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少年你要淡定(86)

　　画面还在变化，可美好，却几乎已经是中止在了先前。
　　他又看到了自己，站在山巅之上，雪色之中，一眼过去，俯瞰众生。那个自己，似乎什么都看得见，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怪荒凉的。
　　——后来，她回过神，只看见了一片荒原；她看见的那个地方，没有树，没有花；她看见了你，你站在一片荒芜之中。
　　眼前景象还在变化，苏言笙从局中人，变成了局外人，仍有身影立着，却不再是当初的他，看着更像是个姑娘。
　　姑娘服侍繁琐华美，就这么站着，站在荒原之中，站在一片废墟之中，神色安然，不为所动。
　　那神情或许是冷漠，又或许是慈悲，就这么淡淡的，似有浅笑，却又没有，仿若已经看透了一切。
　　然后，他又看见了第二个姑娘，第二个站在那个华服姑娘面前，神色哀恸，却也做不出动作——走不动路，抬不起手，甚至于，无法开口说出一个字。
　　——她问你，悔否？
　　悔不悔？
　　当初耽于平静，以凡人之躯担下一切，强颜欢笑粉饰太平，如今一朝太平倾覆，繁花不再，芳草不再，流水不再，断壁残垣徒留一道人影，你悔不悔？
　　便是在这一刻，苏言笙陡然惊醒，惊梦之后脑袋生疼，却再也记不住梦中姑娘的脸，只记住了那一句不知由谁说出口的“悔不悔”。
　　悔不悔？
　　仿佛就是在问他自己，苏言笙却给不出答案。
　　他不知道自己能悔什么。
　　后悔去学习这么偏门的东西，却差点闹得比刀尖舔血的大外甥还惨烈，原本旁人眼中算是福利丰厚的职业，唯独的精神崩溃的风险只要自己注意，也可以是约等于无，结果到他这儿，却是要死要活，直接搞了个精神错乱。
　　悔不悔？
　　可有什么好后悔的呢，毕竟任务者就算不多，却也有着几百号人，倒霉的独他一家，命不好，又怎么能怪小世界。
　　“不后悔啊。”
　　陡然叹出这一句，却换来少年一个诧异的眼神：“什么东西？你背日记背魔怔了？”
　　苏言笙这才回过神，闹明白身在何方今夕何夕，他看着少年，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做了个梦。”
　　少年更是诧异：“原来鬼真的能做梦啊！”
　　看着苏言笙面露疑惑，他咳了一声，颇为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就是……一直都会梦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分不太清楚究竟是梦还是自己现实中魔怔了出的幻觉。”
　　“我昨晚也做梦了，梦见了我妹妹。”
　　苏言笙瞬间清醒了：“沈若素？”
　　不过是处了几天，少年便劝然不将苏言笙当外人，什么话都敢说，还表示“就算告诉了你你还能害我不成”，叫苏言笙又是欣喜又是担忧，毕竟从前几次，这位爷可不像现在这么好说话，大抵，原身确实是个傻白甜。但他惆怅也就是惆怅在这儿，万一真是个傻白甜，叫人轻易骗了去可怎么办？
　　少年可感受不到苏言笙这复杂的心情，他只摇了摇头：“不是若素，应该是我真正的妹妹。”
　　“小小的一个，特别可爱，自小就跟在我身后‘哥哥’‘哥哥’地喊，不管我做什么都站在我这一边，撵她她都不走，特别可爱。”
　　说着少年却又忽然惆怅了：“她不善言辞，太腼腆，整天只知道埋头画画，几乎就没几个朋友，先前交朋友也一只妖靠着我，如今我这一小时，她可怎么办啊。”
　　“那么温吞的性子，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欺负……真是的，十几岁的人了，也不知道多展示自己的长处，有些事，自己不说，难道还指望别人自己来发掘啊？”
　　看着少年一说起妹妹就有种滔滔不绝的意思，苏言笙也只能微笑，同时心里也飞快计较——从前他觉得少年就是沈安之，少年的妹妹就是沈荨，可如今听他一描述，却又有所不同。
　　少年口中那个“沉默寡言”、“不善交际”的姑娘，与如今的沈荨根本就不一样，不说沈荨因为一些个乱七八糟的小创作拥有了无数“同道中人”，待人接物上也是有条有理不可指摘的——秦衍那回自然是例外。
　　故而几乎只要与沈荨交流过的人，很少说不喜欢这个姑娘。
　　估摸着，也就唯独不喜欢热闹一条是扣得上的。
　　“可是人会变的啊。”
　　晏晏忽而出声，叫苏言笙一愣。
　　人是会变的，少年梦到的是他十几岁时候的妹妹，如今也是十来年过去了，谁又能一成不变，想当初他的那个状况，回来的时候别说物是人非，要不是苏杭和言笺还将他房间好好打理着，怕是连物，都全然不同了，苏清岚不也无端端弃武从文？不过是变了个性子，谁还不能变呢？
　　少年还在那黯然神伤，苏言笙便悄悄问晏晏：“所以宝贝儿你是什么态度呢？你希望他是沈安之吗？”
　　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晏晏的态度一直就飘着，也看不出来它是盼着少年怎么样，有时苏言笙想的时候它还给泼冷水，有时候在苏言笙自我怀疑的时候却又给苏言笙找相信的理由，苏言笙便实在闹不明白它的态度。
　　晏晏那边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如果说是个人的话，是沈荨的哥哥也挺好——至少沈荨的哥哥不可能是坏人啊。”
　　得到这么个答案，苏言笙不免失笑，其实不管双方之间再怎么有默契，他也不能完全弄明白晏晏在想什么，尤其是接了这个长期任务之后，随着走过的世界越来越多，晏晏的想法也愈发稀奇古怪，越发叫人闹不懂了，好在这也并不妨碍他们搭档，而在极大多数时候，晏晏都是尊重着他的意见的，并且给他帮忙的。
　　他笑了笑：“我也希望是。”
　　如果是沈安之，那应该就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吧。
　　所以，他希望会是。
　　他希望所有不幸走失的人，都能跟他一样得以回家。
　　“说起来，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如果说是沈安之，那他又是怎么进入到小世界里的呢？”
　　这个问题提出来，苏言笙与晏晏都沉默了。
　　据说沈安之是跟沈荨一起出的意外，只有沈荨活着走了出来，其余的具体情况除了沈荨便没人知道了，而沈荨根本说不出来。
　　所以也只能这么猜着。
　　如果是，那沈安之，到底是怎么掉进小世界里的呢？
　　“任务者里面是没有有关这个人的记录的，但如果说是提交了申请，但还没正式注册的任务者，也可能拥有进入小世界的传送通道。”
　　晏晏将找到的资料念出来，苏言笙一愣，却是摇了摇头：“他才十六。”
　　故而可以是晏晏所说的这种情况，因为任务者在提交了考核申请之后，要正式从通道里传送一次进入系统空间并与系统契约，才能成为登记在册的正式任务者，可沈安之当初才十六，这个年纪，太小了，哪怕是沈源，也是十八才开始正式接触小世界的。
　　说完，苏言笙想了想，还是摇头：“而且当初他跟沈荨是一起出的事，如果真的是通道的问题，为什么沈荨没事？”
　　晏晏沉默了。
　　苏言笙叹了口气：“算了，别急，总能明白的，况且我们要探究的也不是对方是怎么进来的，当务之急是搞明白对方是谁，只要能将人带回去，一切都好说。”


第100章 所爱之人
　　【2014.8.12
　　谁会甘心就此堕落凡尘，即便独自一人，也不应当放弃从前的信念，通往梦想的道路上，总有人能与你不离不弃。
　　我想，沈菀的话，我总是要信着的。
　　加油！】
　　日期陡然回拨到将近三年之前，连语气都变得与后来大相径庭，第一感觉上，苏言笙觉得这该是充满希望的，哪怕迷茫，却也总有那么一点儿坚持在里头，就像日记里头写的那样，有“信念”。
　　而“沈菀”两个字也不免叫苏言笙好奇，又是一个姓沈的，他跟姓沈的说不准还真有什么孽缘。只不过即便这会儿有了全名也没用，哪怕跟沈家几个孩子熟悉，姓沈的人，未必就是这个沈家了，况且就算是，他又不会背沈家的家谱，也无法跟沈若素交流，知道了也白搭，无从验证。
　　“可万一真是这个沈家的话，这里是沈家的房子，日记本的主人，也姓沈吧……”
　　晏晏这话一出来，苏言笙心里咯噔一下，立马跑过了数万字的剧情，结果却听少年插话了：“这家人未必姓沈。”
　　苏言笙一愣，才想起来自己设置了在讨论日记本主人的情况下让少年也能听见晏晏声音的状态，大约也算是钻空子，但毕竟少年现在跟他一样的目的，也能算是队友了。
　　这会儿便宜队友发声，晏晏闭了嘴，苏言笙则是看着少年，表示愿闻其详。
　　少年也不卖关子，直接道：“这个屋子有诡异，我怀疑若素也不是这里人。”
　　苏言笙还没说话，便听晏晏道：“这话怎么讲？”
　　少年道：“直觉。”
　　若换苏言笙来说这两字，晏晏必然不会乱说话，但说这两字的是少年，晏晏便不服了：“我信数据。”
　　苏言笙：“……”
　　眼睁睁看着自家系统跟任务对象杠了起来，他也没搞清楚走向，不过由一个系统说出“我姓数据”四个字，还真是丝毫没有违和感，毕竟系统么，不信大数据难道还信直觉啊。
　　面对着显然对自己带有敌意的只有声音不见真容的晏晏，少年倒也不恼，只道：“我在这里也有些日子了，观察下来，若素除了上学之外，也只会在家里画画，甚至很多时候，还会下意识发怔，如果说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应该是不可能对任何东西流露出不熟的感觉的——而且我从没出过屋子，我们也不能够知道若素去‘上学’是个什么情况。”
　　苏言笙蹙眉：“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知道去上学是什么情况？”
　　少年道：“我在的这段时间里，没有见过若素与任何人交流。”
　　“没有朋友，没有同学，在不需要‘上学’的日子里，她都是一个人。”
　　“除此之外，她也没跟任何人通过电话——这座房子里，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人和她一起生活过的痕迹。”
　　这回晏晏又不明白了：“画室里不是还有她父母亲人的画吗？”
　　少年点头，语气沉重：“是有，可是没有脸。”
　　“只有画，没有照片没有文字，他们的‘存在’，都出自若素之手。况且如若父母在世，又怎么可能这样长时间不联系，如若父母不在，那也总还有个纪念的日子，可沈若素除了迷茫，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