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总想拉我进棺材(144)
然而圣者却主动对他开口了。
“你对东南分部,怎么看?”
朕在那一瞬间,几乎以为对方已经彻底知晓了他的来意。他确实是为了东南分部而来,他发觉了可怕的事情,当然第一时间就是找到阿雷西欧,然而阿雷西欧不在,对方又问起,所以朕垂下眼,打算说出来。
“一开始,我对几乎都是东方一支子民的东南分部抱以很高的好感,也很有自信,因为我可以去除那些虫。”他的声音渐渐艰涩起来,“可是我……发现了可怕的事实。因为太可怕了,我确认过很多遍,最终不得不绝望的承认。”
“我……也许救不了这些人。”
他眨了眨眼睛,有符纸在他面前挡着,可是圣者却仿佛依旧看透了他。他在微微的恐惧之余,也觉得有些熟悉,仿佛很久之前他也被这样注视过,这目光的主人将一个沉重的决定放到他面前,请他决断,然后转身离开。
【你是帝子,这个国度如何,都却决于你。】
【无论如何,我的计划不会改变。】
心脏处传来疼痛,曾经放在他面前的决定一定十分残酷,那点痛苦甚至蔓延到当下。朕微微抬头,看着圣者看似烂漫却不带感情的眼眸,这眼眸中空无一物。
突然,一个小小的黑影倒映在圣者的眼眸中。
房间门自动开合的声音之后,阿雷西欧精准降落桌面。不知道是体型太圆还是绒毛太滑,他在桌面上不受控制的滚动起来,几乎滚完了桌面,撞倒了圣者用过的玻璃杯,然后一头扎进杯子里。
“……”
一片沉默之后,是很清晰的——
“噗。”
感觉头毛有点湿的阿雷西欧愤怒地直接化为人形,撑爆了杯子,然后盯着两个人。朕连忙摇头,表示不是自己笑的。
“我笑的。”圣者坦然开口。
居然还敢承认?
阿雷西欧差点当场跟他打起来,不过房间里还有个朕,所以他只是瞪了一眼明显幸灾乐祸的神经病,拉了个椅子坐下来。
“有事?”他已经非常习惯知心老师这个角色了,这群孩子有什么事都喜欢跟他商量或者讨教。
“……嗯。”朕低着头,见到阿雷西欧之后,他才感觉眼眶酸胀,几乎就要哭出来,“我可能……救不了这里的人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忍着泪水。
“这里的每个人身上,只有一个生命气息。”
一人一个生命气息,这理应是正常情况,阿雷西欧的神情却也渐渐凝重起来。他想起了先前入侵本部的那些人,人人身上带着虫,呈现出两个生命气息的样子,完美被朕所克制,露西的魂蝶也能对这些虫造成巨大的杀伤,而现在……
恐怕那所谓的“一个生命气息”,是属于虫的吧,所以朕才会如此难过。
那么,在分布行走着的,到底算是人,还是虫呢?
“阿雷西,我救不了已经被完全吞噬的人。”朕抓住阿雷西欧的衣袖,面露祈求,“阿雷西有没有什么办法?”
东南分部因为临近东方一支的几个聚居地,成员多数是东方一支的人,对朕而言,现在的情况就是他的子民遭难,而他根本没有能力去救。
阿雷西欧沉默一会儿,缓缓摇头,他的能力本身多用于进攻。他下意识地看向神经病,神经病的光明魔法擅长治愈与修复,然而神经病也向他摇头,那么这些人恐怕真的是没救了。
朕终于再也忍不住,抱住阿雷西欧大哭起来。
他痛恨敌人的残忍冷酷,也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哭得符纸都湿透了,伏在阿雷西欧怀里不愿抬头,最后是圣者把他提了起来。
“我们依旧身处敌营,他不能逗留太久,分部的人会起疑。”
阿雷西欧下意识的站起身,“那我陪他……”
“阿雷西。”圣者叫了他的名字,阿雷西欧顿时停下脚步。他望着圣者的眼睛,天空色的眼眸澄明清澈,里面却仿佛沉淀着许多东西。
“我把他送回去,跟他谈谈。”
“很快就回来。”
他把已经勉强止住哭的朕带走了,阿雷西欧留在房间里。他打开那个装置,瞳的分身悬浮起来,莹莹亮光中仿佛温柔的凝视。
“瞳,鲁齐乌斯说朕是复苏者,万年前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
瞳闪动一下,像是在点头。
“能不能告诉我?朕身上发生了什么,当年的北渚城又发生了什么?神经病……他又在里面做了些什么?”
这一次,瞳轻轻的左右转动。
“现在不告诉我吗?”
瞳上下转动。
阿雷西欧泄气地趴在桌子上,打个哈欠,不理瞳也不等神经病,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墙角的家务机器人突然启动,划过来打扫干净他脚边的碎玻璃,又拿来毯子给他盖上。做完这一切的瞳静静注视着沉睡的阿雷西欧,微微晃动,好像在叹气。
玄妙的场景开始展现,悬浮的眼瞳投影出一只白羽的飞鸟。鸟有三根翎毛,三支凤凰般的长尾羽,此刻长尾羽轻柔的搭在阿雷西欧肩背上。阿雷西欧沉在梦中,并没有感知到,白鸟依偎了他一会儿,就开始渐渐淡化了。
白鸟抬起头,看向某个方向,那个方向上有他的守护者,此刻正在经历痛苦的蜕变。
祂不能插手,阿雷西欧也不能插手。
那是朕的战斗。
第一百零六章
朕是很清醒的, 所以离开房间来到走廊上时,他已经像平常一样, 除了眼周有些泛红, 根本看不出来哭过。他沉默地任凭圣者送他回自己的房间,房门关闭,他预感到对方将要说话了。
“至少现在, 你还可以在阿雷西面前哭一哭。”圣者说道,“曾经,你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朕张了张口,他有很多疑惑想要问出来,关于自己那些多出来的丝线缠绕的飞鸟的记忆, 听过的主角似乎是阿雷西欧的那个故事,以及圣者对待他的态度。圣者好像认识他, 但是却并不透露更多东西, 朕隐约猜到自己似乎是比较特殊的,因为他有着万年前的一些记忆。
可他终究没有询问,他知道对方不会直接把答案摆在他面前。
“我是不是也是复苏者?”他轻声问道,接着无需回答, 就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觉得,是的, 我跟露西和赫尔戈冬都不一样。我在逐渐想起来, 是那种十分具体的想起来,曾经的画面、气息、声音,事无巨细的, 我在想起来。”
他笑了笑。
“不向西西透露是对的,不然他一定会帮我。西西看起来很冷漠,其实比谁都要关照我们,我们已经成为了他的责任。”
“我不会花费太长时间。”他最后轻声说道,“我记得我的使命,我是栖枝的守护者,我要复苏祂。”
他有清楚的认知,就无须再多费口舌。鲁齐乌斯于是转身离开,正要打开门,他突然听到身后的朕开口。
“但是,我要是觉得很委屈了,是一定会去找西西哭一哭的。”
鲁齐乌斯按在感应屏上的手稍微用力。
“自己的情绪跌到谷底的时候,也一定要让别人也不痛快一下吗?”
朕得意的吹了吹覆在左眼上的符纸。
“我明天就去找西西哭一哭!”
“……”
烦人得很!无论是万年前还是现在,这个最长寿的帝子从来不是省油的灯!
鲁齐乌斯回到房间里,发现阿雷西欧已经趴在桌上睡了,瞳的分身还在光屏上静静悬浮。他瞥一眼瞳,很干脆的把屏幕给关了,一个两个,看了闹心。
瞳:“???”
他戳了戳睡得挺香的阿雷西欧,就算在睡梦中,对方也不客气的拍开他的手,转个方向继续睡,自动抗干扰能力明显已经臻至化境。鲁齐乌斯没生气,他用毯子把睡着的阿雷西欧卷了卷运到床上,还很仔细的把毯子的边边角角都收好,形成一个完美的卷。毯子卷一滚骨碌碌,“咚”的一声,貌似是头磕到墙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