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气息交叠,闵疏脖颈上青筋暴起,他躲不开梁长宁,梁长宁的身躯高大宽阔,是无间地狱里重重压在他背上的巨石山峰。他要跑,他要逃,可这是难以越过的天堑,他仰头看不见一线希望的天光,低头寻不到一分清白的眼神。
娼妓和嫖客谁更下贱?
这是钱货两讫的买卖,谁先动心谁才最下贱。
秘密终于被血淋淋地撕开,这是背德又放肆的亲吻,唾液是比孤离还恶毒的媒介,他们都要窒息在里面。
要费尽心思逃离,也要如此刻紧紧相逼。苦苦隐瞒算计的感觉太难熬了,伤疤被撕开之后反而痛得爽快,娼妓的钱也是苦力钱,既然靠此讨口,就绝不委曲求全。
青石地板粗糙冰凉,肌肤一蹭上去就是擦破的血痕,梁长宁的手握住闵疏的手腕束缚在头顶,他把那些挣扎和逃避都自欺欺人当做是爱意,更加百倍用力地还回去。
冲撞太猛烈,闵疏觉得自己被撕裂开,他好像恍惚回到他从私牢里出来的那个晚上,他恨不得缩到地缝里去,他宁愿当一只蝼蚁,当一根蒲草。
“你是个畜生。”闵疏在喘息中低语,“我真后悔……真后悔曾经天真地把你当好人。”
梁长宁和他交颈缠绵,在戏台下唱一出自欺欺人的风雨。吻变成撕咬,唇齿间见了血,欲望比鲜血还要腥。
“我是个畜生。”梁长宁扯住他的头发逼他仰头,他的手指从闵疏的后腰滑落到膝盖弯,说:“你呢,你又是什么?你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闵疏在欲望中沉浮,他在痛苦的疾风骤雨中逐渐癫狂,憎恶地在梁长宁耳边呢喃:“……王爷不就是喜欢强暴白眼狼吗?你是恨我还是爱我?王爷看我的眼神真让我觉得可怜,戏子无情婊子无义,交心就是交命!”
这场性*是报复也是厮杀,梁长宁那处被紧咬着,感受着同样的痛苦:“命在这里,你来取啊!”
“我不稀罕。”闵疏侧头嘶哑地说。
“再说一遍。”梁长宁恶意磋磨他,他们都不愿意施舍彼此快感,梁长宁凶狠地搅弄,势必要拷问出真心话:“再说一遍!”
“我不稀罕!”闵疏口齿都是血腥味,在撞击中嘶吼:“我不稀罕!”
梁长宁撑起身子,手托起闵疏的后背,发现肩胛骨已经成了一片在地板上磨伤的皮肉。
他死死地盯着闵疏倔强又带着仇恨的脸,终于明白最下贱的是谁。
梁长宁松开手,把自己毫不留情地抽出来。
戏台外的杏花发了绿芽,窗柩的木格子和杏花的影子投射在粗糙的石板地上,好像有花香味。蝴蝶扑闪着翅膀跌跌撞撞往枝头飞,暖阳和煦。
闵疏脱力地躺在地板上,像具死尸般一动不动。他的外袍被撕破,连里衣也凌乱不堪。他知道自己一定狼狈极了,阳光透过眼皮投射出一片模糊的红,闵疏只好抬手遮住了眼睛。
春光太亮了。
闵疏想。
倒衬得我更加不堪。
第72章 铜雀
闵疏久久不动,梁长宁丢下大氅盖住他,他们僵持着,谁也不想当先服软的那个。
阁楼外守着梁长宁的侍卫,大氅微微动了动,梁长宁猜那是闵疏缩起来在无声哭泣。
梁长宁怒气还在,张俭上午来报,说闵疏早前给了城门的马厩二十两银子,在那儿养了两匹马。又说他今日去了城西的小巷子里找他娘。
梁长宁猜闵疏是打算走,他正想在城外把人捉住,结果辛庄就接着来报,说在昨日日落时,文沉派人来把小陈氏请走了。
因着暗卫不好露面,只能眼睁睁盯着人被掳走,报到府里,府里又说梁长宁在西大营,暗卫只能在府中等着梁长宁回来。
梁长宁早知道闵疏要跑,他以为起码是在文沉落网之后。可文沉带走了闵疏他娘,事情就脱离了控制。他猜测文沉是要防着闵疏背叛,得提前拿捏住闵疏。好在闵疏还不知道小陈氏的下落,他干脆就借机先挟持住闵疏。
梁长宁一面吩咐人去寻小陈氏的下落,一面立刻回府抓闵疏。
没想到事情闹成这样,根本收不了场。
梁长宁把闵疏用大氅裹起来,单手扛在肩上大步往回走。闵疏要被他颠簸得吐出来,他被大氅束缚着手脚,费力挣扎半天也没什么用处。
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下人,张俭跟在后面不敢露头,辛庄也察觉出什么不对,扯着张俭的衣角问他:“俭哥,主子和闵大人吵架了?”
张俭把人拖走,捂住他的嘴说:“是打架了,你少问。别守着了,我带你吃酒去。”
晌午已经过了,窗外的茉莉还没开,叶子被暮秋擦得发光发亮。
刚进了屋,绕过屏风就是书架,从前梁长宁赏给闵疏的那张轻羽长弓还搁在梁长宁的长剑旁边。
梁长宁要把闵疏拽去隔间的浴池,闵疏的愤怒和屈辱猛然爆发出来,他小腿终于蹬到了什么东西,一个借力就挣脱了梁长宁。他衣衫破烂,但还是把大氅扔掉,抬手就从书架上抽出了轻羽长弓。
梁长宁错不及防,而闵疏两根手指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咻——咔嚓!”
苍鹰尾羽制成的箭矢无法在短距离内发挥出杀伤力,梁长宁冷笑着一只手抓住了箭矢干脆折断,伸手就要去抓闵疏。
“安之啊,”他掐住闵疏的下巴,盯着他说:“你想用我赏你的弓杀我,也太天真了些。”
闵疏挣扎起来,被地上的大氅绊住了脚,踉跄一步跌进了浴池。
梁长宁三两步下了水,把溺在里头的人一把抓起来。
“咳咳、咳……你今日给我留活路,来日我迟早要还手!”闵疏狠厉地盯着他,毫无感情一般:“别碰我!”
他啪地一下打落梁长宁的手,用手背用力地蹭擦自己的下巴和侧脸。
“是觉得自己脏?”梁长宁从后头按住他的肩膀,冷笑道:“还是觉得本王脏。”
闵疏微微颤抖,想回头去看他,却被梁长宁牢牢按住了脑袋。
池子里的水泛出涟漪,拍打在闵疏白皙的背上。那上面还有斑驳的吻痕,清晰的印在他的皮肉里。
“我猜……”梁长宁从后头贴近他,手探入水底,揉搓撞荡出更激烈的水花,闵疏猛然一震,咬紧了牙。
“……是觉得上过文画扇的我很脏,对不对?”
他说得对也不对,闵疏竟然找不到反驳之言。
梁长宁去吻他湿漉漉的脸颊,闵疏触电般地偏过头。梁长宁不以为意道:“立什么贞节牌坊呢?左右不过一桩生意,你要自由,我要皮肉,钱货两讫的事情,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闭嘴!”闵疏一巴掌向后扇去,梁长宁挨了他一耳光,不怒反笑。
闵疏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
他不止觉得脏,还觉得屈辱。
文画扇好歹还占着个王妃的名头,是他长宁王八抬大轿娶进来,名正言顺的枕边人。
可他闵疏算什么?
一个没有名分的私生子,仗着有两分姿色就爬上了床,两面三刀里外勾结,卑贱苟且于他人檐下!
他慢慢抱膝缩紧,靠着浴池台阶的边缘微微战栗起来。
即便咬紧了牙,呜咽声还是溢出来。
梁长宁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自己,恶劣道:“哭什么……这样难道不是更好?”
闵疏脸上布满泪痕,瞳孔深处的厌恶和惧怕一览无遗。
梁长宁微微笑起来,语气轻淡,像讲一个哄小儿入眠的故事:“你看看这安鸾殿,像不像铜雀台?”
梁长宁捏着他下巴手重重摩挲他的唇,轻声道:“但是如果你乖一点……我不会把你锁起来的,其实你也不喜欢金链子,对不对?”
闵疏目光带恨,一口咬在他的虎口上,死死不松开。
梁长宁嘶了一声,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鲜血顺着虎口流下来,滴在浴桶里,很快就消散了。
闵疏面颊很快红肿起来,先前他给梁长宁的那一巴掌没留情,如今梁长宁的这一掌也确确实实是用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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