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有鬼,我害怕(修真,宠文)(33)
☆、过往云烟(二)
这边, 沈子珺冷冷扬着眉:“谢黎昕!你与林家的恩怨与他有何干?”
谢黎昕淡淡道:“我与他的事,沈峰主还是不要搀和。”
那边,沈清书质问在自己师父师弟面前隐藏了身份的江殊殷:“薛公子我记得你说过,林怀君不在谢教主手中。”
面对他的质问, 江殊殷倍感无奈:“浅阳尊啊,这世上有些事就是那么巧。谁能想到黎昕随意一个躲战, 竟就碰到他了呢?”
听听四周的话, 与何喻何筱一起坐在中间的林怀君微微低着头,不言不语。
何喻何筱和他一起呆在两拨人争执的中间, 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又看看林怀君。何筱最终张开嘴巴, 小心道:“前辈这里那么乱,要不然我们先走开, 找个地方清静一段时间,再想想该怎么处理。不然我看你现在状态很不好……”
何喻不等他说完:“这里到处都是恶人,怎么可能走得了?况且这种事越拖越有事,依我看倒不如现在就面对。只是让我意外的是, 前辈你的那个仇人,竟然就是谢教主……可他明明和你有仇,偏偏还待你这样好……”
何家两兄弟对视一眼, 何喻有些不敢确定:“谢教主他曾经说的那个心上人……前辈,不会,就是你吧?”
林怀君心底颤了颤, 将一颗脑袋埋在膝上没说一句话。
他不说话,何喻何筱猜出他此时的心情定然很乱,便一人扶起他一边,驾着他远离这些人的讨论声:“前辈不要多想,还是先回屋休息一下。我们虽生的晚,对当年的事也并不清楚。但与前辈相处了那么多年,我们看得出你是怎样的人。虽然你现在忘了一切,但我们想从前的事不一定就像世人说的那样。对啦,方宗主既然是当初救了你的人,也许他知道一切呢?前辈等你休息好了,状态恢复一点,我们就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找方宗主,怎样?”
林怀君灰暗的眸中亮起一点星光,可不等何家兄弟高兴起来,这抹星光又很快在他眸中消失。
何喻何筱扶着他,对视时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担忧。
如此不知食味的过了数日。
期间又发生了很多事,比如江殊殷和沈清书离开了霸衡山。比如,正道诸人从苗疆赶到此地,逼迫谢黎昕交出林怀君。
是夜。
星光朗朗,万里无云。
黑夜的正中悬挂着一轮弯月。弯月幽幽,恬静的光朦胧不已,像是一层雪白透明的轻纱,遮掩在弯月与黑暗之间。
林怀君穿着一袭净白的衣裳,端坐在一架古琴边。
凉风徐徐,舞起着他的衣袖,吹动他发冠后垂下的一条珠链。
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凄幽婉转的曲子便从他指尖缓缓流出。经过红枫林,淌过众恶间,最后引来一个大醉的红衣男子。
此人穿着绯艳的苗疆服饰,衣饰间绣着妖致的彼岸花。他腰间系着一枚小铃,脚踝带着金色的铃铛饰物。
走起路时足上的铃铛“叮叮当当”乱响一片,扰乱了他的心,也扰乱了林怀君奏出的曲子。
他是从林怀君身后过来的,丝毫没有躲藏。靠近他时,一把就将他从后抱住。
被他抱在怀中,林怀君清楚的感受到,有一滴炽热的泪落在他的颈间。
那一刻,林怀君身子微僵。
谢黎昕抱着他,紧紧的抱着他。艰难的哽咽道:“林怀君你当初害死我姐姐,我真的好恨你。可偏偏,我就是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我能对林家所有人下手,让他们为我姐姐的死付出代价,可独独对你,独独对你……”
林怀君心中很乱,不知该怎样面对他。
谢黎昕又喝了很多酒,双手狠狠环着他的腰,像是要把他融进自己体内。靠着他靠了许久,谢黎昕突然搂着他道:“怀君跟我回苗疆吧,我们离开中原,再也不要回来了,好不好?”他说的很小很小,几乎已经快要让人听不见了:“阿爹阿娘没了,姐姐也没了……怀君和我一起去苗疆,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听着他呢喃的声音,林怀君心中一阵酸楚,滚热的泪已经在眼中打转。
一把握上他冰冷的手,林怀君微微朝后侧过脸,像是重整了精神一般,郑重道:“好。我们回苗疆,再也不吵架了。”
话毕,挣开他的束缚站起身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裳给他披上:“谢黎昕你对我这样好,既然是我对不起你,那今后我会给你补偿。你如果怕一个人太孤单,那我陪着你,一生一世陪着你!”
“太孤单”三字刚刚从他嘴中说出,林怀君眼中就落出几滴眼泪。
看他这个样子,谢黎昕坐在地上披着他的衣裳仰头看他,看了一会,突然甜甜笑起,站起身又将他的衣裳为他重新穿上。这才站在他的面前,伸手为他擦干眼泪:“一辈子怎么够。林怀君,你这个人的永生永世,我谢黎昕都收下了。”
最后一个字落音,林怀君狠狠扑在他的怀中,抱着他的脖子:“好!你都收下了!我跟你走,去苗疆,再也不回中原!”
话毕,谢黎昕说了一个“好”字,腰间那枚精致的小铃突然爆出一阵耀眼的亮光,紧接着,两人身影渐渐被这阵光芒包围。慢慢变得透明,最后化为星星点点。
他们原地消失不见,暗地里藏着的人惊叫道:“天呐!何欢铃竟如此逆天,还能瞬间转移?!”
他们中一个绿衣裳的冷峻男子目光复杂,抱着手冷冷哼了一声,突然原地御剑就要破空追去。
何喻何筱见他要走,连忙跑出来:“沈峰主要到哪里去?”
沈子珺立在仙剑上,衣袖决绝,冷若冰霜:“苗疆。”
何喻道:“您要去找前辈?”
沈子珺回眸道:“怀君是我的好友,无论如何我不会叫谢黎昕欺负他。”
欺负他……何筱眨眨眼,道:“看刚刚的样子,谢教主喜欢林前辈,林前辈也喜欢谢教主…他们这可是两情相悦,沈峰主您贸然追去,会不会……”
话未说完,沈子珺冷冷朝他看去,何筱吓得连忙捂住嘴巴大叫:“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说!沈峰主就当我不存在吧!”
沈子珺收回目光,何喻看看旁边捂嘴的弟弟,小心翼翼上前道:“沈峰主我有一个问题。您和前辈既然是很要好的挚友,那么当年的事真的是前辈所为吗?”
沈子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许久,才郑重道:“我深信怀君不会如此。林家小人,唯有怀君……与他们不同。”
闻言,何喻登时突发奇想,重重拍了一下手:“会不会是这样的沈峰主!当年林家想要谋害谢黎莺,可是没有办法。我听恶人们说,当时谢教主和前辈是好朋友。所以有没有可能,林家是借用前辈的名号,骗谢教主出来的?”
沈子珺眉宇深深皱起,皱了一会,缓缓道:“可是怀君已经失忆,林家又死光了。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此事是林家所为,和怀君没有关系。”
何喻挠挠头,失落道:“也是啊。”
看了看天色,沈子珺黑色的靴子稳稳踩在仙剑上,突然冷不丁的对他们道:“怀君失忆的这段日子,谢谢你们陪伴他。”
末了,不等何喻何筱反应过来,就立即驾着仙剑一飞冲天!
望着他迅速远去的身影,何喻何筱睁圆了眼睛,一颗脑袋跟着他的方向转动。
“哥,刚刚沈峰主是不是跟我们说谢谢了?”
何喻愣愣看着远方:“不知道,刚刚风太大,没听清楚。”
“……”
两兄弟沉默了一阵,突然双双朝沈子珺离开的方向大吼:“沈峰主!等等,等一等!我们也要去!您能否回来一下,这里有结界,我们飞不出去!”
远处传来沈子珺用灵力传来的话:“不可。好好呆在这里,恶人虽然暴躁,但不会无故伤人。等此事处理完毕,我自会来接你们。”
何喻何筱崩溃:“沈峰主!带上我们吧,我们会洗衣做饭,让您这一路上都不无聊!让我们呆在这里,我们完全待不住啊!”
可惜沈子珺上一句末了后,再没理过他们。两人的大吼大叫倒是引来不少恶人。恶人看看他们,又看看沈子珺离开的地方,纷纷道:“沈峰主怎么走了?”
有恶人到林怀君暂住的屋里转了一圈,探出一个头:“不好!林怀君不见了!”
不知情的恶人大胆猜测:“会不会是沈峰主带走了林公子?”
知情的恶人大声道:“什么和什么!四爷也不见了,这很明显的说明,是四爷带走了他。至于沈峰主,肯定是追着他们去的啊!”
听完这句话,恶人们纷纷道:“啧啧,又私奔了一对。”
☆、过往云烟(三)
苗疆之地, 异域风情甚浓。
与中原人不同,此处的人五官颇为精致,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人儿。尽管此时已是深秋,年轻的男女仍旧身着轻纱, 白皙诱人的腰肢暴露在空气中。
穿过他们之间,有不少容貌姣好的女子对着林怀君抛出几个媚眼, 惊得林怀君暗叹苗疆女子大胆的同时, 也忍不住往谢黎昕身边靠了靠。岂知他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被众人看去,不少年轻男女都纷纷笑起, 用苗疆话与周围的人交谈。
他们说话声音毫不掩饰,也不知是不是知道林怀君听不懂,所以说话声音肆无忌惮。还是根本不在乎他听不听得懂, 或是听不听得到。
看他们说话时,时不时看一眼自己。林怀君下意识的觉得他们在讨论自己。不由转头问谢黎昕:“他们在说什么?”
谢黎昕跟在他身后, 此时不动声色愈发的靠近他:“他们在说道长好看。”
林怀君一愣,讷讷道:“可是我并不好看啊,要说好看,还是你比较漂亮些。”
闻言贴在他身后的谢黎昕哈哈一笑, 从后牵起他的一只手:“道长跟我来,你现在已来到我们苗疆,穿着一身中原的服饰实在有些太显眼。走, 跟我过去把这身衣裳换了。”
听他说要换衣裳,林怀君看看街上那些男子的服饰,有些不自在:“能不能, 不要露的太多?”
谢黎昕拉着他走:“那是自然,道长你是我的,有些地方当然只能让我看。”
听他说的如此理直气壮,林怀君脑中想起某些事,净白的面红了好几分:“不要胡说。”
谢黎昕回头望他一眼,哈哈道:“好嘛,我错了。”
说着将他领到一处制衣铺。这间制衣铺的老板是一位深蓝衣裳的女子,相貌妖致妩媚,远远见到谢黎昕便向他打招呼。
谢黎昕把林怀君拉到她面前,说了几句苗疆话。女子轻轻点点头,浅笑着拉过林怀君的袖子带他去里屋。
里屋,装饰更不似中原,异域的气氛愈发浓郁。
女子在柜中翻了许久,终于找出一身雪白的衣饰双手交给他。林怀君慌忙双手接住,尽管知道她听不懂,还是道了声:“谢谢。”
话毕,女子掩面轻笑,出了房间。
见她出去,林怀君这才将衣饰放在桌上,又提起外裳看了看。
苗疆的东西,果真与中原大为不同。林怀君在桌边研究这套衣裳研究了许久,才大致弄明白该怎么穿,上面的装饰该怎么带。
研究明白,他缓缓脱下自己身上的衣裳,开始穿这身雪白的服饰。
不料,刚把最后一件衣裳脱下一点,屋门突然被人打开,沈子珺铁青着一张脸抱着一身蓝色衣饰走进来。
两人对视时都怔了一下。
似乎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想起他是自己当年的挚友,林怀君和颜对他道:“沈公子你……”
话未落音,沈子珺看他露出的肩头,动作一顿,又开门出去了。
“……”
沉默片刻,沈子珺似是意识到他们都是男子,又开门抱着衣裳进来。
他又进来,林怀君接着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子珺把衣裳放在他旁边:“怀君你不必如此称呼我。”末了,又道:“你被他带走,我不放心。”
林怀君明白了。想来是他们那日走了,沈子珺连夜追赶。现在他在这里换衣裳,沈子珺寻来遇见在外面等候的谢黎昕,谢黎昕让他也进来换衣裳。
说来,此次从怡源宗出来时,方寒曾对他说沈子珺是他最好的朋友,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和他相处也有一段时间,林怀君发现沈子珺这个人不论是性格还是喜好,大多都与自己相同。是以,对他早就有些亲切。
如今他叫林怀君不要这样称呼他,林怀君便很自然的颔首道:“子珺。”
沈子珺很满意,原本颇为铁青的面缓和了许多。
看他也抱了一身衣裳,林怀君道:“你也是来换衣裳的?”
沈子珺面容又黑了:“这个谢黎昕,说什么在苗疆穿着中原的衣裳不衬景,让人塞了一件衣裳给我。”
林怀君微微不解:“的确不太衬景。”
沈子珺拿起放在他旁边的那套蓝色衣裳,大大展开给他看:“你瞧这样暴露,他还说只有这一件。”
林怀君透过视线,见那衣裳果真比自己的这件暴露了不知多少倍,莫名有些心疼他。
沈子珺很烦躁的摆弄着那套衣裳和装饰:“筋筋掉掉,这个怎么穿?”
林怀君莞尔:“等我穿上我的,我帮你吧。”
沈子珺似乎对这件衣裳早就头疼欲裂,听他这样说将衣裳往旁边一扔,道:“有劳了。”
过了一会,林怀君勉强弄好自己。
方才他换衣裳时,沈子珺目不斜视的背对他,等他说好了,沈子珺才转过来。转过来一看,不禁很纳闷:“怎么你的一点都不露?”
林怀君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脑中想起谢黎昕刚刚说的话,面上突然有些热:“兴许,兴许是我运气比较好……”
沈子珺眉宇骤然立起,起身就往门外钻:“你不必为他说话,他一定是故意的!”
隔着墙,林怀君听沈子珺在外面道:“谢黎昕你不是说只有那一件吗?”
谢黎昕慢悠悠的声音传过来:“是呀,一共只有两件成衣。一件给了我家怀君,沈峰主自然只能穿另一件。”
天地良心。方才那个女子为林怀君找衣裳时,林怀君分分明明看到还有很多成衣。
可现在到了他嘴里,怎么就成了一共只有两件?
若说他不是故意的,那真是说不过去。
果然,外面谢黎昕幽幽道:“要是沈峰主嫌那件衣裳太露,你就回去吧。等我们大婚的时候,再请你来喝酒。”
沈子珺一字一顿道:“我穿。”
话毕,林怀君就听见他愤愤的脚步声。
一开门沈子珺颇为纳闷,问林怀君道:“你怎么会看上这个家伙?”
林怀君有些语塞,半晌才在他的注视下低头道:“他,他很好。”
说完这句话,在林怀君抬头的时候,似乎看到沈子珺唇角抽搐了一下。
帮他也穿好衣裳,林怀君在心底对比了下自己和他的衣裳,真是忍不住想为他默哀一下。
沈子珺似乎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衣裳,在出去时黑着脸顺手拿了一块布,将露出的腰裹起来,这才和他一起出去。
谢黎昕早在门外等了许久,林怀君出来时见他懒懒抱着手靠着墙,悠悠的望着天,喊了他一声:“谢黎昕。”
谢黎昕连忙回头,在原地站好,上上下下将他看了一遍,诚心称赞:“好看,道长真好看。”
林怀君自动过滤他刚刚对沈子珺说的“我家怀君”,对他点点头:“我们现在去哪?”
谢黎昕走过来,正想答复他的话,却一下看到他身后阴沉沉的沈子珺,毫不留情的笑出来:“沈峰主你穿这身衣裳明明很好看的,为什么你要在腰上围一块布?”
沈子珺阴着脸僵硬道:“何必明知故问。”
谢黎昕“啧”了一声:“那么多年过去了,沈峰主面皮还是那么薄。”
沈子珺没再理他。谢黎昕牵起林怀君的手:“闲来无事,我们在附近玩一段时间,道长就跟我回极地宫怎样?”
林怀君点点头:“都听你的。”
于是三人,在四周游玩了一些日子,才随着谢黎昕回到极地宫。
这些日子中,沈子珺和林怀君说了些他们在碧玉山庄中求学的过往。比如两人邀约在后山钓鱼,比如两人一起做饭带到野外去吃。
听他说自己曾经和他一起做过饭,林怀君问他:“我曾经会做饭?”
沈子珺是个很诚实的人:“自然,怀君做饭做的最好。连江殊殷那种挑三拣四的人,也说好。”
林怀君感到很悲伤,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悲伤。
有时趁着谢黎昕不在,林怀君会问他一些自己和谢黎昕的过往。
他问,沈子珺就说:“说来也是可惜,在谢黎昕姐姐没死时,谢黎昕曾是个很纯真善良的人。”
林怀君有些难过:“我以前可曾因为他的出生讨厌过他?”
沈子珺道:“有过。你曾经因为他邪魔的身份讨厌过他,可又因为江殊殷的原因,让你们有机会经常相处。所以在认清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后,你再没讨厌过他,反而很维护他。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我们都能感觉出,你当年就已经抛弃了两家的仇恨,接纳了他。”
“我记得在林家众人第一次设计害他姐姐时,是你违背了整个林家,单|枪匹马来告诫他,让他不要将谢黎莺抓走的人质放走。”沈子珺顿了下,双眸深深望着林怀君:“所以怀君,这样正直的你,怎么可能配合林家骗他。你做不到,也不可能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