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亿万个(59)

　　许褚见状，心中只感好笑，也确实惊讶于那个小机器人的行为。他不知道这是有人又更改了这些小机器人的程序，还是它的自发行为。
　　不过就像那个胖女人所说，对于他来说，他无非就是为了收点矿石，至于这矿石是谁送过来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由于居民们都是有通讯器作为身份标志的，所以他们可以直接用通讯号码，作为他们在养殖场寄存奎克肉的账号。
　　可是这些小机器人，却没有这样的东西。许褚想了想，觉得它们应该有类似的生产编号的东西，打算到时候，让范达尔帮忙给它们编一组数据，作为它们在养殖场的账户。
　　见这里的其他人已经被那位结实的女士镇住了，于是他转过头，和范达尔说了声这里的事，让他在这方面多留意了一下，便将这件事情抛在脑后，转身回去了。
　　那天，当卡达公司s2型号，第35768批次，编号为7728321434机器人，成功地用它所挖出来的矿石，换得了一份能源之后，小心地将那颗凯布尔能源石，放进了腹中原本被各色杂物装得满满的储存箱中。然后它便滚着小轮子，沿着高低不平的道路，跌跌撞撞地来到了远在废土深处的一个角落里。
　　那里原本是一个山壁的山脚凹陷处，顶上的石块突出，与山壁形成了一个稍能遮风挡雨的空间。但是那空间高度只有大约一米左右，一般人根本无法站直。
　　不过如果仅仅是两个s2型挖矿机器人的话，那倒是绰绰有余了。
　　这里由于已经不在人类的活动范围内，地面非常不平整。1434非常小心地滚动着轮子，生怕再像上次一样轮子卡进石头缝里。它那次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轮子挖出来，再安上去的。
　　好不容易回到山壁凹陷处，1434将路上捡来的一块金属片放在稍稍高出地面少许的石头上，而后便拿起了一旁斜倚在山壁上的做工粗陋的铁锹，开始在脚下挖了起来。
　　原先它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是用自己的挖掘钻头挖地的，可是后来时间久了，钻头磨损得严重，却没有办法替换。于是它便只能找其他的工具代替。虽然这样效率低了很多，但是却不会再磨损钻头，而且所耗费的能量也少了很多。
　　1434熟练地往下挖了几铲，手上的动作便是一停。随后它将铁锹放回原位，又拿起一旁另一个像扫把一样的东西，在挖出来的坑洞里扫了扫。沙土被扫开后，里面竟然露出了另一个废弃且破旧的s2型挖矿机器人。
　　原来在这片废土中，1434号曾经遭到过吞噬虫d732的攻击。所以在那之后，它学会了将自己与5786号埋进沙土里，避开d732的注意。
　　1434继续用那扫把轻轻地扫着，直到将5786号身上的泥沙扫干净之后，才将对方从土里拉了起来，推到了一旁平坦的地面上。
　　随后它在对方背部的上缘处，按了一下一个凸起的按钮，便将能源石切割成合适的大小，放进了5768号背后打开的舱门中。
　　它将5786号转过来面向自己，在对方胸口弹出的控制面板中又按了两下，便能听到对方体内能源石被压缩转化的声音，而对方体内的各式程序与齿轮也都纷纷转动了起来。
　　随着那台机器人头顶处的灯光亮起，其体内的发声装置便也启动了，“滴——7728325786号为您服务。”
　　1434号有些高兴地抬手碰了碰对方头顶的灯，却听到对方问道“客人您好，请问需要帮助吗？”
　　1434号见状，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而被重启的5786号却依旧只是固执地问着“客人您好，请问需要帮助吗？客人您好，请问需要帮助吗？”
　　见此，1434号头顶的灯闪了闪，随后连灯光都显得有些黯淡了。
　　直到5786号由于没有收到回应，而启动轮子想要离开时，1434号才伸手将对方再次推进了原先的那个坑洞中。
　　被推着滚进坑洞中的5786号，有些笨拙地想要站起来，可是随后又被与其相同体型的1434号压在了下面。
　　1434号从坑内伸出手，将旁边的沙泥填回坑中，直到将两个人的身体全部埋没。
　　在漆黑无光的地底沙坑中，1434号再次抬手轻轻摸了摸对方头顶的那颗灯泡，耳中却始终回响着对方一直在重复的那句问话，自己头顶的那颗灯泡却渐渐熄灭了。
　　而在这狭小的空间之外，天空依旧碧蓝如洗。
　　忽然，那刚刚被盖上的土壤动了动，随后便钻出一个金属手臂来。
　　1434号重新从坑洞中爬起来，随后又将5786号一起拉了出来。它一手紧紧抓着想到处乱跑的5786号，一手从自己胸口的杂物箱中拿出了一根细细的绳子绑在对方的手臂上，另一头却系在了自己的从身侧伸出来的另一个挖矿钻头上。
　　然后它拿起从路上捡来的金属片，将它固定在了原先和那个铁锹一起斜倚在山壁上的一根金属棒上，做成了一个简易的铁锹。
　　1434号拿着这两根铁锹，咕噜噜转动轮子，拉着5786号朝一旁前两天它刚刚挖出的一个洞口钻去。
　　到了洞里面，它将一个铁锹塞进了5786号手中，然后在对方问出那句问话之后，紧接着回答道“挖矿。”
　　得到命令的5786号没有任何迟疑，身体两侧便伸出钻头，开始在一旁敲击挖掘起来，却并不用1434号给它制作的那个铁锹。
　　1434号见状，愣了一会儿，随后便也转身动手挖起矿来。
　　而第二天，当它再次出现在奎克村时，已不再孤身一人，只是由于身上拉着个看到人就只想到处乱转的5786号，反而前进得异常艰难。
　　不过由于昨天对方在换购台成功地换取了能源石，今天倒是没人再为难它了。
　　而当这个小机器人的身影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奎克村中央广场之后，渐渐地，广场中也出现了其他破破烂烂的、却又始终顽强着亮着灯的s2型挖矿机器人。
　　于是在奎克村中便出现了这样的奇景——在人来人往的中央广场里，人们开始学会走路时低头仔细看自己脚下。因为总有那么一些身形只有他们一半的存在，咕噜噜滚着它们的小轮子，在这广场中飞快穿梭着。
　　这些小身影们或破旧发锈，或缺胳膊少腿，但是它们清一色或拖或拉货，或在腹中装满了自己挖来的矿石，来换取它们所需要的能源。
　　当有某些挖矿机器人意识到了，自己完全可以独享劳动果实时，它们便开始逐渐独自挖矿，并进行换购。
　　这边让许多曾经与它们合作过，或者是其他同样需要那些矿石的人们，对于这些与他们争夺利益的机器人心怀不满。可是由于养殖场的态度，他们又不敢明着抱怨。所以在奎克村外，经常有人类抢劫挖矿机器人的事情发生，这却让许褚感到头痛不已。
　　抢劫机器人的劳动果实，这种事情在外面说出去简直都不会有人相信。
　　这在许褚看来，就跟欺负还不曾长大的孩子一样，因为这些机器人其实并不会真正抵抗人类的暴力。而当它们耗费能源挖出来的矿石，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抢夺之后，失去了能量来源的它们，却会因此而永远停机。
　　而即便幸运地再次重启，很多缓存也不能再恢复。
　　这样的情况让许褚心中很冒火，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而机械蜘蛛对此却很不以为然。
　　“它们本来就是机器，又没有生命。你又何必跟它们去讲人权？机器停机就停机了？你要实在想利用这些劳动力，完全可以将它们回收进来，去矿区圈一片地，将它们重启之后，圈在那块片区域里为你工作。这样它们挖出来的矿就全是你的了。”
　　许褚闻言皱眉思索了一会儿。
　　他倒不是真的看不上这些挖矿机器人的劳动力。事实上，在313区域内，许褚所收拢进来的大半矿石，其实都出自这些机器人之手。只不过其中的大头却是由人类拿来奎克村进行换购。
　　即便是在近段时间，也只有非常少的一部分机器人，是自己主动前来换购的。
　　可是当它们第一天，凭着自己的意志出现在这个广场上时，他就没有办法将对方当做一个仅遵循程序行动的机器看待。
　　而这也是他难以忍受，在奎克村外发生的那些抢劫事件的原因。
　　所以对于机械蜘蛛奥利弗出的这个馊主意，许褚根本不打算听从，可是对方的话却又给了许褚一个新的点子。
　　事实上，313区域内废土污染情况依旧非常严重的，尤其是接近人类住区附近。许褚不敢让小虫子们明晃晃地出来挖掘废土，反倒是远离人类活动区域范围的那些土地，倒是更快地被他们清理干净了。
　　而因为废料的流动蔓延性，废土却是会向周围扩散的。
　　原本人类由于人口密度的问题，有一部分人始终不得不近距离住在离废土不远的区域内。但是这次虫潮过后，人类数量大量减少，反倒是让这批人有了搬迁远离的机会。
　　由此便有一些区域被空了出来，而其中也包括了一些资源贫瘠的矿山。
　　那些矿山或由于矿石价值低，又或者是因为矿石分布太过分散，开发价值不大，始终没有被那些大型的矿业公司放在眼里。
　　可是如今，它们却成了许褚用来缓解人类与机器人之间矛盾的最好工具。
　　由于环境被污染，人类始终不敢接近这些区域。而许褚便利用了这个，在这些矿山周围拉起了隔离带，严重警告人类勿入此地的同时，却将所有来到中央广场换购能源的机器人拉到了这里。
　　就这样，这一块区域，从人类的死地，变成了挖矿机器人们的乐园。
　　而另一边，由于没有人手，这些只能亲力亲为的许褚，将自己包成了个大粽子在废弃矿区忙完，终于回到范达尔家狠狠吃了一顿饭。等他看到扒在他腿边的小叶子时，才意识到很久没有好好跟小叶子说话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外面忙活，连回来都少，一回来就是蒙头睡觉，其他什么精力都没有了。他面带歉意地弯腰将小叶子抄起放入怀中，伸出一个细小的触手挠了挠小叶子纤细的枝干，见到对方痒得迅速卷起叶子，与枝条一起团成团，他才哈哈笑着问道“小叶子，想我没有？”
　　小叶子并没有回答，只是在许褚的动作停止之后，才缓缓松开了枝条，却又习惯性地攀上了许褚的胸口，将叶片也贴了上去。
　　“想！怎么会不想？天天蹲门口等你呢！”范达尔妈妈丽莎一边又将一大锅肉汤端上桌，一边笑着说道，“从早蹲到晚，天黑都不进门。有几天你没回来，我好说歹说拉进门，却就蹲在门边再多一步都不肯走。我第二天早上起来，便看到他贴在门边上。我一开门，他就又揉着眼睛钻出门缝去等你了。”
　　许褚闻言不由有些心疼，他是真的没想到他不在的时候，小叶子都是这么过的。他伸手便轻柔摸了摸胸口上那片薄薄的绿叶，说道“是我不好，我以后要是不回来也让人来跟你们来说一声。”
　　随后他便感觉到手下那片叶子轻轻拱了起来，在他手心轻轻蹭了蹭，触感微凉却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