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致力于让师尊走火入魔[快穿](17)
可出人意料的是,李延回到御乾宫的时候竟是都已经是傍晚了。
李延推开殿门,正见因着吐了血、身子已经好了许多的燕雪风站在书桌一侧的墙前,抬着脑袋瞧着墙上的东西。
燕雪风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不知是因为终于把多年夙毒给吐了个干净的缘故、还是终于摆脱了这么多年的府中阴影的缘故,他的精气神看着却是比以往更好了。
察觉到李延进来,燕雪风抬头看了他一眼,两眼微弯笑着唤了一句“皇兄”。
仍是如常的亲昵语气。
仿佛方才发生的、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较量根本不存在似的。
李延的手握了握,嘴里却是语气平淡地应了,抬脚走到他身旁。
墙上挂着的是三幅画,准确来说原本是两幅的。苏锦的那幅李延原本并没有挂起来,只是卷成画轴搁在一旁,该是燕雪风自己找出来挂上的。
便是之前李延曾提过的要带燕雪风来御乾宫看的那三幅民间画师画的人物像。
那民间画师技艺确实高超。
这位民间画师画图喜欢取一主题,眼前的这三幅画自然也有。
这三幅画的主题分别名为“风”“雪”“月”。其实本应该是“风”“花”“雪”“月”的,但画师那时在宫中转了一圈,楞是没找到能令他找到“花”的感觉的人,便暂时只作了三幅,说是日后碰到有缘的再补上那副“花”。
“风”“雪”“月”三个字,自然是每个字对应一个人。
“风”对应的是苏锦的画。
画中的女孩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一头长发用同色发带绑成马尾扎在脑后。画中的她正凌空立于屋檐之上,黑色衣摆翻飞。女孩回眸,明润的杏眼中是比夜色还要深沉的暗色。
少女表情冷漠,可那眼里却似带着抹极淡的感情。
似忧愁,又似目空一切的洒脱。
夜风吹过她黑色的长发,最终缭绕纠缠在她深深的眼眸里。
画中的屋檐下还画着一串金属风铃,风铃反射出来的光是整幅画中除了天空中几点零星的星光以及少女的眸光外唯一的光亮。
整幅画以黑色为主色调,色彩偏暗。
画的右上角用草书写着一个大大的“风”字,尽显洒脱。
草书下却是一行用行楷题的词——“西窗下,风摇翠竹”。
西窗下,风摇翠竹,疑是故人来。
“雪”对应是的李延。
画中一片白雪皑皑,冰天雪地之中有一男子身着白色锦衣,背手立于天地之间。 天地之间除了白色,再无其他。
与上幅画不同的是,第一幅“风”的画中之景极“小”,画中触目可及只有那一片高楼屋檐。
这一副“雪”的画中景却是极大。画中的白衣男子站在一处高楼上背手朝外眺望,而高楼之外,是延绵万里、冰雪相封的壮丽河山。
楼高冰寒,天地间仿佛只有白衣男子一人。
白衣男子凭栏而望,身前的栏杆上正放着一盏白玉制成的酒杯,杯壁上有几笔蓝色纹路。酒杯上方有袅袅白烟,可见其中装的该是一杯温酒。
这是整幅画中唯一与“暖”有关的景。
画的右上角写着的也是一个草书的“雪”字,同上一幅画中的字体一样。
“雪”的下方同样也用行楷题着一行小字,只是这幅画中提的是——“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最后一幅是“月”。
画中人是燕雪风。画中男子蓝色华服,墨发玉冠。他背后是一面灰底黛瓦的墙,他正靠墙而坐,姿势放松。男子身边脚下是一片延绵的绿色,其上还点缀的点点月白的小花,一片春意盎然。
“月”这幅画,是三幅画中唯一如此生气勃勃的画。
画中似是深夜,一轮明月高悬天空,将这小小角落照得分外明亮。蓝衣男子正靠坐在墙边休息,眼眸半睁,唇角却是正勾起。
他的蓝色华服有些凌乱,墨发也有几缕散在肩上,更显得其潇洒不羁。
男子身后的墙上还开着一扇窗,从窗中一景向内看去,只见一片红绡苎萝,袅袅熏香,惹人联想。
草书的“月”字下亦题着一行字,却是——“黄昏庭院柳啼鸦,记得那人,和月折梨花。”
平心而论,三幅画画得都很传神,也都很成功。
但在李延进来之前,燕雪风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那副“月”上。
他目光长长久久地停留在画着自己的画作上,让望乡都有些奇怪,忍不住开口:“谷主……?”
青篱的眼眸终于动了动,他垂下眼,意义不明地笑了笑:“无事。”
李延走进了才发现燕雪风竟是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站在地上,当即一皱眉:“怎么现在就下了床了?还穿这么少?!怎么也不看着点洛王?!”
后半句话却是明显对着屋里的宫女太监们说的。
宫女太监们听了这话,忙跪了一地。
燕雪风却是摆了摆手:“太医也说了淤血都吐出来了就没事了,多动动还有助于康复,皇兄不用担心。”
吉祥早已十分机灵地取了件外衣递给李延,李延伸手给燕雪风披上:“那得也注意着点。此处又是外殿,站在这免不了要受风。”
燕雪风也不反驳他,见李延执意要让自己回内殿休息,便也裹紧了外衣,乖乖地抬腿走向了内殿。
李延也跟着往里走,临走前却是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有意无意的从那幅“月”上略过,停了数秒,接着却是脚步不顿地走进了内间。
内殿早有伶俐的宫女准备好了果盘糕点,知道洛王体弱刚醒,竟还温了一壶蒙顶上清峰茶。这蒙顶茶本就已经是极名贵的茶种了,性子又温和,最是适宜体弱的人用来温养身子。而其中最名贵的当属上清峰蒙顶茶。上清峰七株茶据说是在民间传说中有“甘露普惠妙济大师”之称的吴理真手植,素来有“仙茶”之称。
这茶年年进贡来的也就几小盅,哪怕是李延自己一年也喝不了几壶。现在宫女竟用来给燕雪风泡茶用,想必是李延早先就吩咐过的。
其他人若是得了这般好茶,想必早已感动地跪地谢恩了。
燕雪风却是显得没多高兴。男子低头喝了一口,却是皱了皱眉,语气无奈地道:“皇兄做什么在臣弟身上浪费这茶。臣弟向来只爱喝酒,这茶再好也尝不出个所以然来,还不如给臣弟准备一壶酒,也不用太好,普通的女儿红就行。”
李延在他面前坐下,坐下后先拿起茶碗喝了一口,才开口:“你身子未愈,不可饮酒。”
燕雪风笑:“皇兄如今怎么这般说话,从前臣弟要酒喝,皇兄可是从来不会拒绝的。惯常会往臣弟府上送的烈酒也许久不送了,莫非……皇兄是心疼了?”
李延执杯的手顿了顿,许久后才开口:“不过是区区几坛酒,怎会心疼。罢了。”
李延说着伸手招了招,吩咐宫女下去取一壶酒上来:“就一壶,你身子未愈,不可多喝。”
宫女拿着酒壶上来,燕雪风伸手接过,倒了一杯尝了却发现竟是一壶药酒。
“……”燕雪风表情无奈,却到底没得寸进尺地再说什么,只乖乖地抱着酒壶一杯一杯地慢慢喝,极为珍视的样子。
李延并没有抢他的酒喝,仍坐着喝他的茶。
面前桌上摆着一壶清茶、一壶温酒,分明该是格格不入的,然也许是室内温暖的缘故,茶香与酒香蒸腾萦绕,恍惚间竟分外和谐,只让人觉满室生香。
李延也觉得有些恍惚。
其实他与燕雪风自小相识,但相伴这么久,却似乎从未像现在这般安安静静地、对坐着饮茶喝酒。以往两人的见面总是充满了伪装与演戏。
燕雪风表面上对他依赖亲近,但私底下想必总是时刻提防着;而他虽表面上对他宠爱非常,但私下里其实对这个弟弟没有一点感情。
他们每次的碰面都是一场竞技,谁能演得好、等得久、谋得准,谁便能是最后的赢家。
像如此这般的……却是从来没有。
不,也许此刻放松的也只有他一个。
燕雪风他……没准仍正想着要如何计谋对付他呢。
李延知道自己现在这心理很危险。
他不该这么对燕雪风放松警惕。
这很危险。
因为燕雪风很危险。
这个男人是一头隐藏埋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狼,他时刻紧盯着他,一旦他露出任何破绽,便会扑上来咬断他的咽喉,将他的血、他的肉一点不剩地吃进肚里。
近来母后跟他说的话又回响在耳边。
燕雪风很危险,他们是敌人,他只会想杀了他。
所以他也只该想杀了他。
他不该这么对他松懈。
他不该由着他的计谋任由燕雪风抓出他花了十数年才一点一点穿|插进洛王府的暗探,他不该为燕雪风终于解了毒|药而开心,他亦不该开始真心地关心他的身体,他更不该不再往他府上送烈酒、送药物。
他不该。
可他能怎么办呢?
李延表情近乎冷漠地想,他能怎么办呢?他就是舍不得了。
他就是……就是一看到他就不知为何心瞬间软成了一片。
就好像是谁给他偷偷地下了药、种了蛊,让他一见他……心中就只有温柔。
李延抬眼看向对面的燕雪风。
药酒性温,药性发作之后却更容易使人酒醉,只是第二天酒醒后不易感觉头疼罢了。
燕雪风已经喝完了大半壶酒,他又中|毒已久、今日才刚吐血解了毒,所以他现在已经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