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一声,听得人浑身不自在。
“姓杜的说什么也不肯和我过,一定要离婚,说不离婚他就去起诉。闹了一二十天吧,我查出来怀孕了,他拿我没办法,离婚的事暂时作罢。只是他不怎么回家,平常就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后来月份大了,给我请了个保姆。”
“等我生了杜沛兰以后,他又旧事重提,说要离婚,还说他可以净身出户,所有财产都给我,他只要孩子。我想了想,一直这么僵着也没意思,就说我可以离婚,但他不能再和我妹妹结婚。姓杜的狗东西前脚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和我妹妹那个贱人结婚了。他们还搬了家,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
季予惜几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是这个发展。
杜母面容逐渐狰狞,“好啊,既然这样,大家都别想好过。我妹妹不是说全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他姓杜的最无辜最委屈吗?那就让她好好看看男人变心是什么样的。不就是年轻貌美的女人吗,我有钱,还怕找不来?”
“姓杜的在外面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总是有各色女人来倒贴,他从不起疑,还觉得是他魅力大。头两年我找的托都失败了,我就换了个风格,找了个清纯貌美的女大学生,编了个楚楚可怜的身世,需要卖身还债的那种。他信了,先是给了一大笔钱还债,还要安排她进自己的公司。可惜这个女生的人设就是胸大无脑型的,什么都做不好。姓杜的没办法,只好养金丝雀一样,给她买了个套房子住着。”
“头半年里,他从不去看她。女生也很克制地不冒昧打扰,只是隔三差五问候一次,分享她的宠物,她的画,她做的饭菜,她看的书,她看的剧。渐渐地,两个人联系就多了起来。姓杜了的从一个月看她一次到一个星期看她一次,终于有一天,女生给我发了条消息——‘拿下’,我就知道我成功了。”
“然后就是等待时机。好巧不巧,几个月后,杜沛兰肺炎住院了,我妹妹无论如何给他打电话都打不通,这个时候,她收到了一个地址,按图索骥过去,逮个正着,于是他们离婚了。”
杜母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这应该是她此生最值得骄傲的操作,所以她才这么迫不及待地和他们这些陌生人分享。
原来杜沛兰真正认可的母亲,其实是他的小姨。他口中温柔知性的母亲,过得很幸福的母亲,都是这个小姨。
杜母又说:“他们离婚后,杜沛兰还想跟着我妹妹,可惜他不是我妹妹生的,我不答应,我妹妹就带不走他。我还记得我妹妹离开杜家的时候,杜沛兰可怜兮兮地问她,妈妈为什么我不是你肚子里生出来的。”
她脸上的笑容褪得干干净净,声音也不自觉发狠,“这就是我儿子,我生的儿子,却给别人叫妈妈。”
“听说我妹妹离开后,姓杜的又不怎么回家了,照样给他找了个保姆照顾,这怎么不算是循环呢?”
她哼了一声,不再继续讲,而是说:“听了我的故事,是不是应该给点打赏?”
她语气自然,丝毫不觉得羞耻。季予慎掏出钱包,从里面抽了几张放在桌子上。又问:“你经常问杜沛兰要钱吗?能要到?”
杜母把钱捡起来,数了数,然后踹进兜里,“那不然呢,他是我儿子,赡养我是理所应当。我最近发现他们当演员挺赚钱的,或许应该让他想想办法让我演个小角色……”
她说了一句,开始思考可行性。季予惜生平第一次同情杜沛兰。
杜母站起来,说:“今天就这样了,我们还会再见的。”
“等等,”季予惜拦住她,“你知不知道——”
荀鹤猛地扯了他一下,不让他说下去。
杜母转头看他们,“有问题就问,没有问题我就走了。下次再问,可不是今天这个价了。”
众人都没说话。杜母等了等几秒,转身离开。
季予惜这才迷茫地看着荀鹤,“你拦着我做什么?”
荀鹤:“你想问她什么?”
季予惜:“我想问问她,杜沛兰有什么仇人吗?”
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是季予惜还是想了个理由:“我看杜沛兰挺欠揍的,就想八卦一下。”
荀鹤没在意他的理由,而是说:“这个杜母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你这个问题会让她警惕,说不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季予慎也点点头,说:“她一看就是很有心计的,上午刚从杜沛兰那里出来,见到我时,还装得很怯弱很无助,直到我向她打听杜沛兰的事,她才露出真面目。你看她把她妹妹和杜沛兰的父亲玩得团团转就知道了,我怀疑她玩杜沛兰也是轻轻松松。”
“很明显啊,杜沛兰明明不喜欢她,还是给她叫妈。过来要钱还能要到。换个人,你生我没养我,还把我本来算是幸福的家庭搅散了,哪远滚哪去,我认识你吗还想来要钱。”慕童也持相同看法。
她的侧重点不同,说完上面那句,又补充说:“她讲故事的时候,一直在观察我们的反应。我们感兴趣的她就说得详细一点,不感兴趣的就匆匆略过。这种玩弄人心的本事是天生的,最好还是不要和她有太多牵扯。”
“那杜沛兰岂不是很可怜。”季予惜叹道。
现在连谁想杀他都没搞清楚,又冒出来个古怪的生母。
荀鹤说:“我现在有点理解他怎么长成这样的性格了,这个家庭氛围不是一般的变态,他不婚真的很正常。”
慕童说:“能理解,但我还是不赞同他的行为。自己的父亲因为出轨和他的继母离婚,现在他自己也是这种滥交的做派,不是说不结婚就没有责任的,真是跟他父亲一个样。”
季予慎:“刚才应该问问,杜沛兰的父亲离婚后又找了很多女朋友是怎么回事的。”
季予惜:“还用问吗?我猜那些女人还是杜母安排的,她自己过得窘迫,把钱都花到什么地方了不言而喻。杜沛兰小的时候可能看不出来,长大后渐渐明白是他生母从中作梗,自然就拼死拼活要搅黄他父亲的几段感情。其实,杜沛兰和他生母也有点像,杜母玩弄人心的天赋也被他继承了。只是杜母把这种天赋点在了对付杜父身上,杜沛兰把天赋点在了谈情说爱上。”
一语毕,其余三个人齐刷刷看过来。
季予惜被看得发愣,“怎么了?”
季予慎夸他:“惜宝好聪明啊,还真是有可能就是这样。”
季予惜有点害羞,“也不是我想到的,我就是小说看得多。”
他本来也想不到,还是因为曾经某一个世界里,宿主说,有些孩子渐渐会变成他讨厌的大人的样子。季予惜认真想了几个例子,发现还真是。比如有个男配痛恨他父亲是同性恋,结果自己长大了以后也喜欢上男人。有个女孩子长期被母亲家暴,她没有学会母亲的暴力,学会了怎么伤害自己。季予惜还是系统的时候就很心疼她,可无能为力。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孩子某种程度就是家长的复制品。
杜母走后,四个人坐下好好开始吃饭,话题还是围绕杜沛兰。现在知道了杜沛兰的幼年经历,可对于谁想杀他的事还是毫无头绪。
不过季予惜慢慢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清晰了。
他最后说:“哥,下午我们再去见见杜沛兰吧。”
今天杜母出现后,杜沛兰说不定会有什么变化呢。
“好啊。”季予慎答应下来,然后问慕童,“下午你要是不忙,咱们就一起去看看。”
荀鹤马上说:“我也不忙。”
季予慎看了看他,“荀导忙着拍戏呢,哪里有时间去看热闹。”
季予惜也说:“是啊,王导今天找你好几次,还是工作要紧,你就好好待在剧组吧,我和大哥、慕童姐一起去就好,回来讲给你听。”
荀鹤:“……”
下午果然四人组变成了三人组,荀鹤被王导绊住了,要和他讨论拍摄的专业问题。季予惜给他比了个去去就回的手势,和大哥、慕童姐一起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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