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他怀了龙种(42)
“本官要睡。”
房间里针落可闻,季炀默默转过头,气头上的老虎须,也就孟侜敢拔,还能全身而退。
楚淮引深呼吸了几下,连人带被一把抄起,里面还包着个枕头,像捧着一窝刚出生的小奶猫一样,裹得严严实实。
礼文乐踏出一步想要说什么,季炀拦住他:“就算为了孟侜,你也别出声。”
谁现在想跟陛下抢人,就要做好脑袋不保的准备。
陛下带人一走,礼文乐和奶娘呆滞了下,才想到:“我们去找大将军。”
方才陛下的眼神实在瘆人,礼文乐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但是孟侜执拗不说自己怀孕,陛下看来也不知道此事,这万一出了什么事……
礼文乐也稍微猜出孩子他爹就是楚淮引,不禁重重捏了一把汗。
……
孟侜醒来时,入眼是一片明黄色,他陡然惊醒,一看身上盖的被子还是礼文乐的,手里枕头也是,床单和床却是楚淮引的。
他睡着的时候瞬移了?
就说昨天忘了什么没干,他忘记和楚淮引说了。
今天早上楚淮引一定是去礼文乐家里找他了。
孟侜头一次庆幸自己睡相不佳,楚淮引一定是分不开他和被子又舍不得叫醒他,才连人带被运到宫里。
要是换一天孟侜发现自己被突然弄到宫里,估计要炸毛,但是这次他有错在先。
我还是很讲理的。
待会儿要哄哄楚淮引。
和管嘉笙换回来,不用赶早上朝,不用担忧抹黑管嘉笙的清名,更不用担心身份被揭穿让楚淮引难做。
这一个月来不是没有压力,只是他不敢表现出来。阿福胆子本来就不大,需要他时刻给定心丸。管母年纪大了,孟侜也怕稍有意外刺激到她。孩子跟着他奔波劳累,和沈柏青天天养胎一比,孟侜简直愧疚欲死。
所幸在这个微凉的早晨,这一切都可以稍稍放下。
孟侜伸个懒腰,耳边传来金属链条的撞击声,上扬的嘴角忽地顿住。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右手腕的铁镣,哪怕做工再精致,哪怕手铐还包着一层皮革,也不能改变他被锁在龙床上的事实。
这怎么可能?
他疯狂去扯那副手铐,希望楚淮引只是嘘嘘拷着吓唬他一通,然而他把手腕都磨红了,也没能解开。
链条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引起门外人的注意。
“小玖,什么回事?”
小玖经常和孟侜打闹,这回连目光都不敢直视。
孟侜血凉了一半,千言万语如鲠在喉,他无意义地去扯那链条,不知道楚淮引另一端拷在了什么地方。
链条很长,看来楚淮引施恩给他的活动范围倒是大。
他怔怔地站起来,“楚淮引呢?”
孟侜直呼其名,把小玖吓得一抖:“我、我去禀告陛下。”
孟侜以为楚淮引跟那些人不一样。
可他忘了,权势在手,能用权碾压的事,谁还跟你玩捉猫猫。
孟侜出了寝宫,顺着汉白玉阶而下,拖着沉重的镣铐走出百米。
镣铐逶迤,似乎没有尽头。
孟侜脑子一片空白,楚淮引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
“朕能拿你怎么样……朕不对……”
那时他一哭,楚淮引便抛弃原则,连大声都不敢。
是他无知无畏耗光了对方的耐心,还是楚淮引终于变得像一个“合格”的帝王了?
孟侜心底有个声音想替他认识的那个楚淮引辩解,却总被失去自由而慌乱的小人按下。
他走着走着,忽然感到一丝不对劲。
未免也太长了吧?
孟侜福至心灵,突然拔河一样较劲拉着链条往旁边扔。
铁链和台阶砰砰砰相击,扭动跳跃,另一端的力量越来越轻,孟侜屏住呼吸,极目望去——
是空的!
他就说楚淮引不是那么霸道的人!
孟侜心下一松,居然腿软地站不住。
太没出息了。
他盯着那一坨废铁链,眼里重新有了一些笑意。
因为奉国使团的事,楚淮引不能守着孟侜醒来。
他泄愤似的给睡着的孟侜带了一半手铐,另一端却空着不敢动。
想想就知道小猫会炸毛。
他清楚地知道哪怕孟侜做出更过分的事,他也不敢拿孟侜怎么样——伤心了生气了还不是要自己哄回来。
也就只敢趁他睡着发泄一下。
他离开不过一刻,小玖急匆匆过来,说孟侜醒了,看起来大受打击。
楚淮引吓得魂飞魄散,他以为孟侜不会醒这么快,心疼懊恼道:“都没看见朕放在床头的钥匙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大写的“怂”送给楚淮引。
明天【周一】咱晚上九点更b( ̄▽ ̄)d
第48章
楚淮引捡了掉地上的钥匙, 奔出寝宫时, 看见孟侜坐在寝殿前的广场上,身上只穿单薄的睡衣,瘦瘦小小一只,又马上折回去拿了一件狐裘大衣。
孟侜刚才心灰意冷地出来,没觉得外面多凉, 了解真相之后,迫切想回去钻被窝。
但他转念一想, 出都出来了, 必须做点别的, 楚淮引这次吓他可以, 但下次有更生气的事会不会来真的?
比如……怀孕跑路。
孟侜未雨绸缪,他席地而坐,等楚淮引来解释。地砖很冰, 孟侜心里倒数六十秒, 楚淮引不来就……自己回去。
身后传来气流与衣物摩擦的声音,孟侜背上一暖, 一件毛绒绒的披风搭在他肩膀上。
“别坐地上。”楚淮引圈着他把他拉起来,“咔嗒”一声解了手铐, 把盘在一起的链条一脚踢远。
“朕就只是、只是……”楚淮引看着孟侜眼眸清亮,眉梢耷拉,顿时说不下去。手掌包裹着孟侜的右手, 轻轻吹着手腕上一圈红印,他吓到孟侜了, 无论初心是什么,无论他是不是放了钥匙,他在无意间陷孟侜于担惊慌乱之中,这一点已经罪大恶极。
“朕错了。”楚淮引拥住裹在毛绒绒里的孟侜,叹了口气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这种事不会再有第二次。”
他似乎知道孟侜想听什么,毫不犹豫地送出一个承诺。
哪怕将来孟侜当了反贼,这句话依然有效。
“朕在床头放了钥匙,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床缝隙了。让你担惊受怕,朕深感抱歉。”
楚淮引说得相当委婉,其实就是孟侜睡觉的时候踢下去的。
孟侜把头靠在他的颈侧,认真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忘了跟你说,我今早本来打算来找你的。但是夜里我不太舒服,就去找礼兄看病,然后睡到现在……我要是早一点醒就好了。”
楚淮引怀疑孟侜故意把话说得这么可怜,不然他怎么越听越心疼呢?
“你没错,你只是不能第一时间想到朕。”楚淮引叹了口气。
这声叹气让孟侜觉得自己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负心事,他默默想,其实我能想到的。但他一个人惯了,还不能因为“想到”就自觉延伸出其他依赖性的行为。
这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那你教我。”孟侜手指勾了勾楚淮引的手心。
声音和动作都很轻,像羽毛拂过指缝,留下一点云朵尖的湿意。
楚淮引低头只能看见孟侜隐在一圈白绒里,发红的耳朵尖。
孟侜主动踏近一步,楚淮引微涩的心情陡然明媚起来,“真的?”
“嗯。”
“那你能不能亲朕一次。”
孟侜:“不能。”
楚淮引磨牙:“你这样的学生,一定会把夫子气死。”
不会啊,本官年年三好学生。
等等……他现在好像是被注销户口的无业游民?
“朕明天下一道旨。”楚淮引故意道,“你回去当你的大理寺正。”
离“出将入相”的目标只差一小步,一朝回到解放前,孟侜用“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的眼神强烈谴责楚淮引。
楚淮引:“除非……”趁机提一点要求。
孟侜看穿他的目的,眉毛一挑,眼神揶揄:“那我正好不用上朝。”
我是那种靠出卖色相上位的人吗?
清官,懂吗?
楚淮引:…………大意了。
“陛下,大将军有急事进宫。”小玖气喘吁吁地汇报,大将军看起来很急,要拆皇宫的那种。
小玖看着陛下和孟侜牵在一起的手有些羡慕,还有些眼花。毕竟他因为眼瘸没有看见钥匙,被陛下勒令明天之前从一盆红豆里捡出黑豆。
练练眼力。
“你与朕一起去吧。”楚淮引拉着孟侜,“先换个衣服。”
他大概能猜到姜仪是为了孟侜而来,当时那种情况,奶娘肯定会求助姜仪。然而……楚淮引摸摸鼻子,分明他才是需要搬救兵的那个。
姜仪比楚淮引预想的更……暴躁?
大将军正带兵搜城,打得是搜查反贼的借口,实际上一边找外甥。刘府幕僚和水碧姑娘的私会,正好给楚淮引此番大举搜城一个现成且合理的借口,看起来不那么昏君。
暗卫来报陛下已经找到了大将军不必忧心,姜仪心还没落回原位,礼文乐匆忙过来,说快进宫看看孟侜。
姜仪不解:“陛下不至于对他做什么吧?”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两人关系不一般,不然陛下也不会这么兴师动众。退一步说,孟侜得到一些教训也好,这孩子太随性了。千阳湖落水之后居然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险象丛生,怎么不叫人挂心。
礼文乐纠结了一番,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权衡之下,就把孟侜怀孕的事说了。怕刺激到大将军,礼文乐只说他给孟侜治病把到了喜脉,三四个月大,没说孟侜早就知道了还孤身跑路了。
姜仪如遭雷劈,被这个消息砸懵,连孟侜怎么会怀孕都不管了和奶娘的反应一样,欻一声抽出长剑:“哪个畜生欺负他!我去杀了他!”
礼文乐说出自己的猜测。
三四个月前……那时陛下刚回京不久吧?
禽兽。
楚淮引:“孟侜刚刚醒来,大将军来得正巧。”
“哼。”
姜仪从鼻孔里冷哼一声,不要用这种晚辈的语气跟本将军说话。
楚淮引一头雾水。
孟侜眼皮一跳。
他提着心一观察,姜仪的视线果然落在他的小腹上。
孟侜不动声色往楚淮引背后挪了挪。
舅舅有点可怕。
姜仪又是一声冷哼。
想了想,孟侜又钻出来,对着姜仪摇摇头,目露恳求。陛下今天刚受刺激,给他一点缓冲时间好么!
最重要的是,他要想想怎么说。时间越长越不敢说,越怕楚淮引生气,这和之前惹怒楚淮引不一样,从单纯惧于楚淮引的威严,俱于世道艰难,到现在渴望被理解宽容平等。孟侜不仅挖个坑给自己跳,还日复一日往里面填土。总有一天,坑太小了会装不下他和孩子,在这天来临之前,孟侜要想个温和不刺激的方法透露给楚淮引。
啊,难。
姜仪才不会告诉楚淮引。
管嘉笙就是孟侜这件事事,两人联合瞒着他,他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姜家人丁稀少,他决定,这孩子以后就是将军府的指定继承人,他要教他姜家全部的武功绝学。
姜仪瞧了一眼孟侜的纤瘦小身板,再回想楚淮引在战场上横扫千军的英姿,这点上,舅舅表示可以退一步,还是像楚淮引一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