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要努力造反(宫斗)(16)
重宝丢失,在华源商行地盘;贼人齐聚,管金在场,还是特意花大价钱买的消息;图纸与徐风有关,徐风要到珍宝阁买东西,这管金就成了珍宝阁的掌柜。
看来想要这宝贝的……不只大盗和皇子们。
“管掌事?你怎么在这?刘掌柜呢?”
徐风显然也很意外管金的出现,他约的是珍宝阁掌柜,华源商行的人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四皇子?
他眼眉一皱,面色有些不善。
“哟,这不是徐家少爷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啊恕罪!”管金一边笑着拱手作揖,一边解释,“珍宝阁已被我华源商行买下,新做的牌子还没挂上,不过生意照做,东西照卖,听您话音,是同刘掌柜有约?刘掌柜刚还在这呢,不巧有人带信,说他家里老娘病了,媳妇走娘家还没回来,没法子,只得回去支应,徐少爷莫见怪,今日由我伺候徐少爷选东西如何?要是不着急,愿意等刘掌柜也行,就是这时间,可能说不准。”
徐风有些踌躇。
管金又道:“其实到了徐少爷您这地位,肯定知道,这好东西是有数的,咱们这些个铺子,谁家有什么宝贝,有头脸的人家都门清,谈不上秘密。好东西都有人争,这批新货昨晚才到,今晨入的库,若徐少爷没有特别看上眼的,随便等等无妨,若有中意的,晚上一时半刻,被别人给先走了单,咱们铺子可是没二件给您。”
徐风想想也是,也不顾忌讳四皇子的人了,立刻道:“把那琉璃盏,易水砚,珊瑚石拿出来!”
管金立刻招呼人拿东西,满脸堆笑:“要不说徐少爷您识货呢,这几样都是昨晚才到,那叫一个巧夺天工,样样精美,甭管您选哪一样,保证不亏!”
接下来就是看货,管金各种奉承拍马,这个好,那个也不错,东西都能被他吹出花来。
周尧心道,不愧是专门卖东西的人,一会儿的工夫,几句话,就扭转了徐风印象,初见时的冷疏距离已不在,他眼下真把管金当知音了!
管金在玩什么花样,周尧不管,眼下,他该动了。
他的想法里,这徐风有些自傲自大,却也好骗,若能哄的徐风欣赏喜欢,愿意交朋友,几次约饭酒局下来,套个话,不是难事。
“这易水砚质地坚润,抚之如肌,磨之又有锋,滑不拒墨,图案也风雅……这珊瑚石,其色如血,莹莹有光,难得天然生出一个‘寿’字,实是让我难舍……”
徐风比对几番,别的都放下了,就这两个,犹豫不定。
“要说这图案……确实顶顶重要,不管是象征,还是内蕴,都有让人迷恋的力量,徐少爷重视——也是应该。”
管金这话说的似有什么隐意,徐风眼睛直直盯着东西,似乎听到了,又似没听到。
周尧观察了徐风片刻,确定他更喜欢有寿字的血珊瑚,微笑着上前:“这东西当真漂亮。”
徐风很警惕,摸着珊瑚石的紧了紧:“你想要?”
“眼下公子在看,我就算想,也得是公子明确表现了不想,才有资格。”
周尧表现善意,徐风松了口气:“你想要这东西,是想送人?给谁?”
“一个德高望重,我很敬仰,当然,别人也人敬仰的长辈。”周尧看着血珊瑚,双目闪光,“我能摸一下么?”
“自然。”
周尧摸到珊瑚石,一脸满足:“人年纪大了,就喜欢喜庆的,带着吉兆预示的好东西,这样的东西,也只有他们才能拥有……”
徐风重重点头,是啊,别人都不配!
他本来就属意这个,眼下见别人也欣赏,还跟他想到一起去了,顿生知己之感,而且别人还不跟他抢,十分有君子之风……
徐风决定,东西,他要了,这朋友,他也交了!
“给我包上!”他豪气发完话,笑看周尧,“兄台怎么称呼?”
周尧颊边现出酒窝,还没说话呢,就听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买这东西给徐相,徐少爷就不怕被徐相扔出门?”
这声音浑厚劲力,一听就是挑事的。
第26章 机锋
是封姜!
周尧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除了这人,没谁会在这个时候坏事。
没进这珍宝阁时,他就四处观察,没发现封姜,还以为终于两人选的点不一样了,没想到这厮在这等着他呢!
人家就暗搓搓看着,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就搞破坏!
真是……流氓。
周尧目光犀利的看向来人。
封姜易了容,没带长刀,换了衣服样式,胡子形状和眼形也变了,没人能认得出。
除了……周尧。
他大概也看出来了,或者说他早在进来之前就下意识关注着周尧,看周尧能不能认出他,而今得到答案,心中感觉很难形容。
有满意,有挫败,更有警惕。
封姜只看了周尧一眼,速度快的没让任何人察觉,众人视线扫过来时,他已踏着一室安静,大剌剌走近,在那珊瑚石前站定。
“啧,这石头通身血红,徐少爷就没觉得不详?听闻徐相早年有个死敌,姓魏,两人相知相杀,纠缠十余载,徐相技高一筹,将那魏大人给弄死了。魏大人死前血铺了一地,以己身为咒,要找徐相报仇,只要子孙没死绝,都要承袭他志弄死徐相……”
封姜眼眉微压,眼梢带出点点嘲讽:“徐相近年来暗里刺杀不少吧?再过两个月就是徐相六十大寿,我可听说,南汉频频调兵,他们的魏大将军,休假了。”
徐相与魏大人那点恩怨,旁人可能不知道具体,但这两位在朝堂上掐了那么久,所有人都知道。徐相如今站在最前面,贵为左相,魏大人尸骨早已入土,谁输谁赢,是明摆着的。
但当时二人掐的太紧,下手太绝,徐相几乎杀了魏家满门,只一个几岁孩子童逃出,去了南汉。这孩子自己也很有本事,不知不觉中,竟成了南汉守边大将,官至三品,颇得器重。
楚国跟南汉接壤,国君曾有恩怨,不对付,邦交什么的,就别提了。得知魏将军与徐相有仇,南汉国君特别支持魏将军。这魏将军也很能忍,之前势弱时,对于这段出身丝毫不提,等势起了,力量强了,就开始不隐不避的针对徐相。
他还直接放过话,徐相的命是他的。
至今为止,徐相受到的所有危及生命的暗杀,都来自于这位魏将军。
“南汉的人说,魏将军性子冷,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石头,红色的石头。怎么徐少爷竟不知道么?”
徐风吓的汗都出来了。
自家叔祖与魏家恩怨,他自是知道,但他不知道那姓魏的喜欢红石头啊!这个送过去,不是提醒叔祖父在大好的日子想起姓魏的,想起各种刺杀命在旦夕不舒服么!
人是很擅于原谅自己的动物,出了事,有了错,肯定不是自己的错,是因为别人……
徐风看向周尧的眼色就不善了起来。
他确实更喜欢这珊瑚石,但他很犹豫,另外几件也很喜欢,若非这个瘦的跟竹竿似的少年人引导,口口声声好东西,只有地位高的人才配使,他才不会冲动定下!
周尧一见封姜这架式,就知道这人在玩什么。
这是四皇子关系不好使,他们用过手段,徐风没从,徐风又身份特殊,背后站着的佛太大,专横如四皇子都不能来硬的,只能怀柔。
而封姜这长相……怀柔拉关系,天生失着优势,只能从偏的方向来。
偏的方向怎么找?自然是冷面热心肠,刀子嘴豆腐心,就像现在这样,他周尧唱个红脸,封姜就反着来唱个黑脸,不同的方式,殊途同归,谁技高一筹,说服了徐风,谁就能挑起徐风好感,目的达到。
周尧眼刀飞向封姜:确定要同我过不去?
封姜淡定暧昧眨眼:你求饶,我可以温柔点。
周尧就笑了。
长眉飞向鬓角,颊边酒窝隐现,他点着头:“这位兄台说的极对。”
徐风眼睛睁圆:“你也同意?”
那为什么还要坑他!
“自然同意,他说的非常对,南汉魏将军确实厉害,脾气也不好,平头百姓,一般小官,江湖上武人,不害怕不敬仰,是嫌活太长么?”周尧长叹一句,“唯有徐相那等高度,见惯世事,谋遍危局,方才能超然度之,任小人胡乱猜度蹦跶,不喜不急,不怒不悲。”
说罢,他还一脸怜悯的看了看封姜:“愚人总是看不清前路,你害怕,不安,没什么不对,”说完又劝徐风,“徐少爷莫要气他轻看徐相,格局眼界在那里,不怪他。”
徐风怔住。
周尧的话点起了他心里的火,是啊,他们徐家不一样!他叔祖父同魏家人斗了这么多年,从未输过,哪怕近几年有过几次刺杀,叔祖也未怕过,凭什么要忌讳红石头?
该是魏家怕他们!
魏家喜欢的石头他们就要避,不能买?不,偏偏就因为这石头魏家喜欢,他们才要买,才要摆,让那姓魏的看清楚,他们的本事,他们的气度,气的对方跳脚才好!
“管掌事,我就要这个,你说个实数!”
封姜暗暗磨牙。
这小哭包,恁的伶牙俐齿!
他眼珠一转,摸着下巴:“这位公子也太瞧不起我们武人,害怕是什么?仇归仇,谁干赢谁还不一定呢!我是觉得,徐相两月后过寿,多少人都在挑礼物,这个时间点,这个东西,是不是有点太巧了?会不会——有谁别有居心?”
他一边说话,还一边斜眼看周尧,甩眼色威胁:徐家一向不同大皇子交待,再惹我我拆穿你身份!
徐风登时眯眼,的确也有这个可能!
周尧看着形势,封姜之所以扮成这样,迂回来找徐风,明显四皇子的身份不顶用,更甚者,徐风会提防——
他干脆顺着试探:“有四皇子看重,谁敢惹徐相?”
徐风几乎立刻接话:“我叔祖父是叔祖父,凭本事走到今日,关四皇子什么事?”
不管言语还是神情,都透着警惕。
周尧就懂了。
他也笑眯眯看向封姜,眸底意味深长:看来四皇子与徐风不睦啊,你还是小心说话,否则我心情不好,可能会拆穿你身份哟。
大家处境一样,谁怕谁!
房间里顿时安静。
拿着礼盒过来的伙计停住,小心翼翼的开口:“这东西……还包不包?”
他问的自家掌事,管金自然看向徐风。
徐风被他看的直瞪眼睛,你看我,我看谁去!
他现在也不知道这玩意儿要不要买了!
管金心内直呼晦气。
他本来想,一点推荐东西的活儿,他擅长,顺便吹捧吹捧,拉拉关系,就能同徐风混个熟,一熟了,下面的事就好办了,谁知道来了两个搅事精!
两个搅事精立场相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徐风都拎不清,他哪敢随便插嘴?一个不好,先前打下的好感基础就全没了!
他卖东西,能揣摩人喜好,偏向,沾了朝事,正事就不行了,这人心总有偏向,他同徐风不熟,怎么知道人最在意什么!
偏他还不敢说什么。
这姓周的荏弱少年有点邪门,他坑过人家,也被人家坑过,如今这形势……最好还是顾着自己,少惹事。
封姜眯眼:“徐少爷莫要总为自己,想出风头,还得替家中长辈想一想,也许父母不喜欢呢?”
他这是在提醒徐风,他那生母总归是个姨娘,再受宠,过的都不算太好,板上钉钉出彩的事,肯定好,若有偏差,珊瑚石送上去不但没出彩,还惹了祸,他是男儿,姓徐,被罚打压几天就能过,他的姨娘,可就没那么过了……
周尧微笑:“世人但有所避,一定是因为不够强,已经知道自己不强了,为何不努力,拼搏一把,增加资本?少年人失之锐气,并非好事。”
徐风若有所思。
道理,他都懂,隐患,他也看的明白,但正如周尧所说,为什么不拼一把?赢了,他带着姨娘更上一层楼,之后挺直腰板,不再怕任何事,输了,左不过比现在稍稍差一点……
他又不是七老八十没力气了,为什么不争?
他不是早就下定决心,让所有人刮目相看吗!
“包!本少爷今天就要它!”
管金答应的脆生:“好嘞,打包——”
周尧与封姜视线再次撞到了起。
周尧笑颜如花绽放:承让了。
封姜眼眉压低:别以为这就是最终结果!
“咦,徐风?你在这里选东西?”
一个人突然走进铺子,衣着清贵,脚步徐缓,身姿优雅,连声音都透着暖意,让人如沐春风。
周尧一看清来人,就觉得要糟。
果然,这人看一圈屋子里的人,就把他给认了出来:“周尧?大周质子?你在这里,可是大皇子也来了?”
第27章 计随势变
来人是林琛。
身世好,气质佳,言辞举止优雅谦逊,周身透着清贵之气,更难得脾性温和,很多人愿意听他说话,他的建议,也常被采纳。
他还没有站队,无论大皇子还是四皇子,都要给两分薄面。
周尧与林琛见过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这个林琛都能给他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比如锦华庭宴上带着小姑娘避躲,比如茶楼外贼人扎堆一地血腥……
今时今地,又是敏感地点,又见此人。
怎么哪儿都有他?
林琛见过周尧跟在大皇子身侧,也见过封姜跟着四皇子,但现在封姜易了容,周尧没有,他能认出周尧,很正常。见面打个招呼,问候下大皇子,也非常说的过去……
封姜眉锋微挑,眼睛眯了起来,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下林琛,又看向周尧。
管金绿豆眼飘了两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略退了一步,手抄在袖子里,没有说话。
房间里一时非常安静。
徐风盯着周尧,满脸都是警惕,什么大皇子,哪来的大皇子?
这少年,竟是大皇子的人么!
若如此,今日怕不是什么偶遇,之前的提点靠近,也是别有所图!
许是场面过于安静,林琛有些意外,没等周尧回话,眼神溜了下正在包装的珊瑚石,以及摆在柜台上的易水砚和琉璃盏,微笑温言:“徐少爷可是在为徐相大寿选礼物?这是看中了珊瑚石?”
“这珊瑚石不错,寓意好,色泽也正,可据我所知,这店里还有其它好东西……管掌事,你可是不老实啊。”
他语音微扬,略带调侃,似是有意解围,又似是故意破冰。
或者还有一重,他在破局。
什么周尧封姜,谁的都别听,听他的最好!
此人出现巧合还是有意,真和善还是有目的,周尧没时间多想,眼前最重要的,是他的谋局!
他本没想隐瞒自己身份,他没封姜那手易容术,想的是先靠近,获得徐风好感好,再透露出自己大周质子的身份,继而提到暂住大皇子府。
同样的事实,不同的讲述顺序,配以小小技巧,往往会出现不同的效果,进行顺利的话,徐风不但不会警惕他与大皇子走的近的事实,还会同情他的质子身份,同情他的身不由己,二人更加交心。
可他同大皇子的亲近距离率先被挑了出来,在他还没有获得徐风好感之前!
计划基本夭折,不能用了。
换了别人,这时肯定恼怒气愤,恨不得杀人,可周尧不一样。
他很清醒,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什么,发泄情绪,于事无补的行为,他不会做。初始计划不行,没关系,上第二计划!
这些年来,他学会的最重要的生存技巧,就是思虑周全,永远都要有备用计划!
在徐风目光越发警惕,问出一个“你”字时,他说话了。
“我同大皇子关系好,徐少爷很紧张?”
他脸上仍然挂着笑,眉扬目弯,乖巧温暖,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让人心暖:“觉得被骗了?”
徐风有些懵,他很难理解,前后不过一息,怎么人的气质变化能这么大!
这个笑容有些诡异的少年,真是刚刚他欣赏的那个人么?
“不然只是偶遇,我见徐少爷为选东西发愁,好心建议两句,徐少爷却突然翻脸怒目,是何道理?”
徐风气的仰倒,这人还直接承认了!
“你难道没骗我?我与大皇子从无瓜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哈,”周尧极短促的嗤笑了一句,负着手抬着头,眉眼里全是傲慢锐气,“只这点程度,徐少爷就担惊受怕成这样子——不是我说,徐家血脉若都像你这样,很危险哪。”
一边说着话,他还往前逼压两步,徐风惊怔之下,下意识退了两步,气场变华,谁上谁下,一目了然。
计划被打断,周尧不怒不恼,没找林琛撒气,没迁怒旁人,战略立改,旁观几人无不赞服。
这稳如山峦的心理,这审时度势的,计随势变的机巧,当真难得!
徐风跳脚:“你——”
周尧:“我什么?我逼你选的东西?还是我迫你问我意见?”
徐风:“你他娘到底是谁!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同我说话!”
周尧站定微笑:“某名周尧,大周质子,日前借住大皇子府。”
徐风跟听了什么笑话似的,眼神鄙视:“一条被国君抛弃不要,不定哪天死在阴沟的狗,也敢朝我乱吠!”
“我就算沦为质子,也是皇家碟谱上的正经皇子,出身尊贵。行至今日,借住大皇子府,令大皇子看重,无人敢轻视,也是自己本事。”被指着鼻子骂,周尧也没生气,笑颜依旧完美,“徐少爷,你信不信,今时今刻,你若过分一点点,伤我分毫,大皇子便会亲去徐府为我讨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