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丛言靠在走廊冰冷的墙面上仰起头,稍微松懈自己连续好几天都紧绷的神经。
伤口处泛起被自己刻意忽略多时的疼痛。
喻丛言忽然意识到,此时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人,或许是唯一一个毫无顾忌地问他是不是陷入了危险当中的人。
如果这个时候他说自己伤口疼的话,夏晚声或许会比自己更加紧张。
可是夏晚声还没醒。
自己甚至不知道他会不会醒。
喻丛言靠在冰冷的墙上,一墙之隔的夏晚声此时生死未卜,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目前没有发现其他的内伤,脑部检查结果也是正常的,”医生推了一下厚厚的镜片,表示目前的这个情况很棘手,只能根据经验道,
“看病人的求生意志吧,如果他愿意醒来的话还是有希望的。”
医生没敢说醒不过来的话最后会怎样。
说完看着夏晚声之前的就诊记录,看他不久之前还因为焦虑导致的心悸晕眩进过医院,心道恐怕醒来的几率不大啊。
“这段时间别忙着其他工作,多来陪陪病人吧,”医生说着看喻丛言似有动摇,心念一动又添了一把火,
“病人刚醒的那段时间精神最为脆弱,要是身边没有熟悉的亲朋好友陪伴,更容易影响后续恢复状态。”
说完之后看着喻丛言的神情若有所思,显然是听进去了。
医生在心里比了个耶:好哎,今日功德又加一!
喻丛言回到公司之后,冷静地和手底下的人讲述了自己打算把进度再加快一倍的要求。
“这次辛苦大家了,后面的带薪假期和奖金全部翻倍,多的部分从我个人账户里出。”喻丛言开口道。
总裁自己都冲锋陷阵了,其他人看着给到位的补贴,原本压在心底那一点点的怨言也就烟消云散了。
尽管是这样,喻丛言也只能够和往常一样,在深夜才有时间来到医院。
但因为脑中总是盘旋着医生说过的话,也担心夏晚声半夜醒来的时候看不到人,喻丛言把自己的位置从走廊挪到了病床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在这里处理工作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他在短暂的休息时间里,抬起头就能够看见夏晚声的睡颜。
一不小心就会看入了神。
后来喻丛言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于是下次来的时候就开始试着削橙子。
沈星河本来也比较闲,反正他在哪打游戏不是打,干脆被喻丛言安排在医院附近值班,顺便也给出了信号,告诫他们别想着动夏晚声。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就是深夜的时候喻丛言总会给他扔过来两三个已经削好的橙子。
前三天的沈星河不明所以,到第四天的时候终于感觉不太对劲了。
看来喻丛言终于被连轴转的压力给逼疯了。
“你大半夜奔波半个城市跑过来,就是为了在人病床旁边削橙子?”沈星河震惊道,
“你就不能跟他说说话吗?电视剧里面都说了,多提一点两人共同的美好回忆,病人会心有所感醒过来。”
“……会吵到他的。”喻丛言没多说,把橙子扔给沈星河之后就带着一身寒气离开了。
喻丛言这几天总是悄悄来悄悄走,媒体都在猜测他是不是半夜去幽会了,还想要造谣和之前的续上。
猜测喻丛言这么频繁地去医院,夏晚声肯定是危在旦夕;没想到当年两人看上去两情相悦,现在居然走到了这么一个悲伤的结局。
不怕死的花边小报忽略了一点——
现在的喻丛言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有关夏晚声能不能醒过来的流言,而且还是往不好的地方猜测的那种。
喻丛言这回没有留手,直接把花边小报之前的所有问题一锅端了,挑了几个跳得最高的直接摁死,剩下的也安排进了日程当中。
一切都搞定的时候是在一个晴天。
喻丛言那天中午听说了最新的进展,下属们终于完成了阶段性任务,短期内能保证不会再出现类似被暗算的事了。
喻丛言终于能够在白天来到医院,他不知道为什么很想要买一束花。
或许是因为之前那束还没有开放的玫瑰花苞没能送出去。
或许……只是因为今天的阳光很好。
喻丛言把花放好,然后和之前一样在夏晚声的病床旁边坐下来。
拿起橙子之前,他忽然想起沈星河之前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叮嘱,觉得自己至少应该和夏晚声说些什么。
“我……”喻丛言原本想要道歉,毕竟是自己把夏晚声卷进了这么危险的事件,但想了想现在夏晚声听不见,这件事还是要当面告诉他才算数。
而且他现在最想说的话不是这个。
他只是想要夏晚声醒过来,别的什么事情都可以不在意。
虽然严格来说,两人的相识一开始只是喻煊递过来的一个阴谋,他打算证据齐全后直接走法律程序,本来两人的交集就应该止步于不熟,最多也就是原主攀附失败。
但喻丛言没和其他人说过,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选择踏入这个陷阱。
因为他见到过以前的夏晚声。
在得知“父母的恩爱都是假的,自己甚至可能只是个私生子”的那一天。
宴会结束之后其他人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明显对喻丛言的态度淡了不少。
他当时没清楚这个变化代表着什么,却在走廊角落里听到了侍应生们讨论起自己父母的传言:
“本来他们也就是各玩各的,都不知道在外面有了多少个私生子了!”
“可不吗,上次我还去处理过残局,这一对啊早就名存实亡了。”
他当时下意识想要找到熟悉的人寻找安全感,回家想要听父母亲口否认这一切,却在进门之后看见了客厅里有着散落的衣物。
当时的喻丛言脑袋“嗡”了一下,强迫大脑迅速冷静下来,转身就报了警。
他从此再也不愿意踏进那个所谓的“家”一步。
那些还算美好的回忆,细数起来都是堆积的破绽。
比起独自去面对这些,对当时那个孩子来说,结束生命会来得更加容易一些。
可是他不敢跳下去,也不知道能怎么做,想了半天,喻丛言决定让别人来动手。
他这个身份很容易被绑架,到时候反正也不会有人给赎金,自己应该很快就能被撕票了。
但是游乐园那天偏偏什么都没有发生,喻丛言坐在跷跷板的一端发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然后就遇见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看出来喻丛言的情绪不对,上前想要安慰当时已经快到崩溃边缘的自己。
还给他折了一只靛青色的千纸鹤,左右两边翅膀不一样宽,飞得歪歪扭扭的。
再次醒来的时候,喻丛言已经躺在了医院里,旁边的刘姨说找了他好久,应该是受凉感冒了。
他想要说自己当时看见的一切,但估计刘姨也只会说他是魇着了。
喻丛言只是记住了那个名字。
后来他三天两头往游乐园跑,想要再做一次当时的梦。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幸运女神好像只眷顾了他那一次。
后来再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喻丛言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是喻煊专门设的美人计,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要问问看,到底有没有可能是当年的人。
见面的第一眼就知道那不是他。
那双眼睛里满是对自己的讨好和攀附,喻丛言看不下去。
但最开始没能狠下心把人送进牢狱,后来被暗算的时候还是棋差一着。
对敌人慢了一步就是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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