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运之子的炮灰师兄(穿书)(33)
“哦, 那是我师弟。”
宋凝清把手里的豆浆碗往桌上一放, 里边怕是已经溅上了不少唾沫。
并……并不是嫌弃的意思, 宋凝清犹豫着想。
“那他人呢?也请那位一起玩吧!”黄妙山指着不远处的不眠宫,“实不相瞒,是那位点金童,想与他说说话呢!您师弟可有大运道啦!”
宋凝清则嘴角微微下撇,不知想到了什么。
“师弟还在歇息,”宋凝清站起身,看着一脸怔愣的黄妙山,“有什么话,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这是一样的吗?
黄妙山脑中混沌,突然见着这面软的青年突然定睛看着他,那柔如春水的眼睛竟让他一时不敢造次了。
只是说说话,不会惹上什么吧?
黄妙山想着自己也就只剩几十年好活,又一时硬气起来。他与宋凝清一起走出栖霞居时,还与门口迎宾嘱咐。
“我与这位仙长出去逛逛,若仙长的师弟醒了,就告诉他我们去了点金童那。”
迎宾连连应是,见着两人走远,才捅捅身边打瞌睡的另一个人。
“点金童……真那么好?”
“可不是,有求必应呢。”
那人应道,又打了个哈欠。
不眠宫中,仙童无需他人侍奉,因此硕大宫殿里只有他一人独坐。
重重帘幕遮挡了外人的视线,来人叩头向他诉说心愿,仙童清澈宁远之声自帘幕后传来。
“可。”
“可。”
“可。”
真个是有求必应。来人欢天喜地,还要再说话,就见身后朱红大门次第打开。
“我今日有客,你先出去,三日后再来吧。”
那人只好惴惴不安地缓步离开,等他一直走到大门处时,就见一黄衣道士和一身着青衣,品貌秀雅的青年,走了进来。
宋凝清见着有人,便往一旁侧了侧身,让人先过去。等他与黄妙山双脚都进了那朱红大门后,大门猛地关上了。
“哎呀,忘了在外边叩头……”
假信徒黄妙山这才想起似乎是有事没做完,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无事。”
宋凝清说道,他抬脚往前走,见这宫中四地落白,只有宫柱漆成了红色,在每一支宫柱边都立着一尊仙人捧花像。
宋凝清边走边数,共有七十二尊。等到了那帘幕前,黄妙山赶紧在蒲团上跪下叩头。
“您要找的人还在歇息,这位……这位师兄自己来了。”
帘幕中沉静片刻,才传来仙童的声音。
“如此,你上前来。”
黄妙山心中一喜,立刻起身掸掸衣服就要掀开帘幕,却被宋凝清一把按住肩。
“去了,你就变成这殿中第七十三尊仙人像。”
“啊?”
黄妙山一脸困惑,就见这秀雅青年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不知他如何动手的,那厚重的不透光的白色帘幕就这样从中拦腰折断。
白色帘幕缓缓坠地,露出其后坐在蒲团上身着白衣的仙童。
这孩子年纪大约七、岁,生得静雅端秀,可他生得再好看也没什么奇怪的,黄妙山却指着他的头发与皮肤。
“你,你是白子?”
仙童头发与皮肤皆如白雪,唯有一点红唇有色,那双眼睛紧紧闭着,听到黄妙山的话才慢慢睁开,露出一双翻白之眼。
“是。”
仙童微笑,那双眼睛像是看不见,却又能准确将视线落在宋凝清身上。
“仙师如何看出来的?”
宋凝清静静看着那点金童,抬手指向最靠近此处的一尊石像。
“前边数十尊已真的化石,唯有最后一尊许是修为深厚,在我经过时发出一声吐息。”
“啊……”仙童点点头,看向那尊石像,轻轻抬起右手,右手指尖伸出,“我说近日总觉得有些吵……”
剑光亮起,白虹斩断了那道仙童手中放出的术法。
“幸好今日来的是我,”宋凝清缓步上前,“这位仙童,你杀了这么多人,还要找我师弟做什么?”
不等仙童回答,黄妙山已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去,凄厉喊道。
“仙师莫与他再说了!快走吧!走吧!白子不详,本该一生下就被溺死的!”
那朱红大门紧紧闭着,任由黄妙山如何踢打抠拉,都无动于衷。
仙童像是欣赏够了黄妙山挣扎的样子,才微微笑起来。
“萧恒乃是妖邪,我想于此处,诛杀他。”
宋凝清大惊,灵台中的《天机观想却立时跳了出来,雪白页哗哗作响。
栖霞居中,宋凝清以为睡着的萧恒,早已醒了。他身前跪着一名身着黑衣的下仆,那人衣袖上绣着细小的金色龙纹。
“请您回幽独卧吧。”
萧九将头磕到地上,萧恒静静看了他一眼,站起身。
“我被害了父亲的魔物追杀,你们也要迎我回幽独卧吗?”
“是。”
“即使我尚未成年,你们也要迎我回幽独卧吗?”
“是。”
萧恒自萧九身边离开,打开房间大门,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居所,心中一片幽寒。
“师兄不见了,我去寻他。”
第三十四章 魔踪
宋凝清宁心静气, 看着眼前稳如泰山的仙童,白虹缓缓抬起, 这动作瞧着极慢, 然而转瞬间剑尖却已破空点在仙童额头。
而这剑尖却也只能止在这步, 剑尖像是被什么无形屏障阻隔, 宋凝清顺着剑尖往前看去,一点黑色魔气如扇般在仙童额头轻展。
宋凝清心中一叹,视线与那仙童的瞳孔相对,诡异的翻白眼中竟似有点点红光闪动,宋凝清心道不好,耳边明明还回响着《天机观想哗哗的翻页声, 眼前却已换了景色。
静谧江边的一处渔家里, 有产妇凄厉的惨叫声,这惨叫足足叫了一刻, 才缓缓平息。随后是一声男子的怒喝。
“不详!妖物!”
渔家大门打开,一个男子怒气冲冲地抓着一个襁褓往门外跑,随后作势将那襁褓要抛到河里。只是最后那刻,男子停手捡起岸边的一个木盆, 将襁褓放了进去, 推入河中。
直到看那小小的木盆随着江水的波浪远走, 渔家里有一名穿着宽袍的妇女哭嚎着推门爬出来,看着江水伸出手去抓挠。
“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
男子闭上眼, 转身将那妇人扯回屋内, 粗声安慰。
“以后还会有孩子的,还会有的……”
江水之上,木盆之上,一个皮肤苍白的婴儿握着两只小小的拳头哀哀哭叫,只是他的声音太小,在这涛涛浪声中,谁人听闻呢。
不知过了多久,有老樵夫唱歌山歌缓步下山。
天之将阴,江水滔滔,老樵夫想着家中等待的老婆子,不由停下脚步,想给她捞条鱼回去,只是长棍一勾,将那小小的木盆的捞了起来。
“呀,谁这么没良心啊?”
老樵夫将木盆抱起,看里边还躺着一个小小的婴儿,不由大惊失色,他急急将这娃娃带回家中。正在家里点灯的老妇人,见到樵夫还想调笑两句,便见樵夫将那木盆递给她。
“你看看这娃娃,还有救没有?”
老妇人眼神比老樵夫好些,即使在这样的亮光下,也看得出这婴儿是个白子。她将这孩子抱出来,只敢用热水擦头脸身体,然后用细软棉布细细包裹,再用一层厚布裹起,见那婴儿又开始哭,就知道他暖和起来了。
老樵夫烧了水后,又去隔壁借了碗米汤,给这可怜的娃娃喂了一点。见他能吨吨吨喝下去,才放下心来。
“幸好我今日想起捞鱼哟。”
老樵夫摸摸娃娃的嫩脸蛋,又觉得自己手糙会伤了他。
“我们养他吧,那些话……我是不信的。”
老妇人说,见老樵夫点了头,老妇人才笑起来。她婚后无子,一直活到六十,想着老头不嫌弃她,就这么过下去吧。而今日突然来了个娃娃,哪是什么不详,是天予他们的大礼。
这白子就这样在这小小的村落长大,一开始邻居还担心他不详,会坏了大家气运。可见这娃娃年纪小小就很快懂了说话,能走路就会帮着奶奶倒水,不由觉着是个好孩子。
娃娃三岁时,他的爷爷奶奶觉着这孩子终于养住了,就要给他取个名字。
“就叫你水生好不好?”
“好!”
水生应了,睁开在旁人面前轻易不肯睁开的眼睛,笑得眉眼弯弯。
只是水生不敢告诉爷爷奶奶,虽然他们总说水生就是普通的娃娃,可水生在与其他孩子玩耍时问过,没人能入梦。
水生在夜里逛过许多人的梦,知道谁做了好梦,做了噩梦,知道谁是好人,谁有坏心。他甚至还能改梦,让人梦醒后,觉得自己真的做过这些事。
他本能地觉得这事不能告诉人,不然他的亲爹娘怎么就把他扔了呢?
只是在水生长到七岁时,人间闹了战乱。即使是这座小小的村落,也遭了战火。老夫妇将水生藏于水缸中,自己往山上跑,却被官兵追上,乱刀砍死。
水生看得见,都看得见,他哭着爬出水缸,要去找爷奶,却在门口遇见了官兵。
那些官兵见他通体雪白,连刀都不想动,怕惹上晦气。
“既只剩这一个,就算了。”
官兵们粗声说,就将刀上血迹一甩,溅了水生一头一脸,骑着高头大马走了。水生静静看着,看他们离开了村子,就连滚带爬地跑去找爷奶。
只是找到的时候,那总是慈爱地抱着他,与他说话,带他江上玩耍,将最好吃的饭食给他的爷奶,早已血肉模糊,头身分离了。
“爷……奶奶……”
水生睁着眼,翻白眼中吧嗒吧嗒流着眼泪,他趴在爷奶身上,就当做他们还抱着他。只是就这么一直哭到黄昏,这小娃娃又坐起来,将爷爷奶奶一点一点背回村子。
水生没喝水也没吃东西,他竟不觉得饿,他只是不停地在地里挖着挖着,将村子里的人都一个个埋好,在上边压上石头,又翻了出来,以仅认识的字,给村里人都在小小的木板上刻上名字。
等这些事都做好后,水生就静静坐在爷奶的墓前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几个寒暑,这个村子永远安静寂静,直到有一日,轻缓的脚步声在村中响起,有人坐在他身边,轻柔说着。
“你真可怜。”
“想不想让他们活过来?”
水生不知多少年没动过,听到这话,他缓缓转过头,看着来人。那人面目不清,似乎被一团白雾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