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开始你的表演(31)
药无患也是见好就收,并没有不依不饶。
然后,陆见晏的微信就到了。是的,一早上就这样过去了,药无患听了一肚子安老爷子的孩子,却还没有进入正题。也是挺心酸的。
“陆见晏?”安老爷子主动转移了话题。也就只有陆见晏,可以让药无患在做任何事情的第一时间不问缘由的停下,只为回复对方的信息了。
药无患觉得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痛快的承认了:“他让我代他向你问好,顺便问一下在咱们回来之前的那晚的细节,以及希望你能记得和他的约定。”
安老爷子长叹一声,低头看了眼手中握着的青色瓷茶杯,新茶浮动,香气袅袅。该来的还是会来,躲也躲不掉,他知道陆见晏想问什么,但他其实也未必能够给出陆见晏答案,不过他还是会依约与陆见晏见一面谈一谈的。
至于绑架案发生那晚发生了什么……:“我以为你比我更清楚。”
是的,药无患应该是比所有人都知道的多的那个。
早在陆见晏吻上药小患掌心的那一刻,药大患的记忆其实就已经觉醒了。不是单纯的谁取代了谁,而是大小患彻底变成了一个人,拥有着共同的记忆和情感。陆见晏使他变得完整,不是一句感性的形容,而是再贴合不过的事实描述。
但是,药大患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陆见晏,他成功的伪装成了还是个傻白甜的自己,这当然并不只是为了再讨个亲亲那么简单。
药无患更多的是为了混淆陆见晏,让陆见晏下意识的觉得人畜无害的药小患做不了什么。
虽然提早和年幼的自己合二为一并不在药无患的计划里,但伪装成年幼的自己却是他早就有此打算的。在药无患和陆见晏谈合作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陆见晏对“杀死任务者”表现出了过于强烈的不喜,药无患不想和陆见晏发生正面冲突,就只能想办法换个角度各取所需了。
反正药无患是一定会杀死任务者的,区别只在于会不会让陆见晏知道。
陆见晏其实应该相信他自己最初的感觉的,而不是被药小患所迷惑,药无患就是killer。吞噬者是第一代真正穷凶极恶的killer,药无患得到了吞噬者的能力后,因为种种原因吧,最终也走上了斩杀任务者的道路。
后面的发展和药无患预想的差不多,李老师害他们被抓,安老爷子出手相救,在三人翻窗离开的最混乱时期,药无患悍然出手,用能力悄无声息的杀死了李老师,并得到了李老师的能力。
刚得到能力时,必然是痛苦的,被陆见晏误解成了药无患这是犯病了。
待黑人妹子送药无患去找医生看病的时候,药无患凭借惊人的意志和长期磨合能力的经验,终于解除了李老师的能力,帮助大家回到了正常的时间线。
故事其实很简单,但不能被陆见晏知道的部分却有很多,应该说大多都不能让陆见晏知道。
药无患倒是并不意外安老爷子会知道,作为任务者中的老油条,安老爷子肯定是藏着一些底牌的,他不可能看不出端倪。所以,一回来,药无患就趁着陆见晏忙碌的时候,独自上门拜访了安老爷子。
俗称,串口供。
“我是希望能和您交流一下,有关于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药无患说的还算礼貌,“不知您的系统对此……”
“我的系统已经去世了。”安老爷子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也不知道是真的无所谓,还是不想表现出那份压抑许久的悲伤。宿主和系统的关系是多样化的,有李老师和他的系统那种互坑的,也有相伴多年早已经与家人无异的。安老爷子和他的环保系统属于哪种,目前还未可知。
“去世?”终于也有药无患不知道的事情了,系统还能去世?这是怎么样的一种说法?一般不都是退役或者坏掉重新换一个吗?
系统也会生病和死亡,这是安老爷子从他的系统身上学来的。
至于没有系统的安老爷子是怎么在这些世界纵横的,那就是安老爷子自己的事情了,药无患无意深究,也不想闹的大家不愉快。他快速进入了正题:“我有自己的渠道,很清楚李老师身上的原主已经死了,我并没有骗您……”
“我知道。我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任务,被任务者穿越的原主是死是活,我还是有办法分辨的。”安老爷子打断了药无患,“如果你是要对我解释你为什么要杀了李老师,那大可不必,我属于不听理由派。做了就是做了,我没兴趣对你说教,也一般不会干涉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独属于安老爷子的老年人想法,他早已经没有曾经那样的锐意进取了。从他一意孤行的选择用老人的外表执行任务开始,他的心就已经苍老了。
“只是,”安老爷子又补充了一句,”若有一日你踩到了我的底线,也请不要怪我翻脸无情。”
明明此前还是很平和的一场谈话,却伴随着安老爷子的最后一句,让整个谈判桌上的气氛陡然而变。
药无患临危不惧,表情还是那么游刃有余。他甚至没问安老爷子的底线是什么,因为他也只会去做他想做的事情,谁也阻拦不了!如果两者有冲突,那必然是化解不开的,到时候也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
两两对峙,互不相让。
最后还是安老爷子重新露出了一个满是皱纹的笑容,才缓解了气氛:“你很好。”
怎么个好法,安老爷子并没有说,他只是低头喝了口浓茶,舒缓了一下身心,然后才不紧不慢继续道:“大概是人老了,也容易心软,我对其他任务者确实有点香火情,但仅限于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完成任务的任务者。至于李老师那样的,我能做的极限也不过是克制自己不亲手结果了他。”
在和李老师谈过话的当天,安老爷子就设法让老友拿到了李老师的资料,死在李老师在手上的原主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了。几乎可以说是十死无生。
药无患和陆见晏都知道的,任务者登出后,任务者能不能活是个概率学。有些直接死了,大部分会变成植物人,只有少数能活下来。这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和规律的,陆见晏不知道,药无患没说过他知不知道,但安老爷子肯定是知道一些的。
就安老爷子总结的规律,原主存活的可能性和任务者使用能力的多寡是直接挂钩的。
不管是哪个世界,都要遵守能量守恒,有得到就一定会有付出。陆见晏仅仅是适应一个【真实之眼】就用了差不多六、七年的时间,药无患哪怕跨越多回时间,至今也还有些不良于行,需要轮椅代步。那些任务者穿越的原主也是对能力有排斥的普通人,没道理任务者可以肆意的借用他们的身体使用能力,对吧?
而且,任务者使用能力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好像也没有人深究过?
“就我所知,能力使用的越多,对原主的损害就越大。”安老爷子把这个规律告诉了药无患。李老师的能力那么强大,又十分依赖,频繁使用,他穿越的原主能活下来才有鬼。
更不用说李老师这回的穿越对象是他自主选择的,而不是系统随机的。
任务者穿越,无外乎三个渠道,一,系统随机;二,自己选择;三,原创出一个全新的黑户。
系统随机安排的话,身份往往是不能确定的,但系统会尽可能的选择某个意外死亡的角色,先通过能量治好那具已经是空壳的身体,再安排任务者穿越。
但如果是任务者自己有针对性的选择某个角色,那么那个原主已经意外死亡的可能性就很小了。任务者依旧穿越到了对方身上,也就意味着是一种变相的、鸠占鹊巢式的掠夺。这种情况下,原主往往就沉睡在自己的身体里,只有任务者走了,他们才会醒来。
可他们醒来后需要面对的是怎么一个身体情况,和怎么样一个复杂的人生改变,这就有很大的赌性了。
像李老师和陈医生这种频繁使用能力的人,简直堪称原主杀手。
陈医生比李老师稍好一点的是,他穿越的都是已经死了的人,并不存在再把原主杀死一遍的情况。
安老爷子在看过李老师的种种过往后,就基本已经没把李老师看做是活人了。只是,说他伪善好了,明知道如此,他也还是无法亲自对同为任务者的李老师下手,他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私下处刑的独裁者。因为这一刻也许他还是正义的伙伴,下一刻他就有可能会因为自己的武断而背负一生的愧疚。
不过,若有别人要对李老师出手,安老爷子也不会阻拦,甚至会力所能及的帮一把,因为这是李老师和他的系统早该付出的代价。
“您早就知道我是……?”
“我猜的,看来是我猜对了”安老爷子毕竟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多年,多少对这些比较重要的“剧情角色”还是有了解的,他没有把话完全说开,只是心照不宣的点到即止。
若安老爷子什么都不知道,他也就不会那么恰到好处的封闭了李老师的系统了。
最后的结果也不出所料,李老师和他的系统都在那晚死了,能力不翼而飞。
“我得到了,能力的名字挺有趣,叫【神笔马良】。”既然安老爷子如此坦诚,药无患也就没有隐瞒,“我只对杀过人的任务者动手,不管对方的能力有多好用,只要他不犯戒,我就会克制自己。这点请您放心。”
安老爷子点点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毕竟药无患的那个病可不是说克制就能克制的住的。
终日与魔鬼为伴,早晚你自己也会成为魔鬼。
没有什么威逼,药无患对安老爷子就直接进入了利诱的环节,他拿出了足够的诚意:“如果日后您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我得到的能力很多都还蛮有用的。但只有一次机会。”
“我会考虑。”安老爷子没有把话说死,因为……他确实心里有一个遗憾。不过他需要好好观察、考虑一下,是否该相信药无患,眼前这个白发白眸的病弱青年,他的危险程度可比陆见晏预料的要危险的多。陆见晏有小时候的情谊,和药无患合作到也不怕什么,安老爷子却没有那个自信,说不定哪天他就被卖了。
“那么,陆见晏会听到的是?”药无患主动起了个头。
“据我推论,那晚我虽然封闭了李老师的系统,但他应该还是找到了办法自杀,去了下一个世界。我们赶去的时候,李老师已经死了,他走之前,解除了他的能力,大家一起回到了正常的历史线上。”安老爷子如是说。
药无患终于满意的笑了:“谢谢。”
安老爷子却并没有觉得轻松,对于欺骗陆见晏,他还是有点心理压力的:“我只是说了一个推论而已。”
药无患在告辞离开前,还对安老爷子说了句:“恕我直言,您和其他任务者真的不太一样。”
“像我一样的任务者还有很多。”安老爷子想要对药无患的三观做出最后的抢救。
药无患冷哼了一声,根本不信:“是吗?真可惜啊,我一个都没遇到。”一上来就是吞噬者那么刺激的,其后的也没有好多少,他们给药无患造成了最直观强烈的恶劣印象。
“真正埋头做任务的,又怎么可能无故去撩你或者陆见晏呢?”安老爷子提出了一个新颖的思考角度。好比他,之前躲着陆见晏还来不及。这些“剧情人物”就像是一柄双刃剑,吸引着无知的任务者灯蛾扑火,却也让稍微有点理智的老牌任务者讳莫如深,“这个世界毕竟还是聪明人和正常人居多的,极品只是少数,而少数的极品自然会做些愚蠢的极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