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托万难以置信地看着满地魔物残骸,那些都是暗夜之森外围等级较高的魔物,坦诚来讲,就算是他亲自去讨伐,也不可能在短短三天内杀死这么多魔物!
他在乌蒙蒙的雾气中喘息粗重,空旷的右眼突突疼痛了起来。
纪迟看了他一眼,浅笑开口:“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倒了一半出来了,没注意到这几天讨伐的有些多。”
他缓缓伸出右手,悬在魔物残骸上方。
那是一只一看就属于魔法师的手,修长又苍白,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痕迹清晰可见,但由于手的主人来自东方的原因,手背上透着一层浅浅的肉色,让它更显精致。
安托万的左眼的目光不由自主凝在了那上面。
纪迟垂下眼,他现在已经能很熟练地使唤那些元素了,轻声吩咐:“过来。”
一丝香甜芬芳的魔力从手心逸出,笼罩在大厅中游荡的黑暗元素们瞬间被吸引,潮水般呼啸着朝纪迟的方向涌来,在大厅中席卷起一阵黑色的巨大旋涡!甚至原本快要被魔法师驱逐走的黑暗元素都硬生生拐了个弯,向那苍白的手心飞奔而去!
“哦哦哦!怎么会有这么香的魔力!”
“别抢啊——给后面的留一点啊啊啊!”
“呜呜怎么只有这些!”
黑暗元素们聚集在纪迟的掌心撒泼沸腾,像一枚滴溜溜旋转的乌黑色圆球,逗留在那里不愿意散开,眼巴巴地等待着有没有魔力再次放出。
大厅的气息立刻变得清爽干净,明亮的灯光洒在安托万极难看的脸色上,还有大厅内魔法师们震惊不解的表情上。
“他是个黑暗魔法师?”
“不是吧!魔法学院多少年没有黑暗魔法师了!”
“哦我想起来了!他不会就是那个……东方的全系魔法师!”
“刚刚那、那是什么魔法?你听到他吟唱了吗?”
“没有欸……不过听说约瑟夫教授会教他的学生不用吟唱就能施展魔法,我之前还觉得不太靠谱,但是今天一看……这也太方便了吧!我也想学!”
约瑟夫、布兰登闻言:“……”
你们想太多了,那个家伙就没学过魔法招式,他就是纯粹在用魔力诱拐元素——鬼知道他是怎么做到把那些元素奴役得服服帖帖的!
爱玛女士在黑暗元素褪去后松了口气,运转起温柔的水魔法,抚慰着让大家的心绪平静下来。等到大厅的骚动平息,她弯腰拾起地上的魔兽残骸,自己的眸中却闪过一丝震惊。
太纯净了!这些残骸中竟然没有一丝黑暗元素残留,已经能算是高级的锻造素材了!要知道,每次器械师为了提取出素材中多余的元素,都要耗费很大的精力,还不能保证它们完好无损。
这个学生真的是……爱玛女士心底一片复杂,天生的魔法师,却如此执着于其他职业,只希望不要再是一场悲剧了……
话题中心的纪迟此时触碰了一下手中乖乖巧巧的黑暗元素球,眸中若有所思。
约瑟夫被他捣乱了一下,思绪都化作深深的无奈,捏了捏额头说道:“快点处理掉吧,不要让它们再散开了。”
“嗯。”纪迟迟疑地答应一声,“不过这么浓郁的黑暗元素,要直接散到外面吗,会不会不小心伤到别人?”
约瑟夫被这群人搞得心力交瘁,摆摆手:“你不是还能召唤光明元素吗?消融掉就好了。”
纪迟认真看了他一会儿,说道:“教授,您帮我看看,是这样的情况吗?”
约瑟夫警觉看向纪迟,他觉得这玩意儿每次找他问问题都没什么好事,他摸了摸自己曾经被打得啪啪作响的脸,含糊中带着点儿委屈道:“我看着又有什么用,你每次还不是……”
说着他猛地僵住了,怔怔地看着纪迟的动作,眸光中浮现一丝错愕。
只见纪迟在另一只手掌中凝聚起了一团璀璨的光球,慢慢靠近了黑暗元素,两个纯正浓郁的元素球一贴在一起,就产生了极端剧烈的反应!
光与暗在迅速抵触、消融,大量热气蒸腾而起,只要纪迟的移动速度稍微快上那么一点,两个球就不断颤动崩裂,伴随着隐隐的火光,像是要原地爆炸开来。
约瑟夫眨也不眨眼地盯着那两个球,眼泪因刺目的光芒而流出都没有察觉,他喃喃道:“那天出事之前,文森有来找过我。那时他一副很骄傲模样,说自己简直就是个药剂师天才,已经能炼出精良品质的光明药剂……”
“他说,他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职业间并没有限制,每个职业都有联系的,它们是相辅相成的。就像对元素敏感的魔法师,能够提取更加精纯的元素,从而提高药剂的质量。”
“那是我能记住他最后的样子了,等我赶到活动室时,只剩下一片大火,什么也不剩、什么也不剩了……”
约瑟夫说着慢慢捂住了眼,平常挺拔严厉的教授此时就像一个最普通的悲伤老头:“我查过很多很多年,我也怀疑过是不是哪种元素反应……可我找不到,我不知道哪里会有那样精纯的黑暗元素,它们也不可能出现在学院里……”
“谢谢你,纪迟。”约瑟夫突然抬起脸,神色突然坚定了起来,对纪迟说,“是这样的情况,我找到方向了,我不会放弃寻找真相的,文森他没有错!”
纪迟慢慢将手中的元素球消融干净,他侧过身,直勾勾看向脸色苍白无比的安托万:“那为什么不直接问问他,当年他到底隐瞒了什么?”
第29章
约瑟夫听到纪迟的话,迅速转头看向安托万,他深爱并坚信着自己的儿子,但不管这是不是一个意外,他都对这个无辜的孩子抱有愧疚——毕竟,这个孩子也是受害者,毁去右眼的打击确实影响了他的一生。
他嘴唇微颤,带着痛意和不可置信:“你有向我隐瞒什么吗?”
安托万原本眸中还带着慌乱,但他慢慢冷静了下来:“我有什么好隐瞒的?你儿子研制药剂时发生爆炸,把我和他都毁了!这就是事实!你还想知道什么?知道那场爆炸是怎么炸伤我的眼睛吗?知道你儿子怎么在火海中痛苦挣扎吗?!”
约瑟夫像是承受不住微微颤了下身子,即便过了这么多年,那些往事被揭开来还是会让他刻在心口的创痕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纪迟沉下脸色,上前一步,毫不退缩地直视安托万:“教授不愿意逼你,那换我来问你一些简单的问题吧,当时文森在研制什么药剂?”
安托万眼神游移了一下,将表情藏到垂落的刘海下:“我怎么知道他在研制哪种药剂?我又不是药剂师,还是你在指望一个被炸到半瞎的人,能在火海中注意到什么细节吗?”
他一直都在重复自己的伤痛,将自己塑造成令人同情怜悯的受害者,要是换做心怀愧疚的约瑟夫得到这样的回答,肯定难以继续深究下去。
可纪迟不会理他那么多,在他看来,就算安托万是无辜的,仅仅因为半瞎就放弃人生、怨天尤人,这简直不可理喻。
更何况,安托万还不一定是无辜的,甚至还会是个加害者。
他冷笑了一下:“没关系,哪种药剂不重要,但文森在研制哪种元素的药剂,这个你总该记得了吧?总不可能你在爆炸之前,就两只眼都瞎了?”
纪迟非但不回避,反而很不客气地顺着他的话嘲讽了回去,听得周围隐隐觉得不对劲的人一阵舒爽。
安托万面色阴沉:“当然是火元素了,不然怎么会突然产生那么大的爆炸?”
“不可能是火元素。”约瑟夫突然低沉开口,眸中带着坚持,“文森和我一样,有着风元素的体质,他知道自己是不适合掌控火焰的,也向我保证过不会碰它……”
安托万嗬嗬笑了起来,语气中有着自己都没察觉出的羡慕和嫉妒:“你就这么相信他啊?可惜他辜负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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