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成万骨枯(37)
短短几天,誉鸾殿就被他折腾的不像样。只是后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用错了法子,便歇停了一天,只是,开始不吃不喝。
他知道凤璃辰的软肋在哪,所以能毫不客气地利用。
凤璃辰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无奈地揉了揉有些困倦的双眸,没有多做反应,还是让人照常给君怀送饭。
直到传来君怀昏倒的消息,他才坐不住了,赶紧前往誉鸾殿看君怀。
七天不见,君怀瘦了不少,眼角下还有少见的青黑色,一看便知道这人没有休息好。凤璃辰心里对于他这种无声的抗议颇为烦心,可更多的,是看到这个人卧在榻上虚弱模样的心疼。
凤璃辰照顾了他一天。
君怀醒来的时候,没有多说话,就给凤璃辰扇了一巴掌。凤璃辰没有躲,任由他的手招呼上来,病弱的人,按理说是没有什么力气的,只是君怀铆足了劲,那张好看的侧脸,迅速变得红肿狼狈。
凤璃辰咽下口中的血腥,若无其事地起身,说道:“怀怀,我让人给你熬了粥,你喝点。”说着,他便从暗箱里拿出来一块冰块,未作处理,便直接往脸上敷。
君怀看着他,冷笑了一声,“凤璃辰,你放不放我?”
凤璃辰挑了挑眉,冰凉的温度刺激得他很疼,却没有放手。听到君怀的话,也只是淡淡地说起了另一件事,“近日,许多大臣联名上书,要我御兵亲征。”
君怀闻言,眉目间有些许不寻常的神情。只是他并未多说话,偏过脸,似乎并不打算听凤璃辰说什么。
“你知道么,那些大臣,都是与你私下有来往的,怀怀,我调查的一清二楚。”说到此,凤璃辰放下了冰块,走上前去坐在君怀身前,笑道:“你被囚禁了,那些老家伙,似乎是已经等不及要将我拉下来了,呵,自乱阵脚。”
君怀不耐地看着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嘴角的笑意慢慢变深,掩藏于背后的是不为人知的无奈与妥协,“我说,怀怀,御兵亲征,这也是你所希望的么?”
这一切变动的事情,看似巧合,只是,细想,便会明白这一切都是由计划的。凤璃辰不清楚君怀是否与边关境地外邦是否有所勾结,但他能确定的是,从君怀进他殿要求去边关境地开始,便是对他设的一个局。
“你觉得呢?”君怀反问,冷冰冰的声音就像是凤璃辰手里的余温,叫人颤抖。
“怀怀,撇开凤璃天,撇开我们的身份,你扪心自问,你喜欢我吗?”凤璃辰平静地问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唇边勾着的弧度也在慢慢地消散,可他看着君怀冷漠的眼,不愿移开半分,他等着君怀的答案。
甚至他觉得,君怀就算是骗他,也没有关系。
沉默总是让人窒息。凤璃辰等来了放弃。他认命般地站起来,双眸似乎在看着君怀,又好似是在透过他看其他的东西,缥缈无神。他说,我知道了。
他收回了目光,微勾着身子,离开了。
明明他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之下,背影却是孤单萧瑟,看着他离去的模样,好似这个人走了就不再回来一般。
心里顿时涌上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君怀总觉得,他好像在这个瞬间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可凤璃辰能带给他什么?爱吗?他不稀罕。他要的,是伴在凤璃天左右,实现自己的抱负。
第二日,君怀的禁足令便被下了,同时一道圣旨下来,帝上御驾亲征期间,由帝后与丞相共处国事。
丞相刚到而立之年,为人刚正不阿,是凤璃辰的左臂右膀。凤璃辰要封后时,他只提了一句,遭到了反对便再未提及此事,平日在朝堂上,对国师兼帝后的君怀,倒也尊重。
君怀掌管国玺,丞相掌管调兵令。收到国玺的那一刻,君怀笑得讽刺。
就算是御驾亲征,凤璃辰也是对他多加防范。不过,这不碍事,只要凤璃辰不在皇宫,那便是群龙无首。
各个击破,还不是易如反掌?
深夜,弦月如钩,安静的宫殿犹如沉睡中的美人,叫人不愿打扰。
夏夜的微风拂过油灯,灯火在空白的宣纸上跳跃着。君怀正襟危坐,指间捏着笔,修长的指在暖色的光下显得尤为白皙。
他皱着眉头,半晌,正要落笔,眼前便多了一个黑衣人。
赫然是之前与凤一交手的男子。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君怀放下笔,淡然地问着。
那男子声音听不出任何的起伏,冰冷犹如死人一般,“他全部都交代了。人还要留着么?”
君怀倒未回答他,只是突然起了兴趣问,“哦?都交代了?我以为他会替凤璃辰着想,至死也不会说的呢?”
说完,轻笑了几声,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渗人。
“属下已告诉他那位已经御驾亲征了。再加上一些药物以及刑具伺候,他受不住,便交代了。”说到这,男子冰冷的脸才有了几许人的感情,他皱着眉。
转瞬即逝。
君怀却捕捉到了,站起身,饶有兴趣地问:“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了。”
“好,动作之前,先查明他说的是否属实。”
这个时候男子本应该走了,可他还站在这里,眉目间少有的焦躁。
君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事了还不走?”
“主上,你还未说怎么处置他。”
“怎么,这点事如今还要我来说?以前你不是处理得挺好的?”
男子浑身一颤,“杀了?”
“你不愿杀?告诉我,为何?”
“主上,他是无念的弟子,留着他,对小主子还是有些用处的。”小主子,便是凤璃天。
君怀看着他幽深的眸子,淡淡开口,“虚弥,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心思,也不管他是什么身份。这个人,必须杀,懂吗?”
第74章 答应的还记得吗?
凤一在无名山待了半月有余天,没有凤璃辰半点讯息,心里隐隐有些惴惴不安。便一咬牙将凤瑜拖给了其他人照顾,自己先出山。
然而,在回皇宫的路上,他却听到了路上有人传言“帝上御驾亲征,朝廷动荡不安”,心里便是更为焦躁,当即加快了速度。
而他不知的是,始终一心一意衷心耿耿的丞相,在收到调兵令的第三天,就突然病发而亡,其他人,有的被囚禁,有的突然告老还乡,还有的见势头不对,纷纷倒戈。
整座皇城,都在君怀的掌控之下。
在进城的时候,凤一被拦下了。四个黑衣人,袖口绣着蛇头,二话不说,便将人迷晕了带走了。
他是被带到了一个暗黑的地牢里。
外面的光透不进来,牢里都是靠着火烛照明,阴暗潮湿的地方,火烛的气味伴着血腥的气味扑鼻而来,叫人作呕。
凤一是被冷水泼醒的,睁开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君怀。
眼里充满了恨意,他向他扑过去,带着要同归于尽的狠意。只是,他的双手双腿被锁着,力道作用又将他扯了回去,铁链在沉寂的牢里发出难听的声音。
君怀一袭白衣,俊美的面容上始终都是一片冷笑。他看着凤一的模样像是看一个可怜人,神情里有怜悯,有冷漠。
“你看到你脚下的那滩血了么?”他突然轻声问。
凤一不明所以,只是恨恨地瞪着他。
“那血,你该是认得的。因为,那是……”,说到这,君怀故意停顿了一下,他看了眼凤一脸上那一丝带着嫌恶的神情,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才颇为不解似地缓缓说道:“因为,这是凤迩的啊,是你情同手足的人的血啊……”
他声音很轻很轻,是微风拂过不带半点痕迹的轻。可他的话,在这阴暗的牢房,过于冰冷,便是叫人颤抖般地阴寒。
凤一的身体像是被抽光了力气一般,耷拉着头,他看着自己脚下暗红一片,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便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他顾不得君怀在场,一边挪动着身体想要不践踏,一边大颗的眼泪抑制不住地掉落下来,顿时哭的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