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莫惊春答应他,也才没一二月的事情。
正因为之前莫惊春从未关注过大皇子,即便他再如何掩饰他的意图,正始帝还是敏锐觉察出其中的微妙。
尤其公冶启从来都不是个容易能敷衍过去的人。
他的眼睛就像是天生利目,总能敏锐发觉其中种种不同。
莫惊春沉默了一会,不知是要先解释对大皇子此行的担忧,还是先跟正始帝解释他为何会担忧大皇子。
然从正始帝派出去的人手,也足以看得出来陛下并非是随便糊弄。
三百精兵一般来说,护送来往也是足够。
正始帝那边还在等莫惊春的回答,只见夫子露出迟疑的神色,最终还是说道“如果陛下相信臣的话,请派八百精兵和礼部官员随行。”
八百精兵,便是要灭掉一个小型部落都是足够,如果派这个数量去哪个世家,怕是都要怀疑正始帝是要借此机会向世家动手。
所以如非必要,莫惊春是决计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正始帝闻言,脸色有些奇怪,他先是看了看莫惊春的左右,再幽幽低头。
莫惊春下意识反应过来,陛下这肯定是在看他的常识。
旋即正始帝忽而说道“如果要寡人答应也不是不行。”
莫惊春听着陛下这话,便有了诡异的感觉。只是还没等他反应,就听得正始帝继续说道“告诉寡人,要怎么让夫子身上的精怪离开?”
……咦?
莫惊春怔愣,这却是他错怪公冶启了,陛下要的可不是那些,而是更为严肃正经的事情。
莫惊春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它是为了陛下而来,希望臣能辅佐陛下,让王朝富足祥和,除此之外……”
莫惊春说不出“好”,却也说不出“不好”。
如果不是精怪威胁他,莫惊春从一开始确实不可能会接触公冶启,也不会有后来那些事情的发生。要说痛苦和磨难,这精怪确实是开端。可根本的问题,却也不在精怪,而是在公冶启,在王朝,在世家,在这世间无尽的贪念。
欲望总会造就苦难,若非一步步走来,莫惊春也未曾想过自己会有今日之事。
“……臣曾经做过一个梦。”莫惊春平静地说道,“在梦里,陛下和臣并不相识,最终陛下踏上一条艰难险阻的道路,而臣,死在了奠基的第一步。”
正始帝的脸色变得肃穆,他仿佛化作一尊塑像,俊美的脸庞上只有冷硬的棱角,有种诡谲幽暗的古怪侵扰着莫惊春的感知,让他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但他还在说。
“臣,不觉得后悔。”
莫惊春想,如果是他,也是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他无法容忍那样熠熠生辉的存在陨落在卑劣不堪的手段里,更是无法坐视天下覆灭,朝廷颠覆的苦难。
他的父兄或许是牺牲在前朝,或许是死在边关,可是无论如何,他们绝不会停下。
莫惊春,也不会放弃。
“只是臣醒来后,却是在想……如果一切重来,如果有那样的机会……如今回头再看,臣仍旧不悔。”莫惊春说得很晦涩难懂,若非有意去揣测,若非也曾有古怪梦境,正始帝未必知道他在说什么。
或许,正是因为莫惊春觉得公冶启听不明他的话,他才难得剖析坦白至此。
莫惊春痛过,恨过,绝望过,只是艰难踏过,再回头望……却也还不错。
如今四海清明,异族降服,百越溃败,就连宗室和世家这顽疾也在逐步解决,即便正始帝的病症依旧是个祸患,却也不再跟从前那般恐惧。
至少,莫惊春不会畏惧。
他主动碰了碰公冶启的手指,然后蜷缩握住,平静地说道“所以陛下听我一言,多些派人保护大皇子罢。”
莫惊春这一碰,就像是一点火星点燃了一堆干枯柴火,猛地掀起惊涛骇浪。
他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彻底躺倒在公冶启身上,惊得莫惊春双手护在身前,惊讶地叫道“陛下?”那些堆彻在两旁的奏章文书哗啦啦掉落下去,依次倒塌,剧烈的声响让门外人做出来的唯一反应就是全部退了出去。
公冶启蓦然说道“夫子,我想舔你。”想……什么?
莫惊春连身体都颤抖起来,陛下怎么,怎么可以这么不知羞?
他们上一刻还在说那么严肃的话题!
严肃吗?
在莫惊春看来,确实如此。
可是在公冶启眼中,却是莫惊春长久以来,第一次轻微地揭开他心里的想法。
他纵容那精怪在身上肆虐,却是为了他……公冶启。
多么愉悦,如此疯狂!
这般诡异疯狂的事情,若是被旁人知道,或许要第一时间将莫惊春拖去佛道面前接受责问,再不济也要将这被精怪蛊惑的怪物杖杀。
可公冶启不如此,他感觉到一种长久不曾满足的欲望扭曲了他,想要将莫惊春整个都撕碎吃下来。
哈哈哈哈哈——
他却是在笑的。
那是扭曲的狂喜,透着毫不掩饰的疯狂。
近乎失控的诡异欲望翻涌在公冶启眼底,最是分明的便是他的眼神,如此陌生而冲动的压抑让公冶启的眼底透着光火,像是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栖息在莫惊春的身上。
如同恶兽的盘踞地。
他想舔莫惊春,将他浑身上下所有地方都毫不留情地舔开,吃下去。用尽一切恶劣手段逼迫那醺浓香味铺满整个殿内,吞下莫惊春身上所有溢散出来的汁液,将高洁冷静的莫惊春也拖到与他一样痛苦煎熬的焚烧炼狱里。
一起生,一起死。
第七十一章
莫惊春这一回入宫, 着实是兔入兽口。
他出宫的时候,人都是迷糊的。
晨起时,莫惊春坐着皇宫的马车出来, 马车绕城走了一圈,再离开的时候, 就又换做是另一个模样,谁也认不出来。
他正靠坐在车厢上,穿着紫色官袍,连冠帽都与之前全然相同。
莫惊春昨夜入宫的时候,没想到会留宿, 自然没准备。然宫内早备好了一应事务,以备不时之需。
卫壹驾着马车到了宗正寺外,低低说道:“郎君?”
他的声音, 听起来还有点担心。
“嗯。”
隔了许久,车内才有人应了一声。
莫惊春过了一会才下来, 那模样瞧着,衣裳官袍穿得一丝不苟,就连袖子衣襟也是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
他朝着卫壹说道:“去看看墨痕如何了。”
卫壹应下, 将马车调头。
莫惊春站在门口舒了口气, 不知是在缓解什么,好半晌,这人才进了宗正寺,迎面走来的右少卿刚想说话,却是露出了揶揄的神色。
他笑着说道:“昨夜您看来是在外面过的。”除了这么一句话, 右少卿倒也没说什么奇怪的, 反而是说起了正事。
直到离开后, 右少卿又走了几步,摇了摇头。
倒是没想到,平日里一直严肃正经的宗正卿今日却是艳丽非常,如同突然绽开的花蕾,再合不上羞怯花瓣,骤然眼前一亮的感觉让右少卿微微却步,仔细一看,那位脖颈却是有个浅浅的暗红。
那位置可真妙,正有一半被熨帖的衣襟挡住。
那若隐若现的感觉更是分明,尤其显眼。
……宗正卿这情人,颇有心计啊。
若不是故意的,他都不信。
右少卿可是女人堆里出来的,如果不是特意,不会刚好烙在那地方。
身后,莫惊春几步回到屋内,眼角微红,正是尴尬的模样。
右少卿只是随便提了一下,可是莫惊春却是心知肚明他在说什么。他微带恼怒地捂住了脖子,心里想的却是不能相信正始帝的话。
明明离开的时候,他还特特问过陛下可还有哪里不妥,那时候……
莫惊春悟了,那时候的公冶启笑得如此高兴。
他当然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妥。
莫惊春气得牙狠狠地坐下来。
捂着脖子的手还未撤下来,莫惊春顺势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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