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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缓缓眨眨眼，深呼一口气。
“……好吧。”
一辆漆黑的加长版轿车停在转角处，初雪看不懂是什么品牌。
车门缓慢自动打开，冷气扑面而来，冻得他心脏短暂地滞缓了片刻。
手心里全是冷汗，初雪悄悄地抓了抓衣角擦净手心的湿润。
车内狭长的空间挺宽敞，初雪低着头在司机后方的位置坐下，视线只掠过前方一双黑色高定皮鞋。
车门很快关上，四周的车窗都拉上了帘子，只有车顶长框淡黄灯线亮着，冷气伴着加湿器在有限的空间内静静流动。
沉寂持续了或许有半分多钟，漫长得却犹如几个小时。初雪低着头也不知道眼睛还往哪儿看，心里把这辈子痛苦的事情都想了个遍。
“唐、唐老板？”
挣扎了许久，初雪决定打破这场沉默，小声吐出几个字。
对方的呼吸声似乎重了一些，随即初雪前方传来一道低磁的声音。
“你好像火起来了。”
初雪：“嗯……啊？”
他脑海里思索了很多种可能性，但没想到唐亦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以至于他顿时抬起头来。
跟初雪心目中那种大腹便便的油腻老总形象相差甚远，身着西装的唐亦甄长得有点过分好看了。
三七分的发型不仅没有让他显得老气，相反更衬出线条流畅的眉骨以及深邃的眼眉，高挺鼻子下的嘴唇很薄，倒是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阴柔了。
初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句话，为了保险起见他打算模糊说辞。
“就，挺一般的吧，唐老板有什么事……”
唐亦甄：“很一般吗？据我所知在我手下的全部公会里面，涨粉速度和观众活跃度、粘性达到你这个程度的，也就只有一个，还是公司帮忙包装过的。”
男人突然打断初雪的话，倾身向前，双手手肘撑在了膝盖上，手指相握。
经典的金丝镜框泛着车内变换的灯光，初雪被唐亦甄突兀的动作吓得脊背挺直，大脑一片空白和他对视。
“卸个妆就吸引来百万流量，你真觉得很一般吗？”
初雪有点被噎住了。
那不然……呢？
我要说我很牛逼吗？
可惜他只敢在心里默默和333吐槽：这么个大老板专程找我就是来夸人的？
333：【快回应点什么！】【别忘了我刚刚告诉你的，原身见到大老板应该干什么？】
【谄媚！谄媚的态度！快央求他给你更多曝光机会！】
唐亦甄正等着初雪的反应，接着就见这漂亮的小家伙眼眸一弯，本来就水润剔透的双瞳带上笑意后更是把人直直往他目光里拽去，仿佛无法抵抗的地心引力。
“是呀，我也没想到卸个妆能有这么大流量，早知道之前就不化那么浓的妆了。”
“天天化得我皮肤都变差了。”
初雪笑完又低下眉叹气，摸了摸自己嫩生生的脸颊。
唐亦甄还没从对方刚刚那抹笑意里缓过来。尽管他已经看了两场初雪的直播，但屏幕里的人和现实中的人根本没有可比性。
初雪继续说：“但是这点流量对于唐老板你来说也不够看呀？起码千万往上才配得上您吧？”
他抿了抿嘴，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
“……所以，能不能给我多点曝光呀？”
直播软件有个很鸡贼的捞钱方式，那就是通过付费以获得更多曝光流量，低至几十元高不限顶，充多少钱就给多少的量，属于是一条作弊捷径。
但这条捷径只给有钱人开放。
毕竟小数额的付费激不起多大的水花，平台甚至会给完量之后限制曝光，由此助推消费者继续购买流量。而大数额的付费，普通人承担不起，也没必要。
花了大半积蓄换来的流量，还不一定能变现，那不亏死。
而且，买了流量，还得能接住流量。
被推送的观众觉得直播有意思，才会留下来。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唐亦甄被初雪这两番话说得有些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了。
在生意场上向来呼风唤雨的他居然有些愣。
他明明是来生气的。
按照平常在生意场上，其他人听到唐亦甄刚刚那样的语气应该直接抖着手给他倒酒点烟了，因为这是唐亦甄发火的前兆。
但他忽略了初雪完全听不懂自己意思的可能性。
“……为什么要曝光？我很不满意你现在的直播内容，你没明白吗？”
唐亦甄眉峰蹙起，同时扯了扯系紧的领带。
这会儿轮到初雪愣住。
他应该明白吗……？
刚刚唐亦甄说的话里面，哪一个字能让他明白？？
初雪此时在心里将“可能出人命的法外狂徒”这一标签连向了许清曜，而把唐亦甄连上了另一个选项。
神经病。
唐亦甄好像第一次面对脱离自己掌控的状况，阴柔俊美的脸上逐渐凝起风雨欲来的疑云，手指不断地转动另一只手拇指上镶着绿色宝石的戒指。
在333说出【唐亦甄反派值提高10点】这句话的一瞬间，初雪的手腕冷不丁被抓住，紧接着整个人被拽着往前扑去。
“嘶……”
他摔在了唐亦甄身旁的座位上。
温热的手掌瞬间覆上初雪的后颈，戒指冰冷的触感触碰到初雪的肌肤后立刻令他打了个颤。
“唐老板，我……”
初雪颤着声儿，胆都被吓得发抖，脆弱的后颈被唐亦甄宽大的手掌心笼盖着，丝毫不敢动弹。
滚烫的气息逐渐靠近，唐亦甄的脸庞似乎缓慢地凑到了初雪近在咫尺的地方，浅淡的烟草味刺激着他的神经。
“我很讨厌你，在直播间里对那些人笑。”
唐亦甄的声音有点哑，低沉声线在初雪耳边震得他胆战心惊。
“笑得这么开心勾引别人，知道他们会怎么意.淫你吗？”
初雪差点忘了，唐亦甄虽然看起来衣冠楚楚，情绪和话语都拿捏得有方寸，但这人却是目前危险系数最高的。
短短几分钟，唐亦甄平静的表面就被撕碎，露出真实的阴沉狠意。
就算初雪死在这车上，他应该也有办法处理。
掌心下的肤肉纤薄，唐亦甄几乎能感受到初雪后颈皮下的脉搏跳动，慌张而鲜活，像是处于掌控之下无处可逃的白团兔子，稍稍一用力就能掐住他的命脉。
“可是……”初雪细小的声音可怜劲儿地抖着，似乎还带着细微的呜咽，“不笑的话，我应该怎么办？”
“主播不就是要这么做吗……？”
尽管很害怕，但初雪是真的无法理解唐亦甄的意思。
甚至感到十分委屈。
他不敢动弹丝毫，只能睁着逐渐泛红的眼看向唐亦甄。
唐亦甄被那目光刺得呼吸一滞，刚上来的火气瞬间坍塌一地，好不容易处理好的情绪立刻被铺天盖地的慌张和无措掩埋。
“不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
唐亦甄不知道该怎么说，大概是今早没喝咖啡，此时的大脑仿佛充斥着浆糊，一看到初雪就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那是什么意思？”
好在初雪也没真要哭，只是他人太白，皮肤又太嫩，受一点委屈都很轻易能看出来。
唐亦甄皱眉摘下了金丝眼镜，头疼地按着鼻梁。
他第一次躲避别人的眼神。
是啊，自己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太漂亮，我不想你直播了，我不想那么多人都看着你、渴望你、意.淫你？
唐亦甄都觉得自己非常荒谬。
“笃笃。”
车窗突然被敲了几下，吓得初雪一激灵。
唐亦甄伸手撇开帘子，见西装壮汉摆了个手势。
唐亦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朝窗外点点头。
下一秒，车门缓缓打开，重见阳光的初雪几乎要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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