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的题材让他想起白天那位学生咨询的问题,不过人类和恶魔的交易只存在古老又愚昧的年代、以及充满浪漫色彩的影视文学作品里。
在助眠药的帮助下,林三千很快陷入睡眠。
可惜今晚的梦境十分不愉快,他梦到六岁那年初夏闷热异常的夜晚。
那一晚,从母亲的卧室传来巨大的响动,林三千赤脚踩在走廊上,停电了,也没有月光,只有偶尔几道从远处天边滚过的闪电。
他停在母亲的卧室门外,轻轻的敲了几下,但他的敲门声很快被屋里的响动淹没,没上锁的门也兀自敞开。
借着闪电,他看到母亲正高高举着椅子,一下又一下朝梳妆台的镜子砸去,稀里哗啦玻璃溅了一地,母亲身上裸露的部位被四溅的碎玻璃划伤,可她就好像失去了痛觉那样,不停的砸、伴着撕心裂肺的惊叫和咒骂。
“妈…”林三千无措的站在门外,母亲看到他的瞬间脸色煞白,眼中的情绪一闪而逝,随后全然不顾满地玻璃渣走过来用力的推了他一把——
“走开!不要看!立刻给我回去睡觉!”
林三千跌坐在地,卧室的门在他面前死死合上。
闪电一道道从走廊穿过,林三千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没听母亲的话,再次用力推开母亲房间的门,可满地碎玻璃消失了,卧室朝西的窗户敞开着,暴风雨前的大风扬起纱制窗帘,花园里幽蓝的绣球花在夜色里闪烁,可他在卧室里转了一圈,四下看不到母亲的身影。
“妈,你在哪?妈?”
幼年的林三千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磕磕绊绊在停电的屋里寻找母亲。
直到他沿着楼梯走到没锁门的露台。
“妈——”声音噎在喉咙再也吐不出来,他愣在原地如石雕。
他亲眼目睹了露台上站着两个母亲,她们穿着同样的睡衣、同样赤着脚,两个母亲扭打在一起,最后其中一个母亲将另一个推下露台。
“三千?是你吗?别怕…别怕妈妈,”刚杀完人的母亲小心翼翼朝他走过来,伤痕累累朝他伸出手,“别怕,过来好吗?妈妈告诉你…妈妈没疯…你也没疯。”
“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幼年的林三千摇头,他瑟瑟发抖后退一步,没握住母亲的手,拔腿就跑。
他不记得自己在闪电交错的夜晚摔了几跤,地面上落满碎玻璃,他身上都是划痕和血印,浑身火辣辣血淋淋的疼。
他从小熟悉的走廊突然变成没有尽头的循环,他反复经过露台、妈妈的房间、自己的房间…地毯上满是他之前走过留下的血渍…可怎么都走不到楼梯找不到出口。
林三千知道自己在做梦,他找不到梦境的出口,因为恐惧和逃跑,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要炸开般疼痛。
而之前摔下楼的母亲从泥泞的血渍里爬起来,在闪电里裂开嘴仰头看他,她说:“三千,你这样是逃不出去的,从楼上跳下来就好了。”
“不。”
“三千,听话,像妈妈那样,从楼上跳下来就解脱了…”
“不。”
林三千在无尽循环的走廊奔跑,他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也意识到自己没办法主动醒来。
这个噩梦像一片弥漫着血腥味的沼泽,他越挣扎陷得越深…
就在他累得喘不过气时,窗外轰隆隆的雷声变成他所熟悉的音乐旋律,旋律越来越大,就像在他耳边炸开般响个不停。
噩梦随之动摇、破碎、烟消云散。
林三千喘着气睁开眼,发现是他放在枕边的手机响了,他得救般舒了口气,可当他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时,浑身血液直冲脑门。
那是昨天他打了无数次、显示为空号的、神秘人「B」的号码。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千:为什么把唇膏抹我身上?
蓝:标记你。
……
*「恶魔交易」内容参考维基百科并自行瞎编;
*昨天屏蔽掉的是□□花,也就是绣球花,无尽夏是绣球花的一个品种,这个季节开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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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通话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砰狂跳。
林三千按下接听键:“喂?”
刚从噩梦里醒来,他的声音沙哑干涸,呼吸的节奏也比平日快了些,听起来像是在喘。
可电话那端什么声音都没有。
林三千喉结滑了滑,公寓里太安静了,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吞咽唾沫的声音。
“喂?请问有人吗?”
电话是接通的状态,却没人回答。
林三千稍稍调整呼吸,舔了舔干燥的唇:“请问有人吗?请您说句话。”
对方不为所动的持续沉默着,却也不挂断手机。
林三千自己的声音在公寓里静悄悄的回响,他甚至有种错觉,自己在和一片虚空通话。
可林三千有的是耐心,他拿着手机安静的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分钟好像一世纪那么漫长。
因为精神高度紧张,林三千冷白的皮肤泛了层薄薄的红,尤其眼角部位红得异常艳丽。
他抓住手机的手一直在不自觉用力,有点发麻。
“你还在吗?”
他继续问,虽然猜测对方大概率会这样一直不讲话,但他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不然实在太安静了,静得发慌。
“嗯。”
终于,林三千等来对方模糊的应答,电话那端信号似乎很不好,滋啦滋啦夹杂着电流的噪音。
林三千的手越收越紧,心跳也继续加速。
很多想要问的话突然噎在喉头,彼此陷入令人神经紧绷的沉默。
“三千,不要怕。”
不稳定的电流声里传来对方的声音,就和十五年前初雪那晚听到的一样,对方的声音和他非常、非常相似。
可以说完全一样。
“梦里不要听妈妈的话,别往下跳,我会把你拉出来的。”电话那端笃定的说。
一瞬间,全身血液叫嚣翻滚,林三千喉头滑动不止,片刻才沙哑着声音问:“你怎么知道我梦到了什么?”
对方选择以沉默作答。
林三千全身都被汗打湿,他声音有点发颤:“你是谁?”
电话那端的人似乎短促的笑了一下,仍旧选择不回答。
林三千:“你是…”
“你是…是…蓝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问,问题问出口的瞬间,林三千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令人窒息的沉默。
片刻,电话那端的人终于再次发出声音。
他说:“三千,你抬头看看就知道了。”
长时间的高度紧张让林三千宕机了,他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抬起头,当看清眼前景象时,他的呼吸瞬间停滞。
床头那面原本空荡荡的墙,此刻变成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子里,“自己”正拿着手机躺在床上,嘴唇上涂着蓝色口红,一头黑发齐肩长,脖子上的choker恰好遮住喉结,没穿鞋的脚上套着一双丝袜…
那是他十九岁时女装的模样,此刻女装镜像正透过镜子,慵懒又惬意的看向自己。
林三千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的时间也凝滞了。
“看到了吗?”
电话里传来声音的同时,镜子里的“少女”嘴唇也动了动。
林三千望向镜像,镜像也望着他,只不过对方的眼里似乎藏着笑意,而林三千知道自己的眼睛里肯定满是无措和恐惧。
不对。
电光火石间,林三千的理智稍稍回归,觉察出了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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