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塘主(83)

　　时余的意识在逐渐复苏，却被近在迟尺的人鱼吓了一跳, 他试图挪动视线去看一看八爪鱼怎么了, 却自从眼角看见了小亭外木质地板上白白的一摊八爪鱼饼。
　　真是要命了……八爪鱼该不会被人鱼给摁死了吧？
　　得了，生物自动廉价翻译器没了——时余有想过人鱼谢绝交流, 就是没想过人鱼会直接把八爪鱼给摁死。
　　人鱼虚虚地将他拢在怀中，一手握着他的手细细的把玩着, 比常人还长上一截的手指与时余的手一对比, 衬得时余宛若一个孩子一样。
　　人鱼看向他的手臂，上面布满了一个个暗红色的圆点，不知为何衬在时余还算白皙的肤色上有些触目惊心。
　　人鱼原本低垂的眼眸看向时余, 似乎在等待着时余的解释。
　　时余想张口解释，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直到等待了三五分钟后，他才能够掌控了自己的身体，并回答道：“这是刚刚抓八爪鱼的时候不小心被它给咬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时余又补了一句：“不是很痛，不用担心。”
　　人鱼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只见它微微低头，伸出舌尖在时余手臂上的那个圆点上舔了一舔。冰凉的触感让时余背后一凉，他下意识的就把自己手臂抽走了，尴尬的笑道：“不用了，谢谢你，过段时间它自己就会好的。”
　　人鱼也没有制止他的行为，反而松开了手指，任由他将手臂抽了回去。
　　时余待在人鱼的怀中，怎么都觉得很别扭，憋了半天别出来一句话，他举了举手中的梳子和毛巾示意道：“我给您清理一下？”
　　人鱼没有反驳的意思，时余就默认它同意了，他一手微微一撑下面的竹塌，就站了起来，人鱼顺势向后仰去，安安稳稳的躺在了竹塌上，眼睛微闭，看样子是等待着时余给它清洁。
　　时余走到它身后，将梳子叼在口中，小心翼翼的伸手将它披散了满池的长发拢在了手心中，任何有游泳经历的长发人士都知道，如果你在水中泡了很久还没有扎头发，那么等待你的可能就是被打成了死结缠成一团的头发。
　　人鱼……好像也没有例外，它的头发虽然又多又长，看着无比顺滑，实则时余一把梳子放上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只能往后退，后来干脆退到了岸边上坐了，人鱼的发尾被他握在掌心中露出了一个小短茬，时余就很有耐心的一点一点的给它通，然后再慢慢往上把一头头发都梳得顺滑通畅。
　　这是一个考验耐心的工作，时余一边梳着一边和系统猫复盘刚刚人鱼的行为举止，复盘出来几点：【大爷很讨厌这条八爪鱼，应该是八爪鱼说了什么，惹怒了大爷——之前看它对虎鲸们就挺好的，除了常常让它们闭嘴外。】
　　时余和系统猫可没有错过自从人鱼来后就经常戛然而止的虎鲸们的叫声，虎鲸们叫得越是欢脱，越是容易在半道突然闭嘴，连甩尾巴和跃浪击海都不敢了。
　　【可能是吧，大爷虽然有点喜怒无常，但是具体来说行为还是很有依据的。】系统猫也跟着时余一起叫人鱼‘大爷’：【八爪鱼没死呢，你放心，估计是被吓得不敢动弹。】
　　【那就好。】时余提出了第二个点：【刚刚大爷明显是想让我说话，但是我没有立刻恢复说话的能力……你说大爷这个用声音控制他人的技能是不是被动技能？它自己也没办法很好的控制，或者说它没有可以去控制这个能力，但是它只要一发声，就是有那种能力？它自己也没办法即时撤回自己的能力，所以需要等我自然恢复？】
　　【有可能，但是我觉得应该是大爷只要一说话就会被动触发能力的下限，比如说让附近的人和鱼失去神志X时间，它可以在发动之前选择是X+1还是X+100，但是X是保底存在的，不能减少，不过恢复自主能力这个问题我赞同你的意见，它应该自己没办法主动消除这个X。】
　　【那这个技能会有冷却期吗？比如大爷一天只能说十句话这种。】
　　系统猫那边磕绊了一下，有点鄙夷的说：【要不你多逗它说两句，看看说到第几句就不能控制你了？】
　　时余越是给人鱼梳理头发就站的离人鱼越近，此刻已经是贴在竹塌后面站着了，他看了看手中好不容易梳理得跟丝绸一样顺滑的头发，又看了看自己刚刚完成了0.3的日常任务进度条，答道：【那一会儿我试试，你去帮我拿根干净的筷子过来，有发圈吗？再找两根发圈过来。】
　　【干嘛？吃人鱼刺身啊？】系统猫反问道。
　　【让你拿就拿，少逼逼。】时余回答道，给人鱼梳头这个工作可不轻松，要是明天来他还得梳这么一次未免太浪费时间了，要么干脆替人鱼绑个辫子，要么替人鱼把头发盘起来——说实在的其实他是想给人鱼戴一个泳帽的，不过这个明显人鱼是不会接受的。
　　时余一手握着人鱼的头发，一边给它梳理最上面的部分，梳子小心翼翼的避开了翅耳的位置。随着猫梳子的钢针自翅耳旁的头皮滑过，翅耳弹动了一下，随即最顶端的翅骨又乖巧的伏了下去，宛若猫咪被撸脑袋的时候的飞机耳。
　　时余忍得非常辛苦才忍住了没有去捏捏对方的耳朵，他小声问：“我给您把头发编一下或者盘起来您看可以吗？”
　　——不回答我就当同意了。
　　人鱼当然是没有回答的，时余就当它同意了，系统猫很快就叼来了发圈和筷子，时余把这两样东西给人鱼展示了一下，在对方的注视下将艰难的扯了一绺自己的短毛用发圈扎了一下，然后又接下来往人鱼的发梢上试探的靠近了一下。
　　人鱼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然后时余又演示了一下筷子的用法，然而这个还没有靠近人鱼，就兀地从时余的手里飞了出去，摔进了海里——哦，这就是不同意的意思。
　　既然发圈是可以接受的，于是时余很无良的给对方扎了一个麻花辫，他也没敢绑的太紧，松松的编了，只要明天不是太乱他就能接受了。
　　完成这一切，日常进度条依旧是停在了0.3，可见再折腾人鱼的头发这个进度条也是不会长了，于是时余只好拿着毛巾在展示完获得同意后给对方擦洗起了鱼尾上的鳞片。
　　人鱼的尾巴摸上去其实还挺Q弹的，比起昨天人鱼昏迷的时候多了一点活气，至少时余坐在竹塌的一侧打算把对方的鱼尾搬到自己腿上的时候，对方非常自觉地把鱼尾直接搁了上来，没让时余动手。
　　原本银灿灿的鱼尾凑近了看还能看见鳞片的缝隙中还有一些石油留下的焦黄的色泽，时余戴着手套用毛巾小心翼翼的沾了清洁剂去擦，等到擦完鱼尾上一部分鳞片，他才发觉今天的鳞片还挺软的——他手套上一个口子都没有留下。
　　时余摘了手套，不怕死的用手指去尝试触摸了一下，果然今天的鳞片摸上去软乎乎的，也不是说就跟橡皮泥一样，该有的硬度还是有，但是不割手了。
　　这就大大提高了他的工作效率，毕竟隔着厚手套做精细活就是有点不方便。
　　不知道何时人鱼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时余的动作，只不过时余一直埋头苦干，半点没有发觉。
　　亭子外面小虎鲸冒出了个头，把大鱼头搁在了亭子的地板上，连半个身子都上了来，它用尾巴拍了拍水面吸引了一人一鱼的注意力，一副恃宠生娇的宠妃模样，歪着头叫了两声：“呼哧——！”
　　[塞壬塞壬，你居然愿意让人类碰你的尾巴！我就说没有鱼能抵抗超可爱的人类！]
　　[他的手和你一样都超灵活的！可以碰到好多我们碰不到的地方呢！]
　　[噫？传教士呢？塞壬你把传教士杀了吗？]
　　塞壬看了它一眼，低声回答道：[他在为我清理鱼尾里的石油。]
　　果不其然，时余的动作立刻就僵硬了。
　　[这么一说人类好像清洁鱼哦！]
　　[人类，你怎么不理我！我要生气了哦！]小虎鲸歪着头看着时余，见他动也不动，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十分体谅的说：[啊我忘了！人类听到塞壬的声音会短暂的失去意识呢！不过没关系，多听几次就好啦！]
　　塞壬冷淡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人类，小虎鲸又说道：[塞壬，你的伤好了没？我们都好担心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