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霁依稀感到电视剧里,那种妈妈在孩子起床上学时,殷切关心着塞早餐的温情画面。
他再一定睛。
蔺闻惜英俊高大,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看起来风度翩翩,完全不是电视剧里妈妈的娇小柔软。
他脸热了一秒,为自己将蔺闻惜联想到这感到抱歉。旋后,答,“先不吃。你让开,我来煎蛋。”
冬霁厨艺不算最佳。好在,煎鸡蛋是最容易学的菜谱,他很小就会了。
三颗蛋,分别煎熟。
黄灿灿,漂亮摆盘。
蔺闻惜摘了围裙,开始坐立难安,他叹气:“我不太擅长这个。”
年长者为自己早起却没能给孩子做好一顿饭而沮丧。
冬霁背对着他,他语气轻快,“没关系,我给你们做,也是一样的。”
蔺闻惜看着他,久久,笑了起来。
煎蛋、烤面包、咖啡。
早餐准备完毕,蔺楚熙也醒了。
他不修边幅地走出卧室,看到蔺闻惜时,先是一怔,后退两步,惺忪的神智骤然清醒,他意识到:噢,这不是在蔺家,是在冬霁的家。
他和蔺闻惜昨晚一块在冬霁家过夜了。
靠。
蔺楚熙一阵恶寒。
他这辈子从没想过会和蔺闻惜在除蔺家主宅以外的场合,一块吃早饭。
他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强行镇定下来,又用手指捋捋乱七八糟的头发,瓮声瓮气:“早上好。”
冬霁:“早上好!”
漂亮青年有着世界上第一好看的笑容。
蔺楚熙心脏软乎乎的,他咧嘴,再看蔺闻惜西装革履,人模人样地坐在冬霁左边,垂着眼睫,安静地喝咖啡。他不甘示弱,随意整理两下自己的袖口,勉强能看得过去,然后,一屁股坐在冬霁身旁,大声夸赞:“这鸡蛋是你煎的吧!厉害,煎得好圆!像太阳蛋。”
冬霁脸上的笑涡又深又甜。
他非常享受被夸奖的滋味,那一双眼睛是亮晶晶的,饱含快乐,“谢谢。”
蔺楚熙夸人很有技巧。
他一直是这样爱人时很用力的男人。
追求小男友们时非常用功,关心爱护下属时格外真诚……对待冬霁,更是极其动人。
先咬一口,嚼嚼嚼,再夸,“味道很好,这鸡蛋很嫩!”。夸完,一口包圆,迫不及待地吞入食物。
蔺楚熙夸人,语言与动作,行云流水。
蔺闻惜看着看着,愣住。
他低头看看自己餐盘里,吃得优雅斯文的食物。
年长者深吸一口气,再吐出。
他实在很难做到像蔺楚熙那样。
冬霁已经被蔺楚熙夸得尾巴上翘。
他说,“我最近新学了几道菜——”
蔺楚熙立刻举手,“我要尝尝!”
蔺闻惜迟了一拍。
他慢吞吞地道,“我也想尝。”
冬霁左顾右看。
左边是蔺闻惜,右边是蔺楚熙。
他的心脏像吹了气的气球,飘飘然地,幸福地直往天空最高处飘去。
“好。”
冬霁答应下来,他擅长在两个大人面前端水,“等你们都有空,我给你们做。”
顿了下,“或者,谁没空,我就给谁打包一份,专门送过去。”
蔺家兄弟俩隔着冬霁,彼此对视一眼。
他们心知肚明,两人都在的场合里,冬霁绝不会偏爱谁。
至于私下里……
冬霁更偏爱谁?
蔺闻惜平静想,理应是自己,冬霁亲口承认,他最庆幸的便是遇到他。倘若是别的大人,他的命运大抵不会如此。蔺闻惜并非想要居功,也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独特,只是,难免会觉得,他在冬霁心里应该具有很不一样的地位。
蔺楚熙傲然极了。他嚼着食物,喝着苦兮兮的咖啡,冲冬霁挤眉弄眼,把年轻孩子逗得眼睛弯弯。他想,冬霁最喜欢他,肯定没错!没看到他在他面前总是笑盈盈的嘛!
小孩最喜欢能让自己开心的大人!
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两人各怀心思。
他们面上不说,暗自较劲。
早餐结束,蔺闻惜给冬霁一个拥抱,依依不舍离别:“我去上班了。”
蔺楚熙还赖在沙发上,他美滋滋,鼻子翘得比谁都高,“冬霁,一会带你出门玩!”
蔺闻惜:“……”
他揉着山根,郁闷极了。
蔺楚熙幸灾乐祸:“哥,拜拜哈,加油挣钱!”
“我和冬霁就指望你呢。”
“……”
蔺闻惜走了。
冬霁开口,小小指责蔺楚熙的坏心思:“别这么刻薄。”
他努力维护着两人的关系,“他很好,你别对他那么坏。”
蔺楚熙看他。
他心里有点酸溜溜的,为冬霁维护蔺闻惜,与此同时,还为冬霁流露出的天真与放松而心酸——看吧,他就说,冬霁口口声声说自己19岁了,可他的思维方式、说话举止,明明都要小上几岁。
也就是不好抓着他去心理科测试下心理年龄……
蔺楚熙叹息。
他想,重活一次,应该便是冬霁口中什么奇奇怪怪的“主神”,让孩子重来一次,好好长大。
冬霁倒也没强硬着让蔺楚熙答应下来。
蔺家兄弟俩的旧怨根本不是轻轻松松的一句“主角”“反派”便能和缓消融。发生在他们身上的过往真实,并非文字几笔带过;他们各自为经历的一切而痛苦挣扎,不是一句“书中角色”便可释然。
倘若可以释然,冬霁最该释然。
可冬霁还是为书中世界的主角、反派苦闷心烦,他曾活在无数个闪烁的痛苦瞬间,近乎蛮横地将自己沉滞其中,不肯放过自己。
所以,冬霁不会强求蔺楚熙怎么做。
他抱怨般提一句,没再说下去。
简简单单,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我很在乎你们俩,我不喜欢看到你们吵架,请不要这么刻薄地对待彼此。
蔺楚熙松松垮垮地瘫在沙发上。
他唉声叹气,回了冬霁,表示自己对孩子的重视与爱意:“好嘛,我努力。”
冬霁闷闷“嗯”了一声。
蔺楚熙直起身子,他眉飞神舞,“走!我定了游乐园的票,想不想玩?”
“好!”冬霁又被他哄开心了。
两人收拾好自己,兴冲冲地往目的地去。
蔺楚熙让人开了辆车到小区楼下,他驱车,冬霁做副驾。驱车路上,蔺楚熙边开边说:“冬霁,你之前拿过驾照对不对?”指的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对于冬霁而言,是上一次任务。
他答:“嗯,上一次,我十二岁拿下驾照的。”学习的过程漫长且复杂,冬霁同步还在完成着系统要求的学业、剧本人设等任务。
那段时间,并不算太美好。
不过,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这年龄听得蔺楚熙痛苦面具。
他看着前方车流,语气沉重,“冬霁,你当时还是个宝宝吶,就拿驾照了。”
冬霁:“……”
他噎了一下,冷静道:“请不要这么说。”
“我当时身份证上的年龄,是22岁。”
蔺楚熙:“可恨的那狗屎玩意儿!”他骂了系统,紧接着,趁红灯车停,转头,对冬霁说:“改天去学学开车吧,出门方便。”
冬霁答应下来。
蔺楚熙笑了,他兴高采烈,已经想好要给冬霁买什么车,以及,森*晚*整*理自己的珍藏车可以给冬霁上手摸摸——永远有一颗少年心的男人,热衷于收藏名贵豪车、限定款老车,他玩得杂,谁听了都要叫好,说蔺楚熙是个风流富家公子哥。
如今,富家公子哥要把自己最喜欢的车车,给冬霁开。
他高兴道:“我在郊区那栋别墅的停车场里停了好多车,你知道的哈!”
上一次任务,蔺楚熙入狱,所有车的产权转移到冬霁手上。冬霁一次都没有开过,他甚至不敢去那栋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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