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英笑着说:“圣上,您瞧,这大热暑天的,让微臣为您扇风可好?微臣入夏后日日服用冰肌丸,一来为自己舒爽,二来为有幸入宫伺候圣上时,亦可让圣上舒适,经微臣手扇出来风自带冰凉。”
只因傅英已年满十八,前不久家里给他捐了个官,他当然能自称微臣。
皇帝根本没心思听他在说些什么,以为不过是些奉承话,便十分随意的点了点头。
傅英暗自高兴不已,他徐步走到皇帝跟前,接过宫女手里的团扇,尽量靠着皇帝站,将自己身上幽微的体香扇过去,如玉如竹的手似有似无的蹭着皇帝的脖颈。
李及甚正想谢宁曜想的出神,完全没注意到傅英走了过去,但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自然瞬间就引起了他的强烈反感,他怒喝一声:
“大胆,谁允许你这样的,还不退下!”
傅英吓的不住的哆嗦,团扇都掉在了地上,他早听闻过新皇的手段有多狠戾,赶忙就跪地解释:
“回禀圣上,方才微臣向您请示过,您点头同意后,微臣才敢过过来亲自服侍您的,还请圣上明察,并非微臣擅作主张,诸位内监大人亦可为微臣作证。”
傅莲也赶忙跪了下来,不住的帮兄长求情。
皇帝亦没想过为难他们,只要他们识趣点,有些眼力见,不再妄想后位,他实在不愿浪费精力惩治他们,于是他只是摆了摆手说:
“朕方才想着旁的事,并未听清你所言,这也不怪你,不必如今惊慌,朕今日事务繁忙,你们自行出宫回府去罢。”
傅英却还不想就此放弃,他胆怯的问:“圣上,舍妹还从不曾来过皇宫,入宫前她便跟微臣说想去御花园看看,不知圣上是否能应允?”
皇帝只想尽快打发走他们,摆手道:“去罢,看完便自行出宫回府,不必再来回禀。”
傅家兄妹两自是连连谢恩,李霖自派了小内监跟随两人同往。
皇帝立即就要去找谢宁曜,他想藏起来亲自看看谢宁曜与月寻冥私底下会如何相处,却又担心看到令他忍不住想杀月寻冥的情形,便很是犹豫,到底是否去看。
另外一边,谢宁曜与月寻冥相谈甚欢,两人从初见聊到如今,月寻冥非常的详细的讲述了他回西域后如何得到王位的,谢宁曜则讲着自己遭遇的许多奇事。
月寻冥是很典型的西域长相,属于浓颜美人的类型,却又因有着先皇一半的血脉,眉眼间有着中原人的俊朗秀气,周身的气质却更像草原狼王的霸气野蛮,实在堪称一绝。
谢宁曜很欣赏月寻冥身上的这股野蛮劲儿,仿佛血液里带着大漠狂风,那是一种原始的野.性.美。
月寻冥今日穿的是西域大王的朝服,配饰极为华丽繁复,前面的头发编成了许多小辫用玉带抹额往后束着,后面的头发自然披散着,着虎皮腰带,更加显得野.性.十足。
谢宁曜笑着问:“阿冥,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好好发展边境贸易,互利互惠,再也不打仗,你愿意促成吗?但凡打仗,最终受苦的还是平民百姓。”
月寻冥语重心长道:“扶光,虽则打仗必定劳民伤财,但人善尚且被人欺,更何况是国家,若一国面对周围列国只会一味的退让,只会让别国更加肆无忌惮,后果会更严重。”
谢宁曜笑着说:“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可如果我也能说服阿甚呢,只要两国互惠互利,不相倾轧,永世修好,岂不大利千秋?”
月寻冥道:“扶光,若你真能说服当今圣上,那便是要被写进史书传颂千万年的大功臣!”
谢宁曜又说:“可是我还需要你的承诺,否则,以圣上的秉性手段,绝不会因我三言两语便做出如此重大的决策。”
他知道李及甚从不让他插手国家大事,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他,若他参与太多大事决策,只会得罪无数的权贵以及利益集团,这是极大的隐患。
谢宁曜又补充说:“圣上虽什么都听我的,但那是在小事上,国家大事,他不会让我插手,我也从不愿插手这些,你知道我成天只想玩,只我实在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与阿甚总是交手,不忍眼睁睁的看着两国边塞子民遭受战乱之苦。”
月寻冥一把握住了谢宁曜的双手,郑重其事道:“扶光,我虽不信诡计多端的新皇,但我绝对信任你,我全然是为你,才肯答应。”
谢宁曜反握住了月寻冥的双手,无比激动的说:
“那我便代两国边塞子民谢陛下隆恩,陛下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陛下救了千千万万的人,功德无量!”
月寻冥笑道:“扶光,不要叫我陛下,显得多生分,不是我救了他们的命,是你救的,是你功德无量,两国相争太需要你这样一个让双方都及其信任的人,否则永远也达不成共识。”
谢宁曜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等能耐,他只是觉得三哥他们征战西域已去了两三年之久,并且他听说为了打赢这场硬仗,国库都快亏空了。
据他所知,光三哥一人就打了无数的胜仗,将西域人完全赶回了本土,但西域本土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再继续打下去也只是劳民伤财罢了。
如今对于两国而言都正是需要和解之时,月寻冥才会冒险亲自前来会见李及甚,但两人都是不肯退让半步的性子,且对彼此丝毫没有信任,故而谈崩了。
前不久新皇才号召过京都所有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世家大族按能力、按心意拿出一定的银钱粮米等支.援战事。
为了支持新皇,谢家出的钱粮最多,谢宁曜本来就不缺钱,为了让三哥的军队吃的好些,他更是将这几年酒楼赚的钱全都捐了出去。
只是这可把众人为难坏了,首先他们没有谢家家底厚,其次他们之中很少有谢家那样的大局观。
众人想的无非是,若拿少了必定会惹新皇不快,新皇雷霆手段,随时都可能被抓住把柄抄家,那时便全部家资都要没的,可若拿太多,自己又肉疼的紧。
谢宁曜都知道,每每国库亏空之时,就是许多大.贪.官落马的时候,打掉几个大贪官就足够充盈国库了,这也是李及甚让朝堂上下大换血的原因之一。
先皇在位时,大乾朝虽已进入盛世,但主要是藏富于民,国库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富足丰盈,李及甚想在短时间内实现国库充盈,那么打大贪官就是最快的途径。
两人聊了许久,还是因谢宁曜急着回家庆祝秦氏全族沉冤得雪,才提出一同回乾清宫回禀圣上,今日不尽兴,以后有机会再叙旧。
谢宁曜与月寻冥都不知道皇帝一直都在暗中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皇帝原不想来看,但到底还是忍不住。
李及甚见两人真什么过分的举动都没做,言语也不算太逾矩,他心里却更加将月寻冥列为头号劲敌!
皇帝知道,月寻冥早就看出他对谢宁曜的感情,月寻冥也深知谢宁曜不可能跟着去西域,只因谢家人都在京城,那么如今只有将谢宁曜当作挚友,才是对其最好的方式。
若月寻冥对谢宁曜的爱不够深,只是肤浅的占.有.欲,那么就不会为谢宁曜考虑这么多,一定会先引.诱再拐回西域,等到阿曜后悔已经来不及,这会毁了阿曜一辈子!
正因为月寻冥对扶光的爱太深,才会为其考虑的如此长远,月寻冥做任何事都是真正的为了阿曜好,没有一点儿的私心,这种爱已经超越一切,是无需任何回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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