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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君终有迹+番外 (下)(23)

作者:赤水三株树 时间:2017-09-06 10:44:19 标签: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思安心头警铃大作,半张着嘴都没合上,心里想找个别的话题搪塞过去。

    温行笑得有些阴森森地,思安抽了空药碗道:“我先拿出去。”

    温行哪能容他,捉着手把人裹到床上压严实,思安硬生生转了个话头道:“还那么精神,正当年呢,没有谁比我更懂了,什么小郎君都比不得你,不信你摸摸,我腰上还是软的呢,还不是因为你。”

    他挺挺腰,抬腿勾上温行的背,又心虚道:“不过多顾惜着些,太医说你要休养……”

    温行正想怎么惩戒一下这个得意忘形的小东西,忽然触到思安被自己禁锢在头顶的掌心,怔了怔。

    他的掌心湿凉,手指也是冷的。

    温行伸手到思安领子后,发现背上也潮冷一片。

    思安被弄得发痒,笑着缩缩肩膀躲开。

    这一日兵荒马乱,温行训过儿子,应付了臣工,除了对儿子的事,就算自己身体忽然不适病倒在人前,心里无太大波动,此时却心口一涩,像被什么撞入隐隐发疼。

    他抚过思安比往日显得苍白的面颊,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亲。

    怎就忘了,小东西胆子最小,最不经吓,听到自己忽然病倒,他又不能马上探视,在殿旁默默等了半日,会是怎样心情。

    思安以为自己马上要被发落了,还在想怎么劝他注意身体丢开手,见他的脸渐渐靠近眼神软下来,他的心也跟着软下来,闭上眼睛。

    

    第66章 默认分章[56]

    

    番外七

    夜色沉沉,常氏回到关雎殿,她的心腹大宫女绿屏出来迎接。

    虽然这些年过去,希望已如灰烬中的火星一样渺小,看到常氏在夜色中归来,绿屏还是不免暗自叹息。

    常氏面上倒如常。

    温允恭敬施礼,对常氏道:“请母亲好好休息,孩儿还要回去温习功课。”

    常氏柔声道:“去吧。”温允颔首而去,常氏又嘱咐道:“别太晚了,累了就早点歇着。”

    推开窗棂看温允在宫人簇拥下离开,常氏才复至殿中。

    绿屏道:“五郎可真孝顺懂事,知道天黑路不好走,先送娘娘回来才放心。”

    常氏欣慰而笑,这样的欣慰未尝没有辛酸在里头。

    绿屏伺候常氏更衣梳洗,问道:“娘娘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这时候她们所报的当然不是留宿垂拱殿承宠的幻想,这么多年,陛下对后宫恩荣赏赐不断,但也只是恩荣赏赐而已。常氏原打算趁机带温允到垂拱殿多露露脸,让他与父皇增进感情。皇帝陛下平日忙碌,对子女虽都亲和,但不是谁都有机会亲近,为此常氏特意选择傍晚大臣们都出宫的时候才过去,绿屏以为他们母子至少会被留在垂拱殿用完晚膳。

    常氏道:“能怎么,福宁殿的一早就候着了,陛下看到五郎本来挺高兴,还问五郎最近读什么书,哪知道外面忽然送了一朵花儿进来,哼,这些把戏。”乘药的托盘里摆一朵红茶花,多显眼啊,陛下看到眼神都变了。

    绿屏有些惊讶,“他也要用这些法子邀宠?”

    常氏道:“是不是又怎么样。”她疲惫的地笑了笑,把头上一支支赤金的宝石簪子拆下,菱花镜里的面颊风韵依然,但眼角中透出的,都是意兴阑珊。

    绿屏随她多年,知道她的苦处,低声道:“可总是这样,娘娘不好常去探望陛下,五郎岂不是也没机会多见见陛下。”

    常氏把手上的金钗啪嗒丢到梳妆台上,道:“什么机会,没害了我的五郎才好,他们算计得倒好,要我说,不亲近更好。”

    绿屏叹道:“府里总归是娘娘的娘家。”

    常氏冷笑:“什么娘家,那时我说要回家去,是他们为了富贵不要脸面让我留下来,陛下都放人了,要不是为了他们,我何必忍这些年,当谁都和姜氏那样好筹算。”

    绿屏小声提醒:“是贵妃娘娘。”

    常氏伏在镜前呜呜哭起来:“现在好了,人心不足蛇吞象,还要搭上我的五郎。”

    绿屏担心她的声音传出去,却劝无可劝,只能用帕子帮她擦着涟涟落下的眼泪。

    “娘娘,可不能喧声啊,要是让人听见……让五郎听见也不好啊。”

    常氏收住了哭声,拿帕子把脸上的泪痕一点点抹去,她站起身又从窗台眺望温允远去的方向,许久气息平复,才道:“既然他们不仁便也休怪我不义了。”

    绿屏心头一跳,“娘娘……”

    常氏道:“不用多说,我知道怎么做,这种日子我受够了。去放水吧,我要沐浴。”

    .

    在思安坚持下,温行取消了第二日的日朝,朝议取消政事却不能耽误,该接见的大臣都排队到垂拱殿递折子奏请。

    人来人往的,思安不便见人,阿禄让人摆了扇大画屏隔着。画屏隔影不避音,思安总算亲耳听到那些大臣是怎么说自己的。

    就算崔瑾呈和郑昇两座大山压在上头,也挡不住悠悠众口,他们迫于崔瑾呈官威,不敢扯上崔瑾呈,提到思安却少了点顾忌,措辞不也不那么好听了。光听着呼吸声思安都能想象温行的脸色是什么样的,偏偏正在滔滔不绝的那个大臣不知怎么识不得他的脸色。

    思安听着都心惊胆战的,他倒说得投入,最后思安觉得实在太过,在屏风后轻轻咳了两声。

    殿内霎时安静下来,他又踢了踢脚,弄出些声响,再迟钝也知道屏风后有人。

    阿禄正好从后殿拐进来,见到他一连串动作,吓得目瞪口呆,思安朝他安抚一笑。待这一批大臣尴尬地退出去,他才从屏风后踱出来,挨到温行旁边。

    “我给你揉揉。”他伸手探向温行衣襟里,柔弱无骨的手指在胸口的地方慢慢游捏。

    温行再有什么脾气也不会向着思安身上,却道:“待会儿还是先送你回福宁殿,那儿清净。”

    思安道:“不,我不在这里,谁盯着你好好养病。”又笑着贴上去,道:“你有没有发现,此处很合适做些别的事,待你好了,咱们……”在胸膛揉搓的手渐渐向下。

    垂拱殿是每日小朝常议之所,既像个小朝堂也像个巨大的书房,御台上堆满奏折,红漆栏沿着高台,与大臣们站立禀奏的地方隔开一段距离,御案面上铺一层黄绸,绸面一直垂到地上,可以挡住坐在后面的人半个身子。

    思安倒是越发得意,听说太医叮嘱温行房中也需要节制一二配合用药调养,便长起胆子撩拨,嘴上手上占尽便宜。

    温行被缠得脸色变了几次,最终还是勉强维持着坐怀不乱,气息粗了几分,道:“那些话不堪入耳,你在这束手束脚也没个自在,我已经好了,你不用担心。”

    思安有眼色,怕真把他缠急了自己遭殃,见他愠色渐消,也不再插科打诨,收起手认真道:“既你听得,我就听得,没有不自在,真的,你别赶我,你要是赶我我心里就不自在了。”

    琉璃一样明净的眼瞳里映出温行的影子,两人离得近,只有他的影子。

    温行忽而想起头一次见思安时,这双眼睛偷偷摸摸瞧人,眸中清辉时隐时现,后来那里曾被阴影蒙蔽,但在自己面前,总还是像小灯似的温暖的,这样的透亮,如何能让它染上哪怕一点阴霾和尘埃,从前不能,今后也不能。

    即使思安长大了,在温行心里仍然是那个脆弱需要珍护的人,他精心护着他数年,本觉得不能许他什么,至少让他后半生平安喜乐,但现在看来却还是太多纷扰,隐忧难绝。

    温行拗不过思安的意,道:“罢了,好似我要做恶人一样,你想在哪都依你。”

    思安满意地点点头:“我去看看你的药煎好没有。”虽嘴上不说,思安却是很紧张着温行的一切,他对温行贴身诸事无微不至,昨日过来后更事事躬亲,他的性子本是有些散漫的,唯有这一样精细到家,诸般温柔付之于谁,只有受者能体会。

    临走两步思安还是不放心,煞有介事在温行肩上拍拍,道:“太医说这两日尤其要平心静气,嗯?”

    温行哭笑不得,道:“行了,都听你的。”

    思安这才放心去后廊上看药。

    待他轻快的脚步走远,温行眼中的浮着的暖意也褪去。

    

    第67章 默认分章[57]

    

    番外八

    “你总跟在我后面晃,有什么话不如直说。”垂拱殿专辟出一个小捎间给太医配药和宫人煎药用,纤云一直带人看着炉子。

    思安叠起一块湿帕,掀开药罐看了一眼,雾蒙蒙的水汽掺着涩味缓缓向外散开,放下盖子,转头等阿禄回话。

    阿禄把小宫女和小内侍都打发走,只纤云留下,纤云抬了抬眼睑,又继续低头看炉子。

    “什么要紧了不得的。”

    阿禄道:“祖宗诶,刚才吓死奴了。”

    思安撇撇嘴,边上放着药局送过来的药材,他接着方才宫女捣药的活计,称了些许往捣铜里加。阿禄帮他扶杆秤。

    “他们把我说得祸国殃民妖气冲天的,我不过对他们……嗯,比划一下嘛。”想起方才屋里尴尬地沉默,又觉好笑,思安不由笑出声来。

    阿禄摸着头想了想,也道:“按理说也不是不行,反正也没人瞧见,再说他们编排郎主本就是他们不是。”

    思安奇怪道:“那你着急个什么。”

    掰指头算起,阿禄跟着思安不只十年,不管当年还是现在都是思安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多年积攒下的也不仅主仆情分那么简单,思安宽和仁厚,起初阿禄更惧温行之威,后来渐渐受着思安的好,心有所感,也更真情实意替思安打算CAO心。

    “有件事奴未能禀报,先前崔相公来找过奴。”

    思安顿了顿,笑道:“原来他们说的大内与外臣勾结就是你啊。”

    阿禄连连打嘴道:“奴知错了,郎主要怎么罚奴都甘愿的,只有一件,奴也觉得长公主说得不错,郎主莫要理那些外臣才好。”

    要说最了解思安从前与现今处境的,温行之外唯有阿禄了。正因为了解,阿禄少不得多替思安盘算。

    若思安果真是一般外宠还好,有恩荣的外宠,哪一个不是封爵赏官,赐万贯钱财,既有恩宠,也得有这些俗物虚名傍身,如此才妥当,别看那些朝臣总有些人标榜对男宠之类不耻,果真有权势还怕没有赶上来趋附的么。可因为那些缘由,思安什么都不能有,不能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所有维系都在温行一人上。

    阿禄不敢置椽温行与思安之间种种,他亲见两人如何一步步走到今日,当年朝暮难计到后来濡沫平淡,如此若无深情,那他也不知何为有情了,然只牵一线情深未免孤薄单弱。

    在这世上,思安几乎毫无所依,脱去原来的身份,剩下的只有赤条条于人间无牵挂,他像一根附树藤萝,因为凭借大树生长而茂盛灿烂,没有扎实根基,离开大树他便不能存活。随时随刻的飘摇无定,早些年还不显,这几年太子和几位皇子渐渐大了,阿禄有些担心思安今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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