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途舒适地眯了眯眼。
以前他特别讨厌蛋黄,但又很喜欢吃茶叶蛋的蛋清。他怕浪费粮食,便一直没煮茶叶蛋,现在他终于可以吃个爽了!
顾途想要留点胃吃茶叶蛋,便将自己没吃完的牛肉汤泡面递给佛千回。
佛千回看似洁癖,但对顾途的食物一点也不嫌弃,很自然地连汤底都喝光。
这时,顾途已经剥了四五个茶叶蛋,蛋黄都给佛千回留着。
他们吃完后原地休息了二十分钟,期间顾途一直在观察山洞。他见半晌没有人进来,还以为邢清昭走了。
山洞外。
邢清昭烟不断,时而用余光打量着山洞里的动静。
顾途见时间差不多了,伸手让佛千回扶他起来。
在顾途出山洞的那一刻,邢清昭将两指间的烟摁在掌心,紧紧攥住烟身。
顾途一出来闻到了很浓的烟味,不由咳了咳,抬眸见邢清昭正从远处走来,向山洞内走去。
顾途礼貌性点头,邢清昭回礼,二人擦肩而过。
待顾途离开,邢清昭松开手掌,香烟已熄灭,掌心烫了一个浅浅的印记。
第121章 拔萝卜的第一百二十一天
山洞外寒风呼啸, 顾途扶着佛千回上了三轮车。
佛千回用手试探了外面的温度,发现太冷,取出他们共同的大背包, 翻出了几个月前他给顾途织的兔耳帽。
顾途盯着兔耳帽, 眼眸闪烁,终于到戴兔帽的时候了吗?
他表面上嫌弃幼稚,看似勉为其难仰起脖子,让佛千回为他戴上。
兔耳长度三十多厘米, 一直垂到他的肩膀下。
顾途一本正经地向左看看又向右看看, 兔耳也跟着晃。
佛千回摁住了顾途的脑袋,顾途亮晶晶的桃花眼有点懵。
直到树杈从他侧脸划过,顾途才意识到树杈险些擦到他的眼睛。
他不自然地垂下脑袋, 乖乖躲在佛千回身后取暖。
三轮车的影子在邢清昭身后消失,邢清昭将烟身揉碎, 丢给副手。
他的双眼没有看到顾途的动作, 但却知道他们二人发生了什么。
邢清昭拔了几根杂草, 随着手下上了越野车。
路上,邢清昭胡乱揉动杂草, 最终编出来了一只垂耳兔。
记忆回到17年前,那时的顾途两岁。顾途属兔, 也毫不掩饰对垂耳兔的喜爱。
“喜欢……有兔兔的手套……”顾途蹲在地上, 从顾甘棠给他定制的手套挑出了两双印有垂耳兔花纹的手套。
那个周,甘棠去参加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学术会议,将孩子放在家,让他来带孩子。
顾途仰头,捞起两双小手套,眼睛弯成月牙:“爸爸, 我想两双手套都戴上,一只手戴一只。”
顾途叫“爸爸”的时候,声音亲切且柔糯,非常好听。
邢清昭摇头:“不行,一手一只不好看。”
顾途耷拉着脑袋,泪汪汪的。
后来还是邢清昭自己给顾途两手戴上不一样的手套。
顾途对世界非常好奇,所以邢清昭带顾途上班的时候,顾途都是自己迈着小短腿跑的。
顾途又瘦又弱,邢清昭担心顾途摔倒,便想着牵着顾途的手。奈何顾途太矮,即便邢清昭微微弯腰,都牵不到顾途的手。
于是,邢清昭让顾途挑一只玩偶,顾途二话不说选了垂耳兔。
后来,邢清昭每次带顾途上班,都是他们一人牵一只兔子耳朵。
顾途看起来活波,但也累得快。顾途便抱着兔子,邢清昭抱着顾途去办公室。
“谢谢爸爸!”顾途趴在邢清昭肩膀上,见两旁的叔叔阿姨都在看自己,不好意思地将脑袋埋在了兔耳帽里。
“爸爸,你累不累?”顾途贴着邢清昭的脖颈,仰头看着下巴,扶着肩,悄悄亲了邢清昭脸颊一口,害羞地又缩回兔耳帽里。
“爸爸,窗台上有只小蜗牛……”
保洁听到声音心提到了嗓子眼,朝窗台看去。
邢清昭语气平淡:“让人把小蜗牛装起来,定期给它喂食物。”
保洁:“……好。”
邢清昭将顾途抱到了办公室,让顾途趴在桌子上自己玩玩具。
顾途取出了一堆小兔子,仰头问:“爸爸,哪只兔兔最好看?”
邢清昭填完一张表抬头:“蓝色的那只。”
顾途:“唔。”
邢清昭处理完堆积的文件,边处理边俯视着地面的顾途,问:“小途为什么这么喜欢兔子?”
顾途戳着兔子耳朵道:“因为我也是只兔子,顾途……顾兔子。”
邢清昭揉着太阳穴,后来顾途有好几个月都没有在餐桌上吃到兔肉了。
顾途:?
麻辣兔兔挺好吃的。
顾途陪着爸爸上完班的第二天,一睁眼,刚从床上爬起来就看到了床底下堆了几百双不同款式的兔子手套。
顾途左右打量,手足无措。
紧接着,顾途里外的房间里都是兔子玩具。最小的只有指甲盖大,最大的玩偶有三米高,都可以当顾途的小窝了。
他看向脚下,还有三四款兔子车,都是可以开出去逛街的那种。
顾途走路不稳,一下子跌进了玩具堆里,差点将自己磕破了。
顾途揉着摔痛的脑袋,泪汪汪去了自己最喜欢的花园。
结果他发现,花园里多了很多小水箱,里面养了各种各样的蜗牛,最大的和他脑袋一样大,还五颜六色,奇形怪状。
顾途当场被吓哭了。
后来,顾甘棠回来了,和邢清昭吵了一架。
“你为什么总喜欢将自己的爱好强加在别人身上?无论别人愿不愿意?”
“甘棠……我是想给小途一个惊喜。”
“小途现在年纪还小,当然是惊喜,只知道自己有一堆新玩具。可长大呢?你是想让小途和我一样……”
“……甘棠。”
“小途长大后,要是有了自己喜欢女朋友……或者男朋友,你是不是也想按照自己的喜好,给他强加一个让你满意的伴侣?”
“我不会。”
“邢清昭,我很难相信你。”
“只要小途喜欢,我会尊重他的意愿。”
“那我们离婚。”
“不行。”
顾甘棠讥讽一笑:“我从来没想过结婚,也从来没有爱过你,可是你就能不顾我的意愿强行组成这个家,你让我如何相信我将来会不干涉小途?”
邢清昭不敢再回答。
顾甘棠弯腰,轻轻闻向花园里的花束:“我很谢谢你,我只是随口说过我喜欢它,你就不惜耗费无数财力将它从南非移植过来。只可惜,它不适合在这里生长,就和我一样,早晚有一天会消亡在这个世上。”
邢清昭心脏一疼,画面跳转,那是一个春日。
顾甘棠气息奄奄躺在病床上,她时日不多了,却用这不多的时间看向窗外的花丛。
她气质恬静,眼睛很久才眨一次。
邢清昭来到病床前,看向唇色苍白的顾甘棠,用尽全身力气说:“我们离婚吧。”
顾甘棠转头,眼中重新亮起了光芒,仿佛被灌入了生命力,笑道:“好。”
他们离婚了,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顾甘棠如释重负。
顾途因顾甘棠时日无多,被判给了邢清昭。
顾途知道爸爸妈妈离婚了也很平静,晚上他躺在妈妈被窝,温柔地祝贺:“恭喜妈妈离婚了。”
顾甘棠搂着小小的顾途,抹去眼泪:“抱歉,小途,妈妈今后不能陪你了。”
顾途低下头,低声道:“妈妈放心,我今后会听爸爸的话。妈妈……”
顾甘棠:“嗯?”
顾途:“对不起,我不该出生。如果我不生下来,他就没办法要挟妈妈,妈妈就可以自由了。”
顾甘棠颤了颤,吻向顾途额头:“小途,你的出生从来不是累赘。妈妈很庆幸可以迎接一个小天使,你是妈妈最重要的人,妈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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