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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男妃(生子)(10)

作者:老貓 时间:2017-08-28 20:33:18 标签:生子 美人受 宫廷 架空


  

  “你们姐弟倒真是前世带来的缘分了,连吃食口味都这样合得来。”

  

  “哪里就有你说得那样好的缘分,我们姐弟缘浅福薄,我早已是认了命了。”

  

  “你瞧你,又说这些话了不是,好端端地又要生事。”齐敬怕她乱想伤了身子,赶忙假意恼怒好教她别再说下去。

  

  “榭这几日正该是临盆的日子,偏那孩子性子倔得很,一走一年连封信都不曾寄来,教我这当姐姐的如何放心得下……我才是初有征兆时便有一屋子大夫丫鬟伺候着,生怕有一点闪失,可怜我那弟弟,只怕是一个人躲在哪处深山老林里挨饿受冻,倘或有个不注意,别说腹中的孩儿,就是他自己都……都……”说到此处时,孤鸿清涟已是泣不成声。

  

  齐敬只管在一旁劝慰,她也全然听不进去,只道使自己这做姐姐的未能照顾好他,害他遭此劫难。便又从当初答应送他进宫说起,自己是如何如何地失策,如何如何地大意,只可惜后悔莫及,若是时光逆转她是断不会送羊入虎口的。

  

  “那曜日峦霁对他那样绝情狠心,他还是一心想着他。死活跟我要那颗……那颗大逆不道的东西,我是中了邪了着了魔了才会答应了他,竟真的眼看着他要找罪来受……我……我……”说到这里已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呛白了颜色。

  

  “榭那样做自有他的道理,你也别太伤心了,兴许他在外面过得甚好,只等把孩子生下来带着回来见你呢!两家的孩儿若是一男一女,就让他们做了夫妇,到时候又是亲上加亲,岂不大好。”

  

  孤鸿清涟虽然知道他是信口胡诌,倒也舒缓了些心情,想着孤鸿榭到底也不是等闲之辈,也未必就如自己想得那般惨淡,往后她多烧香拜佛给他祈福才是。

  

  快到晚饭时听闻宫里来了人,齐敬便扶了孤鸿清涟起来一同到外堂去迎接。见了宫里来的大内侍才知是儛妃娘娘和皇上体恤各在京的官员,每户赐御粥一坛聊表心意。

  

  齐敬夫妇自然是叩拜谢恩,又听那内侍宣读圣旨,道甚么国运昌隆、国泰民安、礼乐兴盛云云,孤鸿清涟心道:果然天下的男子除了他夫君外都是好似寒铁凉冰的,她的宝贝弟弟生死未卜在外怀着孩子受苦,他倒在这里当他的明主贤君。怎料那内侍最后又说了几句纪念花颜男妃之类的话,可惜她那时分了神没有听清又不好追问,只等那内侍走后询问齐敬。

  

  “方才那内侍说榭什么了?”

  

  “没说什么,只说皇上思念男妃,要改了这粥的配方来纪念他,往后曜日国的腊八粥全按这新方子做。”

  

  孤鸿清涟觉得方才的怨气微微纾解,走过去打开了那粥坛子的盖子往里瞧了瞧,才刚止住的泪竟又险些落下,原来曜日峦霁让全国的腊八粥都去了红芸豆。

  

  这日孤鸿榭一起来便觉得身子与往日不同,似比平时更重些,想要起身时也比往常困难许多。数数日子已是腊月十五,再不生就是要晚上一个多月了。

  

  早饭过后便置办下一个炭盆,火极小却能坚持个三两天,上面架着一大桶热水,一时也不至烧干,可留用。准备好这些后便累得一直歪在床上不愿动弹,到下午时肚子就疼起来。服用了逆伦的男子虽然也能怀孕,但是男子的身形到底跟女子不同,只能怀孕不能生产。好在孤鸿榭早前就知道这些,剪刀针线也提前预备下了,只等口径处剧痛了便知道得要动手给自己开膛取出孩子。

  

  只是此时说来轻松做来却是非常人能为之,怀孕的时候身体本就十分笨重,再加上临产前的剧痛,只怕会昏迷过去,哪里还能多分出一份心思来给自己开刀。就算是精气神足够,真拿着一把剪刀朝自己的肚子下手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下得去的。

  

  可孤鸿榭毕竟不是常人,既然有胆量怀着孩子离开爱人便早已有了肚子面对这一番痛苦磨难的觉悟,你道他此时心里怨恨曜日峦霁?那可就错了,孤鸿榭痛得面如土色,汗浸衣衾的时候只比往常更思念起曜日峦霁来。

  

  心里甚至觉得倘若曜日峦霁此时找到自己便再不于他作难,往后好生过日子。想想又觉得自己甚是没出息,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盼着他来救自己。

  

  下身已经开始抽搐,肚子里的小家伙也憋闷得厉害似是急着要出来,孤鸿榭手里拿着剪刀哆哆嗦嗦下不去手,却又担心自己的孩子当真闷死在腹中。终于还是狠下了心朝着肚皮上划了一刀,这一刀力道很难把握。切不开自然是不行,开始一旦用力过猛便会伤及腹中的胎儿,所幸孤鸿榭是个练武之人,这个分寸还是有的。

  

  可是那样长长的一个伤口处在身上流血自不用说,但是疼痛就可以要了人命。孤鸿榭扔下剪刀,双手抓住了身下的床单,已经痛得连把手伸进腹中抱出孩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汩汩的鲜血从上口中涌出,染红了半张床,孤鸿榭脸上分不出是汗水还是泪水也跟着哗哗地往下流,枕头也已经是湿透了,乌黑的长发一绺一绺的,面无血色,教人心疼。

  

  待疼得有些麻木了,他才自己将手伸进了已经破开的肚子中,仿佛摸到一个婴孩儿的后背,便把两只手都伸进去将那孩子捧了出来放在身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才要拿起针线将伤口缝合,竟觉得腹中还有异动,再将手伸进去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

  

  他更是不敢怠慢,仔细地循着那身体的部位,抓住孩子的双腿将他拉了出来,同样放在身子里侧。此时孤鸿榭已经痛得没有感觉,手上、身上都是一片血红。

  

  一针一线将伤口缝合后,他又抱起孩子一一咬断了脐带,侍奉着孩子们将口中的污物都吐了出来才算是稍稍放心。又担心他们着凉,只好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用所剩无几的温水给他们简单清洗了一番,而后用棉被包裹好,摆在火盆旁的椅子上。

  

  起先没有想到会是两个小冤家便只准备了一把椅子,这会子已是再没有力气去搬另外一把了,只好委屈了两个小家伙挤在一处,倒也暖和些。

  

  忙完这一切已是晚上了,顾不得片片的血迹,孤鸿榭累得倒在床上一动不动。想着自己痛极时竟思念起曜日峦霁便一阵苦笑,怎么越活越倒行在这时候记挂起他来了,他又岂会想到我事事都是这样的不如意。累得不去想那些这般如此如此这般,他只知道唯一可以欣慰的是两个孩儿都健康无恙,而且是一男一女龙凤胎。

  

  因又想到原来想得名字也不能用了,既是龙凤胎,名字也该是成双配对的才好。抬眼望着窗外,正是一轮皎洁的明月引人遐想无限,不觉又思念起了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或许此生再不会与他相见了吧,往后便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一个叫月华一个叫千里,既雅致又有其深意,果然不错。孤鸿榭自觉满意,脸上便有了一丝笑意,想着这两个名字的寓意,竟又垂泪了。是夜,便如此亦笑亦泪地睡了过去。

  

  本以为此生会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可惜孤鸿榭百密一疏,竟没料到这逆伦乃是剧毒之物。一来谓其能使男子受孕;二来谓其有剧毒能取人性命,故得此名。孤鸿榭在雁客郡时也学过一些艺术,只是不够专精。月华和千里稍稍长大后他们便搬到了一个名叫石垣镇的地方,孤鸿榭的时间也便闲暇了下来,万幸及时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给自己配了几味药服用,算是把毒素暂且压制住了。不过这也都是后话。

  

  曜日峦霁虽未像孤鸿榭一样经受这么多苦痛,但到底心中盛着思念,自那人走后没有一日受用。尤其是逢年过节时,看着宫里吹吹打打一派节日气象便觉得月与灯虽依旧,却不见去年人,不觉便泪湿春衫袖。想要小酌几杯也是酒未到,先成泪。

  

  这样的日子本该是度日如年,可曜日峦霁终日忙于国事也未觉得,只觉得转瞬之间就已五年,五年来旧病也未曾复发过,人倒显得尤其精神起来,只是两鬓可怜青,只为相思老。孤鸿榭有一双儿女陪伴倒也觉得日子有滋有味,五年的时间下来竟也没觉得过了那么许久。只是每年孩子们生辰时就会忍不住地想那首词,“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转眼又是中秋,曜日峦霁邀月对饮内心孤苦,自是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却不比孤鸿榭慎重剧毒拖儿带女更加辛苦。万幸曜日月华和曜日千里虽尚不满五岁却也已经十分懂事,曜日月华乖巧体贴颇具才情,曜日千里处事果敢很有担当。儿时两个孩子也曾问自己的母亲是谁,为何从不来看他们,孤鸿榭也毫不避讳只道他们乃是自己亲生。

  

  曜日千里又问那另一位父亲是谁,孤鸿榭可真答不上来了,只说他们的父亲是个大人物,曜日月华像他长大后自会才华横溢,曜日千里随他成人后必将统领群雄。

  

  本想让两个孩子对自己的父亲多些尊敬,怎料那曜日千里竟朝地上啐了一口,道:“爹爹为他生儿育女历尽艰辛,他倒乐得清闲从不来看我们一眼,这样的父亲就算是大英雄又如何,不要也罢!”

  

  曜日月华倒是另有见解,“你我尚未成人,怎明了爹爹们的事,又怎好对父亲胡乱品评?依我看,他一定不是等闲之辈,不然如爹爹一样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的才貌双全之人怎么会被他勾了魂魄去?叫我们跟着他的姓氏呢?”

  

  “妳这是吃里爬外,爹爹养育我们多么辛苦,你却为个没见过面的外人讲话!”说也奇怪,曜日千里的脾气秉性与成年后的曜日峦霁极为相似,模样却是雌雄难辨,多像孤鸿榭一些,最奇的是眼角的那颗泪痣,不偏不正就长在了和他爹爹一样的位置,细长的眼睛透出来的魅人之韵又恰与孤鸿榭神和。

  

  “你才是鲁莽大意,就只顾自己心里畅快,焉知爹爹的心事,当心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又惹爹爹伤心!安知为人子女的要以孝为先?”曜日月华开口闭口仁义礼智信,颇像孤鸿榭当年。只是那模样与曜日峦霁就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大大的眼睛翘翘的嘴唇,若是去了脸蛋上的婴儿肥,便是个正宗的女版曜日峦霁。

  

  孤鸿榭看着这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亦不好插嘴,只得由着他们去。本来觉得或许两个孩子此生都不能再见到他们的另一位父亲了,可是自从逆伦的毒性表现得越来越明显后他也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两个孩子尚未成人,自己怎么忍心就这样撒手而去,唯有将他们送到另一个亲生父亲手里才是最妥帖的。也好满足自己那小小的私心,在有生之年再见那人一面,自己已是风中的残烛,不知那人是否还一如当年,飞扬跋扈,英气逼人。

  

  他若是知道自己竟还有这样一双儿女定会十分欢喜吧,到时候一家人团团圆圆共享天伦之乐,他教女儿吟诗作画,他陪儿子舞刀弄枪,到了晚上就一起赏月赏花,吃点心喝茶水,只怕连云中仙人都要羡慕他们。只可惜……就算曜日峦霁找到了他,二人不计前嫌往后贴心度日,想要这样过日子怕是也不能够的,谁叫他孤鸿榭生来薄命,寿数将尽呢?

  

  想到自己身中剧毒,方才构想的那些美好的画面一时便又碎去了,竟都数不出已是碎成了多少片。

  

  “爹爹何以又伤怀了?可是思乡怀人?”曜日月华见他面容惆怅,猜想爹爹大抵是想念父亲了。

  

  “只是略发感慨罢了,当日你们出生时,月亮也是这半明亮皎洁的。”孤鸿榭方才神游远方,竟没有注意到女儿站在自己身后许久,当爹的还有女儿来担心,略觉得歉意。

  

  “女儿背诗给爹爹听好不好?”曜日月华望着一轮圆月十分讨巧地说。

  

  “好啊,乖女儿要背一首什么呢?”

  

  “就被苏东坡的《水调歌头》吧,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月华!”曜日月华还未背完,曜日千里便从内堂走出来打断了她,“怎么凈背些个哭哭啼啼的冷调子,不能换首高兴的么!”

  

  曜日月华似乎也意识到这首词太过应景了,恐又惹了爹爹伤心难受,一时不知说些个什么好,竟有些无措起来。孤鸿榭却笑笑说:“我女儿果真好才情,爹爹再教妳一首好不好?”曜日月华自然是捣蒜一般地点头。

  

  孤鸿榭又转向曜日千里,问:“千里可要一起学?”

  

  “谁要学这些文人骚客的酸腐东西,我要学武功!爹爹又不肯教我!”曜日千里双腮鼓鼓地别过脸去。

  

  孤鸿榭宠溺地笑笑,“爹爹是当真不会功夫,不然早就都传授给千里了。”孤鸿榭所言非诚,他当年的功夫在雁客郡已算是数一数二,只是诞下孩儿后身子一直虚弱,不敢再动用内力。“来,月华。”说着将曜日月华抱到自己的腿上。

  

  “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珍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才背了上阙,孤鸿榭便停住了,怎的不知不觉又想到了这一句。

  

  曜日月华学着他的样子一句一句吟诵下来,孤鸿榭却无心倾听,只觉得对曜日峦霁的思念又涌上心头,又听得窗外杜宇声声,劝人不如归去。何苦再受着离愁别恨的折磨?只怨自己当时年轻气盛非要离了曜日峦霁才觉得心里痛快,现在看来已不知当年的决定是对是错,只是可怜了两个孩子生来便要受这等缺爹少娘的寂寞。

  

  “爹爹,爹爹。”曜日月华奶奶的声音打断了孤鸿榭的思绪。

  

  “背完了。”曜日月华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地期待着孤鸿榭的赞扬,那样子像极了曜日峦霁,恍惚间孤鸿榭竟生出一种幻觉直觉得曜日峦霁就在眼前。

  

  孤鸿榭摸摸曜日月华的头将她放下来,“乖,背得真好!爹爹有些累了,明天再教下半阙好吗?”

  

  “嗯,好,孩儿告退。”说着便扯着曜日千里的袖子要走。

  

  “千里,”孤鸿榭轻唤了一声,两个孩子又站住脚,“当真要习武吗?”

  

  “嗯!”曜日千里回答得十分坚定。

  

  “那就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吧,约莫下个月就会有人来接我们了,到时候自会有人教你。”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乃们没想到吧,一生就生俩!

加分儿加分儿,叉腰,望天,喷着口水大笑~~

                  第十九回 囍团圆家团梦圆 恐离别生离死别

  话说孤鸿榭已是打定了主意要将一双儿女送到曜日峦霁身边,又知自己时日无多,因到城里一家门脸装潢得不错的当铺将自己的鲤鱼玉佩当了。以那个人的能力,只要他还在找他,不出一个月便一定能追到石垣村来。此举确实天衣无缝,一来不至让曜日峦霁觉得他出现得太容易,二来又不会将找寻的时间拖得太长。

  

  果然,重阳那天晌午,曜日峦霁就带着曜日国的御林军就将石垣村包围了。他坐在高高的白马上,那股傲人的王者霸气经过五年的磨砺有增无减,只让人觉得这气势才配得起“君临天下”四个字。行至村口,曜日峦霁令所有人停下,自己亦翻身下马徒步往孤鸿榭的家门去。农户各家素来没有什么芥蒂,院落大门都敞开着,曜日峦霁进来时孤鸿榭在院子里和往常没有两样,像没看见他似的依旧晒着前几日刚收回来的粮食,和往常没有两样。

  

  曜日峦霁在走到离他还有丈把远的时候便停了下来仔细端详,此时的孤鸿榭穿的是粗布麻衣,身上更是没有佩戴任何首饰,乌黑的长发未打理成任何花样,只是简单地梳成一个发髻。可偏偏这人就算灰头土脸了也依然艳若桃李,或者说,就算他已经暗淡无光泯然众人在曜日峦霁看来也依然如珠似玉。

  

  孤鸿榭不抬头,曜日峦霁亦不做声,若不是曜日千里和曜日月华出来看见个陌生人在家里,只怕那二人会一直僵在那里。“敢问这位官人不请自来到我家中有何贵干?”说这话的并非孤鸿榭,而是曜日千里。

  

  “千里……”曜日月华见父亲这奇怪的态度便觉得其中定有什么玄机。

  

  “这是你家?”曜日峦霁看看曜日千里又看看孤鸿榭,心中觉得不大痛快。

  

  “素闻我曜日国国君治理有方,大道之行,天下为公,怎会有这样私闯民宅还要来问主人这是谁家之人?”曜日千里横眉冷对,颇有他父亲曜日峦霁当年的几分味道。曜日峦霁不明白一个与他素未谋面的孩子对他哪里来的这样大的敌意,曜日月华却隐隐感觉到了曜日千里同样感觉到的东西,或许这就是血脉的力量。

  

  “千里,不得对客人无礼!曜日叔叔是爹爹的朋友。”一石激起千层浪,孤鸿榭这不冷不热的态度自然让曜日峦霁不受用,“朋友”二字用来形容他们的关系未免也太过轻薄;不过万幸他没有冷冰冰地说些个不该冒犯了皇上之类的混话。

  

  两个孩子听了“曜日”二字更是心里一颤,再加上方才自己心中那一样的波澜,他们几乎可以肯定此人就是自己的另一位生身父亲——曜日峦霁。可是爹爹既然可以说是“曜日叔叔”便定有什么原因,此时也不遑多问,且先这样叫着,日后爹爹必会解释。

  

  于是曜日月华上前一步做了个万福,袅袅地道:“月华见过曜日叔叔。”

  

  曜日峦霁微微颔首,虽说从心里觉得这姑娘十分讨人喜欢,但是一想到她是孤鸿榭的女儿便觉得心里有块疙瘩,十分别扭。见孤鸿榭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愿,便走到他跟前低声道:“跟我回宫,我不会为难你的妻小。”

  

  “我妻子已经过世了。”

  

  “如此你一个男子带着一双儿女更加不便,与我回宫自会有人妥善照顾他们岂不是正好?”曜日峦霁虽然知道自己这样想十分可耻,但得知孤鸿榭的妻子已死他还是心中一阵窃喜。这样即使有了两个孩子,只要自己善待他们一样可以将孤鸿榭留在身边。

  

  “孤鸿榭如今已不是世子侯爵后宫翘楚,自然不敢与皇上谈条件,只是有三个请求不得不说,还望圣上恩准。”语句虽然虔诚恳切,态度却丝毫不卑微,就如料定曜日峦霁会答应他一样。

  

  “你且说来听听。”别说是三个,就是三百个三千个曜日峦霁也不会皱皱眉头,只是碍于面子这样的话他是断不会说出口的。

  

  “第一,保证后宫的嫔妃不会伤害我的孩子。”

  

  “这是自然。”曜日峦霁没有说,他一直守着当初的诺言,此生只要他一人,后宫为他空至今日。

  

  “第二,我只是答应回宫,并不能任你为所欲为,我们不同房。”只能容纳他一个人的身子已经寂寞了五年,若说孤鸿榭不想念曜日峦霁那一定是假的,可是他不愿让曜日峦霁看见自己小腹上那条长长的伤疤,暂时不希望曜日峦霁知道两个孩子是他服下逆伦之后生下的。

  

  “朕并不会对你怎样,但你必须住在朕的寝宫。”如不将他夜夜拥在怀里,只怕仍旧无法安睡。

  

  孤鸿榭未置可否,算是默许,接下来又缓缓地道:“这第三条是与我儿子千里有关的,他天资不错,适合习武,只欠一位合适的师父。”

  

  “这也容易,朕自会为他觅一位良师。”

  

  “不,我希望皇上能亲自教他。”、

  

  曜日峦霁也欣然应允了,以为孤鸿榭是想让别人都见到自己的儿子与皇上关系密切并以此保护其子不至受人欺凌,因道:“你若是愿意,我下旨封这两个孩子为皇义子和皇义女,尊皇子公主之位也是使得的。”

  

  “使不得,唯有这一点万万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曜日峦霁不知哪里不妥。

  

  “只怕孩子们的母亲知道了不会依我。”曜日峦霁若是知道这两个孩子是自己的亲骨肉自己却认作了义子义女,自然是会恼火。

  

  “你们感情倒牢固。”才离开了自己没多久就和女人有了孩子已足够让曜日峦霁难受,最可恼的是才认识了没多久的女人竟比他们的感情还要坚固了。

  

  “我有多爱这两个孩子就有多爱他。”不然又怎么会为了他逆天逆伦。

  

  “够了,这三个要求我都依你,你们现在就随我回宫。”曜日峦霁生怕迟了一刻孤鸿榭就会又变了主意。

  

  是夜,孤鸿榭便依照约定睡在曜日峦霁帐中。曜日峦霁半夜醒来时却又不见孤鸿榭了,身旁的位置一片冰凉,竟已是走了多时。他立刻冲出帐外,值班的侍卫都规规矩矩地守着岗位,没有一个擅离职守,军中的火把也使得本该漆黑的夜里灯火通明,却单单不见那个人的身影。曜日峦霁牵过一匹马就朝着旷野奔去,一边策马扬鞭一边大声呼喊孤鸿榭的名字,可是一直到天蒙蒙亮时马儿把他从马背上摔下来都没有找到。他躺在地上,泪流不止,难道早上发生的一切都是梦,还是他又再次逃走了?自己已经少了那么多棱角,他还是这样抵触吗?

  

  曜日峦霁心绪烦乱冷汗直流,忽而痴人一梦惊坐起,自己竟还在帐中,若不是身边均匀的呼吸声给他吃了一粒定心丸,他已经分不清白天的和方才梦到的到底哪个是梦了。

  

  曜日峦霁擦擦冷汗和眼泪,侧身躺下痴痴地盯着孤鸿榭看,月光下那泪痣若隐若现竟叫他觉得总有万种风情,却与何人说。自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红照,犹恐相逢是梦中。明明是爱了这么多年的人,平日里他醒着的时候却连这样痴痴看着他都不能够,曜日峦霁心中自是惆怅万千,口中亦是不觉长叹。许久才又平躺下来,阖上了眼睛。此时,一滴泪水从孤鸿榭的眼角流出,滑过那颗泪痣……

  

  其实,曜日峦霁噩梦流泪时孤鸿榭就醒了,起初也不能确定是否梦见了与自己有关的事才这样伤心。知他夜里竟呆呆地注视了自己恁久才知道自己竟在他心中分量如斯。可这倒让他愈加难受了,自己这身子还能陪得了他几日呢?到时候自己不中用了,只怕还要再累他伤心难过一次,如此一想便觉得自己回到他身边是不应该了。

  

  孤鸿榭夜里很晚才睡着,次日早晨便也醒得晚些。曜日峦霁早早便睡不着了,瞧见孤鸿榭还睡着他也不起来,只歪着身子将手臂垫在孤鸿榭脖颈下面给他压着。另一只闲着的手拨弄着他挡在眼前的发丝,让那张令人窒息的美丽脸孔全部展露在自己眼前。

  

  不知不觉五年就过去了,斗转星移竟好似一瞬间。五年了,他的变化不大,一张小脸儿还是尖瘦尖瘦的,还略显苍白,看来日子过得并不轻松;长长的睫毛垂在眼前,映出两团淡淡的阴影,却更显着魅人;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床榻上,刺得曜日峦霁身上痒痒的,心里更是痒痒的。

  

  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思念让他对眼前这人的迷恋不但没有淡漠反而与日俱增,如今破镜重圆竟有些不知道怎么着心疼好了。可气的是两人的脾气虽然都有好转,骨子里的倔强却还是撑着不肯低头。

  

  “皇上,您起了么?”帐外,小光低声唤道。曜日峦霁心下恼火,孤鸿榭这样老老实实睡在自己怀里的机会多么难逢,这次放过了只怕下次再如此亲昵就又不能够了,偏生小光这时候来叫。他心中虽不痛快却也知道小光此时来必是有正事,怕吵着孤鸿榭便没有答言,轻轻地把手抽出来起身更衣来到了帐外。

  

  “什么事儿不能等朕起来了再说?”

  

  “回皇上,是宫里的消息,说南边儿十一爷那儿离着京城近了。儛妃娘娘让您接了男妃大人就早些回去,莫要误了迎接十一爷。”小光只道是他们夫妻二人多年不见,小别胜新婚,昨晚没有节制才起迟了,因又道:“已经叫他们备好了马车,预备给小公子和小姐乘一辆,您和男妃大人乘一辆。”

  

  “以后若是没有要紧事早上不要来扰朕,至于马车……朕且一个人先坐着,余下的过过儿再说。”

  

  “是。”小光知道两个主子素来别扭,自然是不敢多问。

  

  曜日峦霁想了想又道:“差个人进去伺候他洗漱。”

  

  “是。”小光答应着,见皇上也尚未洗漱,便琢磨着让丫鬟们预备两套洗漱的东西,谁料曜日峦霁却说:“我去别的帐子。”

  

  小光看着曜日峦霁离去的背影,抓抓后脑勺,有些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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