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了。”伊冬灵抬眸,隐有所觉。
他并未与黎夜待在一起,而是带着左丘竹等人退至景合边缘地带。
天边弥漫起无边的雷霆与血光,虚空猛地被撕开一道口子。庞大的身影自裂缝中缓缓踏出,血气隐于雷光之下,好似血色雷霆。
“尔等小儿,好大的胆子!”震耳欲聋的声音如同天雷滚滚自天空压下,混杂了无尽雷霆之力。
黎夜嘴角一翘,讥讽道:“拿天道之力作势,你是有多瞧不上自己的道。”
雷霆之力本是天道的一部分,并非仙帝元鸿所修之道,如今却以此示威,无非是挑衅天道。但黎夜偏偏将其往歪了解读。
元鸿震怒,雷霆化为数条巨龙,试图冲破这片晴日,却被那若有若无的灰白之气挡在外面。天空似有一条清晰的分割线,一面晴空,一面暴雨,轮廓分明。
元鸿那双素来无甚情绪的眼眸微凝,视线落于黎夜身上,终于辨认出了这抹令人厌恶的气息,“你是……太虚。”
元鸿本是人身,被万千恶念选中融合,又吞噬了无数生灵之魂,成就了如今的他。看见黎夜的刹那,便有种说不出的憎恶,细品来,才知那是源于邪祟本身。
深藏于憎恶之下的,还有一丝极其微妙的,近乎害怕的情绪。但这……元鸿绝不可能承认!
“你好像很生气。”黎夜笑了笑,漫天灰白之气飘然升起,“别急,等会,你恐怕会更气。”
他的身形骤然虚化,以纯粹的太虚灵体没入雷霆之中。一时间,灰白之气与藏着血气的雷霆纠缠在一起,呈镇压之势。
元鸿面色一沉,身形一晃,化作至暗的浓稠黑气,与血气相融,再借雷霆之势,扳回一局。
此刻的天空就如同调色盘一般,黑、白、红于嗡鸣雷霆中争斗不休。恐怖的道意仅是余韵,便令山峰崩裂,海水倒流。
景合境内的草木一会生,一会衰,不停地腐朽再新生,逗留其中的生灵经不住这般造作,渐渐化为一堆枯骨。
伊冬灵悄然筑起道道冰雪屏障,同是先天灵体,他虽无法与黎夜或元鸿正面交锋,但抵抗一下道意余韵尚且能够做到。
左丘真躲在他后面,被伊冬灵劝了几次暂避都非要赖在他周边,“嫂子,我寻思着这种级别的战斗,就属你这最安全。”
“不得无礼。”左丘竹皱着眉呵斥道。
左丘真修为尚低,或许感受不到这场争斗的可怕,他本以为那黎姓之人是与当年屠一一样的天才之流,却根本不止如此。
若不是黎夜故意将战场引至天空,景合境内此刻只怕已经变成了一片荒地。而若不是有伊冬灵的冰雪之道中和,他们纵是藏在周边地带,恐怕也要被那恐怖的道韵吞噬。
修为越高,那种恐怖的感觉越强烈。他毫不怀疑,若是天上那两位愿意,甚至可以吞没整个玄天大陆的生灵。
“我哪有无礼。”左丘真撇撇嘴,“嫂子,你说黎兄什么时候才能打赢啊?再这样下去,我们门派都得重建了。”
哪怕知道了伊冬灵和黎夜的真实身份,他依旧没拿自己当外人。
“……”伊冬灵不由失笑,好像从始至终,这家伙就没觉得黎夜有输的可能。
当然,他也没有想过黎夜会输,“快了。天道的雷霆之力,仙帝用不了多久。”
……
仙界。
无衡与戈铎遵照仙帝指令,镇守造化炉。造化炉中锁着诸多先灵之魂炼化,其中就有百年前下界的剑圣屠一,还有前些日子玉魂仙君新丢进去的司槐。
“下界蝼蚁,竟需帝君亲自下界。”戈铎仍念念有词,摇着头,“真不知玉魂与广乙怎么办事的。”
“帝君之命,无需你我费心。”无衡皱着眉,忍不住道:“总是张口闭口下界蝼蚁,当年被屠一逼得跪求帝君出手的不知是谁。”
无衡仙君想起曾经的混战,视线落在那庞然大物的造化炉上,隐约间,好像看到了牢不可破的熔炉顶颤了下。
?
“真是笑话,那时本君道则不明,若是如今再见那下界废人,定折了他的剑道!”
造化炉在这时震颤地更加猛烈,像是在回应他,戈铎终于意识到不对,“怪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造化炉顶似是遭遇恐怖重击,猛地崩裂开来,凛冽剑气直冲云霄。两道身影自炉中破出,掌中云雷化为滔天剑气,气势磅礴。
戈铎一个哆嗦,“屠……屠一?”
那是一道瘦骨嶙峋的身影,面容早就因百年蹉跎而脱相,但眸中精光仍在,脊背挺拔如松。
在他身侧,一道身形飘渺的雪色身影虚立,魂魄好似摇曳之风,随时要散去。
“怎么可能……”玉衡仙君同样不敢置信,造化炉内隔绝一切仙灵之力,任谁进去都不可能展开道则。炉壁更是坚不可摧,怎么可能会被破开?
还偏偏是仙帝下界的时候。
那破壁之物并非凡俗之物,而是道意所化,那古怪的气息渐渐在屠一身侧显出云雾之形,陌生的气息骤然变得熟悉起来。
玉衡仙君瞳孔一缩,心道一声糟,“是天道!”
视线交错,屠一显然没有与这些旧人攀谈的心思,只抬手指向天空,借天道之力展开他的剑道:“剑道有情,生杀……一念。”
伴着一声念,天道所化剑意如同无形之波,与玉衡、戈铎的道则撞在一起。剑道与天道的短暂合力,形成了一种看似温和却侵略性十足的道韵,仙界之中,竟无一人能相抗。
短短时间,玉衡、戈铎便被无边剑意吞噬,
屠一横眉冷目,于造化炉上再斩数剑,伴随着几道深如天堑的裂痕,造化炉终是层层崩裂开,一时间,散尽冤魂。
这一剑,彻底斩断了仙境之基。
横亘万年的仙界壁垒被打破,仙气缭绕的仙界开始土崩瓦解。
仙界解体,天道身上的枷锁彻底挣脱,天雷滚滚,惊天震地,像是在欢呼雀跃。
不断瓦解的仙界残骸之中,屠一魂体亦跟着消亡,他回身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头发……白了。”
司槐闻言,只是笑着,“你也老了。”
过去的故事于脑海中走马观花,她与屠一相视而笑。
世间无人知晓,剑圣屠一修无情剑道,却因司槐自毁道途,碎婴重修,转修有情剑道。亦无人知晓,半仙司槐,蹉跎百年,用尽心思冲上仙界,只为寻得屠一踪迹。
俩人魂体渐渐散去,如飘零落叶,消亡前,终是笑叹一声,“我们,如何不算……白头偕老。”
……
极致的道则之争,雷霆渐褪。仙帝元鸿面色骤变,倏地明白了什么,黑气融着血色,猛地往天边飞掠,意图重遁空门。
“既然下来了,恐怕……你是回不去了。”恐怖的灰白之气乘胜追击,蕴藏着最原始的道则。
漫天的雷霆逐渐褪去,天边的色彩渐渐变得单一,无边道韵极简,却又诡邪。
黑气与血气的融合,失去了雷霆的助力,也终于在太虚之气的侵蚀下落了下风。
元鸿的身形在虚实间变化数次,无处可退。他掌控的天道之力也随着仙界崩解回归天地,只余下原本的邪祟与杀戮之道,却都不及这世间最原始的太虚之道。
天空一道道紫色雷霆凝聚,沉闷的雷鸣声震得天地摇晃。恐怖的霹雳挣脱云层,冲着那黑沉血气狠狠劈下,隆隆雷音,是天道的怒吼。
灰白之气顺势而上,反借雷霆之势,在那饱含恼怒与愤恨的嘶鸣声中,将那极致的黑与血色,渐渐同化。
不知过去了多久,天地只余混沌的灰白。
雷霆回引云端,将仙界残骸引入空门,而被仙界封困许久的仙灵之力,于此刻倒灌而下。
蓝白之间,映着璀璨的光华,像是一幅华美的画卷倾斜而下,化作充沛的灵雨浸润万物。
灵雨洒落大地,一片生机勃发,些许青草香飘过,那是自由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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