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教主想称霸武林(68)
如果他是郁迟,他也不会让谢怀风一个人涉险。
甚至青喙自己也不想撤回落日山庄去,幻鹊还在这,幻鹊身上有那么重的伤,她该怎么办?
郁迟面若冰霜,虽然面具遮去一半,但青喙跟了他也有一段时间,轻易能感受到郁迟的不耐。
郁迟刀尖点地,开口,“我为了他,你为了幻鹊,让开。”
“公子,这是庄主的命令。”青喙咬牙。
“那动手。”郁迟不再废话,抬手出刀。
青喙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他心里本就挣扎,全然没有郁迟半分坚定,不可能是郁迟对手。两人没过上几招,碎风刀已经横在青喙颈边,郁迟目光和青喙对上,“幻鹊是正是邪你可以自己去看。”
郁迟皱着眉,抿唇犹豫一瞬才又开口,“我知道喜欢是什么,我喜欢他。”
青喙眼眶猛地红了一圈,他明白郁迟现在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怕青喙心里挣扎,逼着自己在落日山庄和幻鹊之间非要做出一个抉择,其实这件事远没那么复杂。他喜欢幻鹊,这份喜欢怎么平衡怎么实践都是青喙自己的事情,不用对别人有交代,只要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问心无愧。
青喙深深行了一礼,转身往幻鹊房间里去。
郁迟也没再多说,几个起落间已经往山下去了。
程火眼睁睁看着郁迟背影消失在雷火楼门前,他盘腿而坐,将体内翻涌气息暂时压下,起手封住自己身上几处大的穴位,强行提起最后一口气。程火径直抓起手边长剑,咽了喉头的血腥之气,甩开扶着自己的两个人,“留几个人在后院埋下雷火弹,到时候我会把卞鹰引过去,其他人撤!”
雷火楼几人愣在原地,程火身上的伤已经很严重,现在走还来得及,他们本身和严泺也不是一条心,何必在这种关头站在一个战线上!宋家背后有这么一位神仙,严泺就是最大的挡箭牌,有他在前头挡着,程火为什么不走?卞鹰这个名字从程火嘴里一出来,一半的人腿都软了下去,程火现在不走难道要硬拼吗?
“听不见吗!”程火咳了一口血出来,厉声疾呼。
几人下意识答是,程火已经再次往山下赶去,留了雷火楼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按照楼主的吩咐埋下雷火弹?可程火已经身受重伤,真的能活着将卞鹰引过来?引过来又当如何,若真埋下一院子的雷火弹,程火难道是想跟卞鹰同归于尽?
郁迟握刀的虎口因为用力过猛已经泛白,他一面知道谢怀风应该不会贸然出手暴露身份,一面又担心他知道了杀害谢堂风的凶手控制不住自己。
难以自控这件事在谢怀风身上好像从未有过,但如果是为了谢堂风,郁迟毫不怀疑这会是谢怀风第一次失控。到底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谢怀风对于谢堂风的死已经到了偏执的程度。郁迟现在无暇吃醋,他只是心里坠着满满的不安。
惨叫声乍然响起,郁迟瞳孔一缩,脚下再次加快。
他眼前倏尔掠过一阵疾风,一抹黑袭来,等郁迟反应过来他已经被谢怀风捞进怀里,带着一起站上雷火楼的哨塔顶。
郁迟心跳加速,没忍住伸手去摸谢怀风身上,见他似乎没有受伤才暗暗松了口气。谢怀风似乎并不惊讶郁迟最终还是出现在这里,想来也是,魔教郁迟都为了他来了,怎么可能在这时候自己跑了。
郁迟想为青喙解释两句,他思来想去,又觉得谢怀风想来也不会真的开罪青喙。他便收了开口的打算,视线随着谢怀风一起投下去。
不止是卞鹰一个人来的,两人目力极佳,看见了卞鹰身后跟着的宋显山和宋承运,早后面的很可能是卞鹰这段时间窝在宋家的成果,约摸五六十人,个个动作干脆利落。有卞鹰在前头开路,宋家两人俨然杀红了眼,完全不复金府客栈里求着他带他们一起上绝命谷的模样。谢怀风眼里渗出来的冷意叫郁迟有些紧张,他握紧了手里的刀,问谢怀风,“是他吗?”
卞鹰,卞鹰。
谢怀风胸中快压抑不住暴虐的冲动,宋千千那晚的眼神在他眼前不断闪过去,那张纸上画着的鹰,原来说的是卞鹰。宋千千早就知道,她早就知道宋家在干什么,早就知道卞鹰投靠了南平王,早就知道是卞鹰杀了谢堂风!
谢怀风几乎不敢想宋千千知情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宋千千为何会知情,宋家背后有如此靠山,想和谢堂风争这个武林盟主并不是毫无胜算,所以他们尝试着叫宋千千当说客拉拢谢堂风让出盟主的位子,想让谢堂风知道如果两家相争势必两败俱伤,但谢堂风绝不会答应。
他到底为何在老爷子寿宴时将谢怀风从落日山庄支开。
谢怀风眼底蓄着一场风暴,真相慢慢在他眼前被血淋淋地剖开,谢堂风从来没有忌惮过他,谢堂风自知不是卞鹰的对手,他知道卞鹰会在寿宴当天取他性命,谢堂风在保他的命!
眼前的谢怀风仿佛踩在一个他看不清的深渊里,哨塔底下尽是杀戮,却都不及谢怀风给他的震撼。郁迟猛然思及谢怀风的反常,想起那个梦里化身厉鬼的谢怀风。郁迟突然伸手握住谢怀风一根手指,进而得寸进尺,跟他五指相扣。
他看见谢怀风浑身僵住,整个人像从另外一个世界抽身回来,透露出来迷茫和不适,郁迟嗓子有些沙哑,很想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间说爱。想让谢怀风再次确定,眼前的杀戮和恩怨,隐藏着的真相和丑陋,卞鹰也好谁也好,都不会让郁迟改变自己的心意。
情感、信任、生命,爱。他不知道谢怀风需不需要这些东西。郁迟紧紧握着谢怀风的手,声音轻却坚定,“你让我走,我不会走,不用推开我,我想了解你。关州一别我经常想你,觉得自己不配同你并肩。江南见你我用尽所有力气压抑,不然那时就要向你表明心迹。”
“我孤身上落日山庄,宁愿亡于你剑下也不愿被你误解。从绝命谷开始我已深知自己愈发贪心,想求你心里一个唯一。”
“我不想求唯一了,求你信我心意。”
谢怀风眸里是火光,火光里映着郁迟那张认真的脸。郁迟很少说这么多话,至今有三次,第一次是他求谢怀风相信他不是凶手,第二次是他求谢怀风允他去魔教,还有这次,他求谢怀风信他心意。不知道这些话在郁迟心里藏了多久,被他说得近乎虔诚。
但郁迟没等到谢怀风的回应,两人都在瞬息之间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
来了,卞鹰的断脉掌。
哨塔上两人猛地错身避开,两人一左一右,分别落到了两处方位。
来得这么快!他根本没用时间就穿过了雷火楼的阵法。断脉掌携风又至,周遭的空气像是被他一掌尽数挤开,猛然而至的窒息感教人几乎无法动弹,朝着郁迟去了!郁迟睁大眼睛,旋身将自己从掌风下抽离,刀鞘狠狠刨开碎土插进地面。他根本没正面和卞鹰一掌对上,已经血气翻涌!
而卞鹰来势未作任何停顿,郁迟抬头瞳孔直缩,小腿蓄力在地上狼狈滚了出去,堪堪避开。而此时谢怀风已经出手,他不能在这时候暴露身份,既没有流云剑也不能用“流云乱”的身法,只能一掌和卞鹰直接对上!
“啪!”
两个手掌对上,几乎立时就有血迹从谢怀风嘴角渗出来,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卞鹰。卞鹰头发黑白参半梳理地整齐,一身玄色衣衫无风自动,他眼神里掺着一丝兴味和几许癫狂,仿佛被满山的血腥味刺激到有些兴奋。
两人周遭尘土都被激起,巨大的内力波动让人无法靠近。而卞鹰猛地收掌,谢怀风却右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接老夫一掌还能活着,报上名来!”卞鹰哈哈大笑,声音像是生锈的铁器擦着石板般刺耳。
谢怀风显然不会答他,他再次欺身而上,却被郁迟中途截下。郁迟刀背狠狠往谢怀风手臂上一碰,刀口调转径直向卞鹰而去。郁迟心里明白谢怀风不便出手,只能尽量将卞鹰的注意往自己身上引。
而卞鹰对他显然比谢怀风更有些兴趣,在他眼里面前的人是严泺,是夜修罗,而谢怀风只是无名无姓一小卒。他把视线从谢怀风身上转向郁迟的刀,冷笑一声,“你就是夜修罗?老夫对你可是有点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