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甜品店的时候,他询问服务生,能不能把那个蛋糕碟带走,服务生却摇摇头,说会把碟子洗干净了,直接送到他入住的酒店。
——到这里,他心里便有数了,同时也更加确定内心的猜测。
“老板,这虾好香啊,能不能给我们也上一盘?”小吃摊上,一个游客闻着傅栖眠手里的虾香味,直流口水。
老板却摆摆手:“这个我们今天已经不卖了!没有原材料啦!”
“不对吧老板,”另一个游客问道,“我们比这位先生提前来的,都没有看菜单上有这个!但是他的虾,明显是新鲜的呀!”
老板却对着傅栖眠,神秘地眨了眨眼睛,随后爽朗地笑道:“你们有所不知,这位先生的虾,是有人亲自去海里捞上来,让我做给他吃的!”
“哦~”
听着身边一阵哗然,傅栖眠耳根一红,埋头吃剥好壳的虾肉。
虾是放在树叶里的,吃完虾,树叶的背面果然还有一行来自傅桓烨的字迹。
[这座热带岛屿上有一种红色的狐狸,在雨林中像火焰一样,同时又毛茸茸的,十分可爱。想看看它是什么样子吗?从这里向右拐,棕榈树下的玻璃店里,它已经等了很久。]
傅桓烨的字条就像解谜游戏里的线索,随着傅栖眠一路走,一路不停地冒出来,他渐渐意识到,傅桓烨这是在引他去往海边。
[小宝如果喜欢这只狐狸,不妨带它去隔壁街道的矿石店,狐狸爱吃葡萄,要不要找一枚像绿葡萄一样晶莹剔透的水晶,陪伴在它左右呢?]
[不知道小宝累了没有,就在广场中央,有一出时间不长的爱情戏剧正在上演,带着狐狸和葡萄去看看吧。]
[这一路,小宝一定看见了不少大波斯菊,请转身,一直往有浪花的地方走,我在大波斯菊花海的最中央等你。]
戏票空白处写的这句话,预示着这段不算长的旅行,即将到达终点。
傅栖眠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可无论他怎样深呼吸,手指却还是在止不住地颤动。
一步、两步,从戏剧广场到海边的距离,步行不过几分钟,可傅栖眠却觉得这条路十分漫长,他数着步子,不着调过了多久才到达海边。
他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现在的海边究竟是什么样子,只能盯着自己的脚尖,慢慢地迈着步伐。
当鞋子触及沙滩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应该抬头了。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他看见那片铺满棕榈叶、大波斯菊和浪花的海滩时。呼吸还是不由得狠狠一滞。
不是花束,也不是花朵,而是用棕榈叶做成的小小花盆,一盆一盆地摆成的花海,就像天生从沙滩上长出来的一样,那些大波斯菊花杆颀长,在晚间的海风中轻轻地摇曳。
粉色、红色的花瓣,像成片的狐狸尾巴,又像轻快的烛火,包围着中间身穿白西装的傅桓烨。
作为严肃的总裁,傅桓烨穿浅色衣服的机会并不多,白西装就更加少之又少——先前仅有的几次,都是为了傅栖眠。
当然,现在也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海滩上竟然空无一人了,只留下花海中央的傅桓烨,和站在原地,愣愣看着这一切的傅栖眠。
他们相顾无言,海边只有海风和浪花的声音,好安静好安静,连夜色和灯光都那么安静。
“小宝喜欢我的礼物吗?”傅桓烨先开了口,从背后拿出一束更大的波斯菊花束,是那种轰轰烈烈的红色,比地上摇曳的那些,要更加浓郁。
“——喜欢。”傅栖眠没有绕任何弯子,在傅桓烨拿出花的同时,强忍着鼻尖的酸意,朝着花海中央的爱人走去。
当他靠近傅桓烨,第一件事不是接过花,而是狠狠扑进了傅桓烨的怀里。
男人的臂弯中是他最熟悉的木质香味,让他安心,也让他此刻心跳不止。
他埋着脑袋,闷闷地听见傅桓烨在自己头顶轻笑:“难得小宝这么爽快地说喜欢,那我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当傅栖眠将脑袋从他的怀里抬起时,傅桓烨将花交到他的手上,后退几步。
高大的身影顿了顿,随后郑重地、缓缓地,在那片热烈的大波斯菊花海中,对着傅栖眠单膝下跪。
一枚闪着星光的钻石,从他手中的戒指盒里探了出来。
鼻头真的好酸啊。
傅栖眠这样想着,又觉得眼眶也好热,里面有东西在打转,就快要忍不住了。
“小宝。”
在这安静的海夜中,当傅桓烨低沉的声音如同海浪拍击礁石一般暗暗响起,被他呼唤的傅栖眠,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再锁住眼里的泪花。
只这两个字,便不能够让傅栖眠冷静自持。
“小宝,”傅桓烨的目光灼热,一刻也不曾从傅栖眠的脸上离开,“抱歉小宝,我知道你不喜欢张扬,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布置了这些。”
傅桓烨的爱太多,多得要溢出来,即便再克制,也还是在海边为傅栖眠绽放了这满滩的花海。
“有些话,说来或许稍迟,但如果现在还不说,我会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我爱你。”
那封遗书上的告白,现在傅栖眠亲耳听见了。
他听见了。
不是在纸上,不是苍白的纸,不是黑到绝望的文字,而是傅桓烨亲口,在他的面前,跟他说的。
“我爱你,胜过爱我的鲜血和生命,我向上天祈求能有一颗会跳动的心脏,如此便可以清晰又准确地爱你,无论是高原,天堂,深渊,还是像这样的海边,只要你在哪里,我就会用所有的力气奔向你。”
“小宝,傅栖眠,棉棉……你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小狐狸,上天赐给我的宝物,我的——小王子,你愿意爱我吗?”
你愿意爱我吗,不是你愿意嫁给我吗,不是你愿意做我的伴侣吗,而是——你愿意爱我吗。
你愿意爱我吗,我不奢求有什么名分、地位、承诺,哪怕我做这么多,哪怕我付出生命的代价,我只是想问,你愿意爱我吗,只要你能舍予我爱,就是对我最好的奖励。
傅栖眠红着眼眶,笑了。
“疯子——傅桓烨,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笨的疯子。”他向前,停在离傅桓烨近得不能再近的位置,“我都把你做的点心吃完了……又怎么会不爱你呢。”
话音未落,借着灯火,傅栖眠清晰地看见,傅桓烨拿着戒指盒的手,在轻轻颤动。
原来在商界叱咤风云的傅氏掌权人,也会有这么紧张的时候。
“……我,我愿意爱你的……无论是爱你,还是做你的爱人,伴侣,家人……我都愿意。”同样地,傅栖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声音已经颤抖到结巴,却还是无法停止向眼前的诉说爱意。
也是,情到浓处,只说这一两句,又怎么会满足呢。
于是,在海浪和大波斯菊的见证下,那枚闪着星光的戒指,以一种近乎神圣的方式,戴在了傅栖眠的指节上。
大小刚刚好,正合适,就像他们一样。
——不会再有比这更加般配的了。
当海浪第一万次拍打在沙滩上的时候,傅栖眠踮起脚,吻了傅桓烨。
其实他知道,也很清楚,他没有傅桓烨说得那么好——他不够冷静,不够善良,不够宽容,他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傲慢的小狐狸。
可是那又怎样呢,傅桓烨爱他,即使他睚眦必报,他任性,他没什么耐心,可是傅桓烨爱他;即使曾经在外人看来他并不值得被喜欢,不可靠,也不通情达理,可是傅桓烨爱他。
他从来都是那个傲慢的小狐狸少爷,不管他是否觉醒,他都是这样,就像无论他的性格如何恶劣,傅桓烨都爱他一样。
“嗯,我是疯子,”将傅栖眠的脸颊捧在手心,傅桓烨喃喃承认,“我是世界上最爱你的疯子。”
是什么助长了傲慢呢?
是偏爱吧。
傲慢与偏爱,大疯子和小疯子,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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