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权谋(78)
赵澜见她一副虚弱模样,心中也是难过至极。
过了两日,赵玉便将赵澜劝回了。一来怕叫赵澜病了,而二来她这病还要拖些时日,赵澜留在这儿也不过徒生忧虑罢了。
自小赵玉就有主意,加之这回伏逸也不随赵澜回转神都,只留在此处暗中照看赵玉,赵澜也就放心许多,这才离去。
神都。
这些时日因种种事宜,赵澜几番奔波,只觉有几分倦怠,也就不理会它事,在弘昌馆中一人自得其乐了好几日。
直到这日,赵澜午睡醒来。这些时日气候正好,不热也不过分寒冷,赵澜午休习惯了便时常犯了春困。
这弘昌馆中比之大顺还自由几分,原先赵斐同他老师多少也要管教几分。如此赵澜是得了全然的自由,午休有时睡了一二时辰,到叫他晚上没了睡意。
今日倒是醒来的早,不过未时。
赵澜这会儿衣衫不整,也未佩戴了发冠,如此就从床榻之上起身。原想倒杯茶水润一润喉咙,只他手才伸向茶杯便有人递过来了一杯送到赵小君子手中。
赵小君子瞧了对方一眼,一口喝干净了。对方笑而不语,颇为柔情解意一般又给小君子倒了一杯。
赵小君子自是又喝了。
“可还要?”
“喝饱了。”赵小君子有些发气,自个儿上了软塌斜躺着,到也不在乎此刻模样。
“赵贵嫔乃是血崩而亡,又与朕何干?小君子倒是是非不分,胡乱同朕置气,这五六日朕便是叫了寇连进来弘昌馆中宣召,小君子都抗旨不遵。朕尚且不气,小君子反倒仍旧耿耿于怀?”周显笑坐到软塌一侧,手顺了赵澜手臂轻轻拍扶,好言好语劝抚着。
赵黛君一事,周显自然不关心的。只是赵黛君恰好血崩死于空悬寺中,赵姬又在空悬寺,周显向来疑心,哪里会全信。
不过赵黛君一事便是有蹊跷,周显也能猜到几分究竟是何之因,不过赵姬恐赵黛君徒生野心,又忧虑赵黛君不甘叫人掌控罢了。
此番又有许典牵扯进来,周显虽瞧的明白,却也不愿说破而已。
此事周显实在不甚关心,他唯一忧心的不过是赵澜罢了,毕竟赵澜同赵黛君虽情分普通,却也难免心中难过。
这会儿赵澜听周显好生劝慰,只扭头凑进周显怀中。
周显顺势半环住了他,一时到也静默不语。
好些时候,赵澜才沉闷道:“我非是同圣皇置气,此事自是不怪您的。我不过是这几日心情不好,想着一个人待些时候罢了。”
周显略微叹了口气,索性拉了赵澜起身,而后叫他好生坐好。周显又去拿了发冠来,而后细心为赵澜梳发戴冠。
“朕今日不来,小君子一人还想在弘昌馆中闷到何时?”
赵澜瞧着铜镜中的自己,闷闷不语。
周显无可奈何般在赵澜后脖颈处轻轻捏了捏,“小君子也该给朕留几分脸面,自相识以来,小君子可有一回对朕服过软?”
赵澜扭头去瞧周显,一副不认同模样。
他分明服过好些软。
周显见他恢复了几分精神模样,只觉自己的心也不自主柔和了几分,索性不提此事,“今日春色尚好,小君子可要同朕出去走走。”
赵澜眨了眨眼,笑应了下来。
周显甚少做些白龙鱼服之事,这天下间想要他死的人多如过江之鲤。不过想着逗小君子开心些,周显倒是也来了几分兴致。
自然,一路之上他身侧只随了寇连进一人,可暗中跟随保护之人自是不少。虽是如此,不过寇连进仍旧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心中担忧不已。
神都虽然极为安全,可事有万一。
偏生圣皇为叫赵澜散些忧虑之思,不愿在宫中拘束,反倒在外头胡乱走动,实在叫寇连进心惊胆战。
神都历来热闹,旁人见周显极有气度,又见他同赵澜二人尽数衣着华贵,自甚少有人敢惊扰了这两位贵人。
说来这闲走了小半日,赵澜也就觉出几分无趣了。他也是贵胄出生,往日吃的用的尽数是最好的。外头黔首之物,到底粗糙了,瞧些稀奇也就罢了,当真叫赵小君子流连忘返却是不能。
周显随在赵澜身侧,见他兴致缺缺了,便笑道:“今日天色也晚了,不若小君子随我回去吧。外头到底乱些,怕也惊扰了小君子。”
赵澜挨在周显身侧稍稍点了下头,算是应下了。
见此,寇连进暗暗松了口气。这小君子总算是缺了兴致,再如此下去,他这儿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便要受不住了。
只三人才走几步路,方才路过之地徒然热闹了起来。
周显见人有些攒动,不由皱眉将赵澜拉入怀中后退几步到人稍少之地。
“今日老神仙出摊了。”
骤然间,赵澜听到攒动的人群中有人喊了声,语气颇为兴奋。
第65章 今夜难眠
赵澜本也是喜爱热闹的年纪, 此时见人头攒动难免起了几分兴致, 不由抬头张望了几分。
“小君子若是有些兴致,不若瞧上一瞧。”周显自无不可,总归出来了, 那必然要尽兴而归才好。
因着人多, 寇连进见两位祖宗不顾旁的只随着人群走,神色立时不好了, 只得暗中连连做了几个手势。
不过片刻,便有十来人也从各处混入人群中, 挨挨挤挤护持在周显二人身侧。若是赵小君子仔细些便能发现,这会儿看似人多, 他同圣皇二人却仍旧走的顺畅,自有人稍稍挤开了一些不知情的旁人,给着他二人让出了几分空间。
待到了前头,赵澜便瞧见了那所谓老神仙,不过摆了一张简陋案桌, 案桌之上放了些笔墨同竹简, 一侧用竹竿挑了一块黄色麻布支棱着, 其上写‘此处神卦,一日三问’。
赵澜立时笑了。
周显不过虚虚打了眼那老神仙,七八分神色只尽数落在赵澜身上。见他此刻笑了,虽是笑那老神仙口气颇大,可终究散了方才的几分惫懒倦怠之色,如此也倒是叫周显满意。
这功夫, 赵澜听着人群杂乱之声到也明白了四五分。原来这老神仙到了神都已有大半年时光,这些时日,他一月中摆摊十来日,一日只叫人问三卦。原先只当他是故弄玄虚,看谁知他之所言件件成真,也就得了名气。
往日间,甚至有些许仆从特意叫主家打发来此处等候。只等老神仙出摊了,便能抢占了那每日三卦。
这功夫,早已有人坐于案桌前求卦。这人一身老妇仆从打扮,想来是替主家问的。
那老神仙瞧着容貌有些年岁了,一身浅黄色道袍,其外又着白色外袍,瞧着倒是十分精神。
“老神仙有礼了,我替我家主人问一卦。”说话间,那老妇便从怀中小心拿出一块绸布递于那老神仙。
老神仙接过,见绸布之上写了一‘烟’字,字迹娟秀雅致,想来是位深闺女眷。
“所问何事?”
这老妇能叫人派遣来,也有几分见识,这会儿便道:“我家主人一年前叫家中长辈做主,已定婚约。原今年来娶,可那君子半年前随家中父辈外出经商,如今迟迟未归。
我家主人忧其安然,神色难免忧虑,问先生神机妙算,便着老妇来问上一问,那君子何时可归家?”
这‘烟’字,想来那女子的闺中之名,自是不便叫人瞧去了,难怪那老妇方才小心遮掩了绸布。
老神仙不过稍稍一看就将绸布递还于老妇,而后笑道:“因火而见烟,南方火,想来那位君子同家人去了南方。火又为丙火,性刚烈灼热,故又称为阳火,应时为夏。
叫你家主人不必忧心,君子夏时便归来,且此番外出颇为顺遂,路遇贵人,自有机遇,同你家主人是上好的良配。”
老妇听了,立时面露喜色。当下只拿出三四块金饼搁置了,又连连道谢才离去。
这老妇才走,立时又有一人坐下。
“好生有道理。”赵澜倒是不曾见过此番阵仗,不由道。
周显却笑道:“不过寻常拆字罢了,再熟读写杂学典论,也就能虎着人了。小君子若是信这些,今日不若随我回岐阳殿中,我来为小君子测字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