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穿古之夫父有为(104)
虽然屠林没有特意去问唐景云调查的如何了,但他们在昭庆殿里头,还是有不断的消息从外头送来,比如唐景云查出赵琦身边的随从曾在事发当日去过膳房,并且还在他的房里搜出了残存着□□粉末的纸包,赵琦因此被禁足自己的宫里,而在唐景云审讯了赵琦宫里的人后,竟有人招出是赵续让他把那□□纸包放到赵琦宫里的,唐景云便派人去将赵续找了来,同时也审问了他宫里的人,最后却并没有问出什么,但也将赵续禁足了。
在此期间还有另一件事,看似好像与昭庆殿投毒一事无关,那就是在调查期间,唐景云曾招了靖国公唐景亭觐见,而次日,靖国公府内便传出仿佛丢了什么宝贝,合府戒严搜查的消息。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宫中、朝廷甚至是京中,都因昭庆殿内投毒一事而物议如沸人人自危,但人们口中事件的起始昭庆殿里,却是十分的安宁静谧,没有受到半点的纷扰,而同昭庆殿只隔了一条甬道的紫宸殿里,此时也是静的落针可闻。
唐景云将手上属下送来的供状一把丢到了武成帝身上,冷笑着道:“好,好,你们赵家的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从前是绑架威胁,如今又学会了栽赃嫁祸、借刀杀人,就这么容不下我儿子吗?我儿子到底哪里惹到你们了?”
“……对不起。”武成帝不需要看那供状,早已有人向他禀报了一切的经过,但他这句对不起却不是替那些赵家人说得,而是因着自己,他也没想到,他当日在靖国公府不过随口说出的一句话竟会给阮唐带来了杀身之祸。
第116章 第 116 章
在阮唐同唐景云相认的那一日, 武成帝曾说过要认阮唐为子的话, 虽然这事当时被唐景云拦了下来, 并没有真的实行,但当时在场听到这句话的人不少, 有宫里的内侍、宫婢,还有唐家的下人, 所以哪怕唐景云和唐景亭下了封口令,但在有心人的刻意追寻之下, 武成帝的那句话,到底还是被传了出去。
阮唐并非武成帝的血脉,又是已嫁之人,若按常理来说,他是绝不可能能够成为武成帝的嗣子的, 但武成帝从始至终就不是一个墨守成规,会将祖宗规矩他人看法放在眼里的人。为了唐景云, 他连无后都不在乎, 那么爱屋及乌, 将唐景云之子认作自己的孩子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而阮唐一家虽是初来乍到在京中无甚根基,但唐景云以及他背后的唐家并一众姻亲好友, 却是因着过去多年武成帝的有心提拔之下,在朝中有着举重若轻不容小觑的分量, 可以给阮唐带来足够的支持和助力,这让赵琦、赵续等赵家人如何能不心生忌惮?
原本赵维还在宫里时,同赵琦和赵续两人明争暗斗, 一时便也顾及不到阮唐。只是在赵维被武成帝逐出宫后,这种平衡便被打破了。两人都很清楚,若是等斗倒了对方之后再对阮唐出手的话,那于自身无疑是大为不利的,所以两人便想出了相同的一条可以一箭双雕的计策,那就是栽赃嫁祸,借刀杀人。
赵琦和赵续在宫中待的时日不短,自然也收罗了一些人手为他们所用,其中便有在御膳房里做事的宫人,给阮唐的膳食里下药,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等到阮唐毒发身亡,唐景云和武成帝自然会彻查幕后凶手,那时赵琦和赵续在对方身边安插的人手就会将相关的证据藏到对方的身边,让对方成为自己的替罪羔羊,如此便可一下子除去最后的两个障碍。
只是这条计策最后到底只有一个人能够使出来,而赵续先了赵琦一步。他一直注意着赵琦和阮唐那边的情况,在那一日发现赵琦曾派人去了御膳房里点菜,而阮唐又正好一个人留在昭庆殿里用午膳的时候,就吩咐他的人在给阮唐的那道竹荪老鸭汤里下了毒药。
同时,他又让人将毒药包藏到了赵琦派去御膳房的下人屋子里头,想要将下毒之事栽赃给赵琦。但赵琦也不是个会任人鱼肉的,在昭庆殿投毒事情一传出来,他就立刻知道是赵续动手了。虽然他失了先机,已被禁足宫中,但却也并被没有反抗的余地,于是唐景云派人审问赵琦宫里的人时,便有人坦白了自己被赵续收买栽赃了赵琦,还拿出了原属于赵续的信物,赵续便也因此被禁了足。
事情到此,似乎已经查探分明,赵续下毒谋害阮唐,并且栽赃嫁祸赵琦,而赵琦则实属无辜,但唐景云却总觉得并非这么简单,于是他换了个方向,从靖国公府里查起,然后就查出,那个买通了靖国公府下人的背后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赵琦的父亲惠王的亲信。
通过宫外的父亲惠王,赵琦得知了武成帝曾有意立阮唐为嗣,于是他就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赵维和赵续,希望由他们来出手解决掉阮唐,到时他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当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赵琦也做了两手准备。若是赵续始终没有动作的话,他也不会一直等下去,自会亲自动手,解决到阮唐的同时,再将此事栽赃给赵续。
不过赵琦到底只是计划如此,还没有真正做出来,便不能以此给他定罪,只是无论是唐景云还是武成帝,却也都不会就此放过他。赵琦虽是无罪,但其父惠王买通靖国公府下人,窥探皇帝言行,却是大不敬之罪,武成帝便直接以此削了惠王的爵位,将其贬为庶人,而赵琦作为其子,自然也一同成了庶人,也就丧失了承嗣的资格。
至于赵续,他下毒谋害阮唐,哪怕阮唐未死,也依旧罪无可恕,更何况武成帝为了不让人非议唐景云和阮唐,又将赵续给阮唐投毒,向外公布成了他给自己投毒,如此便一下子从一般的杀人案,变成了抄家灭族的谋逆大罪,不说赵续,就是他身后的整个端亲王府,也在一夕间就此土崩瓦解。
原本作为存活于最后的两位宗室子,赵琦和赵续在京中可谓炙手可热,身边巴结奉承者从不曾断过,其出身的惠王府和端亲王府也是门庭若市,来往交好者更是不知凡几,然而两家人一朝获罪,以往趋之若鹜之人立时如鸟兽一般散去,唯恐牵连到自身。
然而有惶恐不安者,也有因惠王和端王的失势而生出期翼和窃喜者。如今宫中已无可承继大统的嗣子,自然是应该要重新选嗣的,所以这之后,宫里便多了不少带着孩子来向武成帝和唐景云请安的赵氏宗亲。虽然他们也都听到过武成帝曾想要立唐皇后之子为皇子的传言,但那如今到底还只是传言,只要此事一日未定,那他们就还都有希望。
只是让他们失望的是,武成帝因着赵琦和赵续二人的行径,心中十分的恼怒,竟不再提起过嗣之事,让众人心中不由惴惴。
唐景云本是不关系赵家能否后继有人,但他身为皇后,却难免会受到许多的烦扰,便同武成帝道:“嗣子之事还是赶快定下来吧,不然我这紫宸殿的门槛都快要被踩平了。”
武成帝却不以为意,道:“你若不喜欢见他们,就都回了就是,不用委屈自己。”
唐景云摇了摇头,不赞同的皱眉道:“那也不能永远不见,不然时间久了,外头必会生出乱子来,还是将嗣子早日定下来,外头那些人也就能都老实了。”
武成帝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心中倒是已有了一个人选,只是你可能会不同意。”
唐景云便道:“这是你们赵家的事,你自己决定就好,无需……”说到一半,唐景云忽然想到了什么,倏地看向了武成帝,道:“你说得人,不会是元儿吧?”
武成帝不说话,只看着唐景云,便是默认了,唐景云眉头立时拧得更紧了,声音也沉了几分,道:“你若真的立了元儿为嗣,赵家的人必定不会同意,你还嫌元儿受到的针对不够多吗?”
“正因为如此,我才做了这个决定。”武成帝爱重唐景云,对他一向说一不二,但这次他明知唐景云反对这件事,却依旧十分坚持。
没等唐景云再说什么,武成帝先一步开口接着道:“赵家的那些人,我从来不曾放在眼里过。当场我登基为帝的时候他们不同意,我立你为后的时候他们也不同意,但那又如何,我是皇帝,是这个天下的主人,我想做什么,没人能拦得住。
我知道你担心阮唐他们的安危,但你真的觉得我将皇位传给赵家的人,他们就能放过阮唐,放过你,放过唐家?如今我还在他们就敢对阮唐下手,等到我百年之后,还不知会如何轻慢你。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但我却不能容忍这种事有一丝一毫发生的可能。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将皇位留给赵家的人,不过是借着立嗣的名头让他们彼此争斗,削弱宗室的势力罢了。等到时机成熟,我再从你的那些侄子侄女里挑一个你喜欢的出来,接到宫里养着。你是皇后,又是血脉相连的长辈,无论是从血缘亲情,还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新帝都不会也不敢对你有丝毫的不敬,也才能真正保证你余生能够过的安康顺遂。”
武成帝字字句句诸多打算,皆是为了唐景云,唐景云又怎么可能不动容,而他虽然依旧觉得此事有些不妥,但却也听得出武成帝心意已定,一时便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最后苦笑了一声,道:“赵家的人都说我蛊惑君王,祸乱朝纲,如今赵氏百年的基业就要因我而断,倒是也骂的不虚。”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干。”武成帝却听不得唐景云这般自苦的言语,他动作轻柔却用让唐景云无法抗拒的的力度将人抱进了怀里,低声道:“这么多年,终究是我对不住你……你本有着大好的前程,慈父爱子,生活安宁圆满,是我为着一己私心强留了你在宫里,害你受到他人的非议折辱,更是和亲骨肉离散半生……”
“怎么又说这个?”唐景云任由武成帝抱着,没有挣开,只是微微皱眉,道:“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要再提了。”
唐景云不让说,武成帝便不再多说,只是手臂间却将唐景云搂得更紧了。他对不起唐景云,所以他愿意用自己拥有的一切去弥补,包括他拼死夺来的这个天下,但他却不后悔,哪怕重来一次,他也绝不会对唐景云放手。活着的时候,唐景云要留在自己身边,就是死了,也要和他葬在一起。
储君之事就这么在武成帝的坚持和唐景云的妥协之下就此定了下来,但眼下阮唐有孕在身,为了防止再生出波折,便暂时先密而不发,一切都等阮唐顺利生产之后再说。
只是虽然两人都没有告诉屠林和阮唐两人此事,但又一次被武成帝换了差事,并且越发受到倚重的屠林,和突然开始被唐景云传授用人之道平衡之术御下之策等等不说,还时不时的被询问和朝政民生有关事情建议的阮唐还是都隐隐察觉出了什么。
但这种可能太过不可思议,所以两人都不曾当真,然而当六个月后,阮唐足月产下一子后,武成帝竟在朝中当众宣布了过继阮唐为子,并立阮唐为太子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