这个问题,但又什么也想不出来。
除了必要的休息,很少会有人选择白天在梦境里睡觉,此时他们所有人都趴在二楼的窗户前无目的性地眺望远方。
说是无目的性,因为实在看不见什么,远处近处皆白茫茫一片。但随着时间越来越向夜晚靠拢,经历过一场大火的参与者稍显焦虑,眼看天色又暗下来,孟天华忧郁又气音微弱地问:“要是又像之前一样怎么办?”
他本来是在和刘倩语说话,沈维都没听清,但却没逃过夏濯的耳朵。
夏濯懒懒散散地搭腔:“所以才一起行动喽,把你们都摘干净了,最坏不过重来一回。”
孟天华一梗,觉得好像被安慰到又好像没有。
的确一起进入庙里的话,外面起再大的火也不会被泼脏水到自己头上,但不也意味着一切没有进展?这不都在浪费时间?
“怎么会没进展?”夏濯狐疑地看他,面上都是对他这句话的不理解。
孟天华一惊,捂着嘴:“抱、抱歉,我把我想的说出来了?”
刘倩语觉得他说的不太对,笑着拍拍他,“你还是太紧张啦!”
夏濯挺直了背,“‘每走一步都走向一个终于要达到的目标,这并不够,应该每下就是一个目标,每一步都自有价值。’”他稍稍偏过头来,看向那个眼神畏畏缩缩的男人:“每一个线索都是有用的,这不是最基本的道理吗?如果你不愿意,大可别跟着我们一起走,免得再浪费你时间。”
孟天华没想到他会专门针对自己发表什么言论,略显尴尬道:“我也没这么说……”
夏濯转回去,心道分明就是这么说的。
他都还什么都没说呢,反而轮到别人抱怨起来了。
他也挺躁的,都进来这么久了,还弄不清梦境究竟要他们干嘛。而且提示也跟灭迹了一样,除了刚开始跳出来过,到现在就没任何音讯了。
勤勤恳恳地收集线索,还被人说浪费时间。
“生气了?”关渝舟瞥了一眼在一旁不知所措的人,不温不火地哄他:“为了不相干的人没必要。”
“没有,就是想了这么久事烦的。”
“嗯。要是不喜欢他,我来解决就好。”
夏濯闷闷地噘着嘴,这话他怎么接?
他们说话声音没有刻意收着,落在周围几人耳中造成的惊悚程度高低不等。
什么叫“解决”?
沈维不禁频频投来视线,看那关博导是含笑说出这句话的,那应当就是在开玩笑吧?他一扭头,就看孟天华不吭声地低着头,半个人都躲在刘倩语身后,好像还不服气。
“我都道歉了,话也是无心说的,而且墓碑也是我发现的,怎么说线索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吧,就要把我踢出去,他俩拽什么啊?”
怕丢面子还是怎样,自诩嘀咕声只能让刘倩语一人听见,孟天华说完还冲夏濯示弱般讨好地笑了笑。
夏濯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嗤地笑了声。
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是吧,和他玩这个?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他已经好久没怼人了,正迈步上前跃跃欲试呢,刘倩语以为他要动手,忙上前一步说了几句缓和的话,沈维一头雾水,但也过来替同伴道了歉,气氛非但没有转暖,还因夏濯冷淡的反应变得更加僵硬。
好在这时,原本寂静的村子里开始有人活动了,陌生的声音在楼下随着敲门声响起:“李嫂,李大哥准备好没?差不多到时候了,咱们得上山了。”
“先跟着剧情走吧?大家团结才是最重要的,剩下等梦境结束了再说也不迟的。”赵晓萌心里有所掂量,这时才站出来劝了一句,两边谁都不惹。
夏濯冷眼看向那三人,勾着唇讽刺:“你们是他爹妈吗?他自己说了什么心中有数,光知道躲在你们后头,起了点微不足道的作用后就沾沾自喜尾巴上天了?”
他能听见!孟天华这才真的畏惧起来,尤其是青年身后那个男人的眼神让他冷汗嗖嗖直冒,仿佛是在看什么已死之人。他呼吸不受控地加重了几分,但设想里被揍或者从楼上扔下去的事端并未发生,说完话后夏濯就移开了目光,不屑于多在他身上再花时间一样,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楼下。
李孙氏从里拉开门,看着外面似浓烟一样的雾气,忧心忡忡地问:“这大雾天的不碍事?万一出什么意外了……”
那人“哎哟”一声,也不知是在嘲讽还是在客套,“高人说就今日宜烧香立庙,总不能听您一言就错过个吉日吧?要是觉着不妥,您吹吹耳旁风,李大哥一高兴说不准就答应了。”
李孙氏哪里敢?她看见丈夫听动静出来了,立马垂着头躲回了屋里。
“和那娘们说什么呢?”蜈蚣脸理着衣服。
“哈哈。”那人笑了,无非是说妇人管得宽,整日在家头发长见识短,一窍不通还想插一手。
王老伯从客房里出来,脸上还带着点睡出来的印子。他心态是真好,这时候压根预知不到晚上会出什么事,觉着自己就接了个普通的活,还事少赚多,推开门时嘴中还哼着曲儿。
“都在这儿了?走吧,时候到了。”他招呼参与者一嗓子,带头下了楼梯。
“我就不去了。”孔满站在最后,一动未动。这话是冲着夏濯和关渝舟说的,看所有人都回过头,他解释道:“肚子不大舒服,怕拖后腿。”
夏濯和他一对视线,明白了,“好。”他顿了顿,又说:“自己当心。”
村民在山脚下汇合,有人扛着麻袋,里面放的是一模一样的迎神面具。有村民挑了火把,有的就拿面具,看来两者之间只能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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