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抱一会。”他轻声开口。
这是他成为傀儡以后,第一次没有正面回答主人的问题。
要是简沉现在有心思认真分辨的话,就会发现这句话里没有任何迟疑和卡顿,全然是下意识的开口,更像是男人思路清晰状态下的主动回应。
怀里的身体还在微微发着颤,简沉被人搂得很紧,清楚嗅到了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血腥味。
鼻子突然间就有些发酸,简沉拽着对方的领口,好半天后才吸着鼻子问:“叶知柏,你还好吗?”
“不好。”
低哑的语调落在耳边,叶知柏眼眸清明一片,他咳嗽了一声,又用着力道将简沉按在怀里,手指却仍是在不受控地发抖。
就算叶知柏不说,简沉也察觉到了对方此刻糟糕的状态,他想往后挪动些距离,好好去看看对方,可男人落在自己后腰上的手却是突然用着力,指关节都泛起了白。
“不好,”叶知柏低声重复,“所以不要看。”
“不要看好不好?”
简沉安静地被人抱着,他盯着对方垂落在发尾处的蓝色挂饰,用鼻音轻轻应了声:“嗯。”
叶知柏的状态本就糟糕,脑子晕乎乎的,还像是有好多针扎着皮肤,喉咙处还有难以形容的灼烧和恶心感。
他应该是听不到简沉的回答的,但他耷着眼,还是主动挑起了话题:“想吃蜜饯了。”
“我给你去拿,”简沉一听,立马直起身体,但又怕动作太大牵连到叶知柏,就只好停下了动作问,“你现在要吗?”
将喉咙里冒上来的甜腥味吞咽下去,叶知柏闭着眼:“不要。”
简沉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他翻着剧本想去看下主角的经历,可上头只有简单的几句话,大概意思就是主角完全是靠着自己熬过去的。
熬过去。
怀里的人这时候连呼吸都轻了下来,简沉怕他睡着,又怕他难受,就只好轻轻问:“你想睡觉吗?”
良久的沉默后,叶知柏才偏了下头,回答:“不睡。”
“那我和你聊天吧,”为了不损害脑子,这个时候让人保持清醒是最好的选择,简沉还记得这个设定,就努力找了些轻松的话题,“等你好了,我们去集市逛逛好吗,还能给你买几身衣服。”
“嗯。”回应他的是男人近乎气音的回答。
简沉定了定神,又再接再厉道:“今晚你要听故事吗,我可以给你讲故事。”
在叶知柏醒来之前,简沉看了好多,记下了好几个读起来还不错的故事。
但叶知柏这次却是沉默地稍稍久了些,久到简沉都没忍住想回头看去的时候,才发觉对方正抓着自己的手,手指颤了下。
“好。”
…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侧的呼吸终于稳定了下来,简沉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等到视线顺着不远处的落叶缓缓坠在地上,才终于收回目光动了下僵硬了的身体。
将叶知柏扶起来这个动作,对于手臂发麻的简沉来说显得有些吃力。
他揉了下自己的胳膊,恢复了些力气后便将叶知柏的脑袋抬了起来。
小动物这个时候已经咬着毛巾一路跑过来,简沉挠了下他的下巴,接过毛巾就给男人简单擦了擦。
太遭罪了。
在心里不知道第几次这么想着,简沉深吸口气,只好再次把人搀扶起来靠在自己肩上,带着人就往屋里走。
好在这次距离要比上次近很多,简沉没走几步就到了屋内。
已经有过一次照顾人的经验了,这次简沉不再那么手忙脚乱,甚至给人换衣服的动作都干脆利落很多。
直接扯开了对方的领口,简沉面不改色扒下对方的外衣,在小动物宛如看恐怖片的惊恐目光中,飞快将人丢进了被子里。
剧情里说了,叶知柏现在吐血只是第一步,再过一两个时辰浑身上下就要开始发热难受。
想着剧情里描述的那个场景,简沉便觉得这个时候给人换衣服也是白换,还不如适当偷个懒,用这个时间下山去买些鸡鸭,到时候给人补一补。
这么一想,简沉就立刻收拾好东西出了门,掐着时间打算让自己在半个时辰里赶回来。
他这边动作很快,还特意给自己设了个闹钟,却没想到叶知柏这边的速度却是比他更快。
床上的男人唇色苍白,脸上毫无血色,落在被子下的手臂上还浮现出了黑红色经脉状的纹路,随着呼吸慢慢起伏着。
原本被简沉抚平的眉,在这个时候倏然就紧紧皱了起来,叶知柏侧身蜷缩在了一起,瞬间剧烈的动静让留在窝里看家的小动物抬起脑袋,目光担忧地看向床的位置。
他竖着耳朵轻巧落在地上,往叶知柏那边走了几步,随后收拢着尾巴乖巧蹲在原地。
猫崽不知道对方在经历什么,只知道这个从短头发就开始欺负自己的男人这个时候很难受。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便将简沉之前给自己做的玩具从窝里咬着叼出来,跳到床上将其塞给了对方,然后轻轻咪呜着蹭了下叶知柏的手。
被汗水浸湿的睫毛有了小小的起伏,叶知柏吃力地睁开眼,入目的是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刚巧在这个时候扫过自己面前。
他皱了下眉,挪开目光打量着周围,努力将脑中断片的记忆连接起来。
头还在痛,身体也没有力气,甚至连呼吸都是吃力的。
他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只知道在自己彻底陷入混沌之前的最后一眼,是穿着斗篷容长相精致的青年急匆匆朝他跑来,眼眸里带着的欣喜在见到自己的瞬间,尽数被紧张所代替。
叶知柏闭着眼睛思考着,逐渐想起来自己所在地方应当是药王谷,而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找少谷主简沉治伤。
简沉…
嘴角动了下,叶知柏无声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在同一时间被填补了起来。
手边的小动物这个时候还在认真蹭着叶知柏,后者又睁开眼,心里却是有了另一个疑问。
猫?
不对,不应该是猫,应该是兔子。
他在心里反驳,但很快眼神就茫然了起来
是啊…为什么是兔子?
乱糟糟的疑问就像是没有理清楚的毛线,在叶知柏心里绕来绕去,等到简沉急匆匆推门进来的时候,他都没有将这些问题彻底理清楚。
先前出门的时候外头阴沉沉的,简沉起初是疑惑过会不会下雨,但是他最开始嫌麻烦便没有带伞,后来在集市上买东西路过卖伞的摊位,那会又觉得自己的运气不会这么糟糕,就继续头也不回离开了。
只是在后面回来的路上,他正踩在楼梯上往上头走去,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不等他反应过来这股风为什么还带着些水,下一刻天空飘起了零星小雨。
简沉后面半截路完全是跑着回来的,好在他出门的时候还披了斗篷,出去一趟倒也没有让雨怎么淋到里头的衣服上,浑身上下除了衣摆,就只是发梢被沾惹了些潮意。
回到屋里之后,简沉便第一时间关上门,又跑到床边将窗户合拢了大半,这才一边解开斗篷,一边打量着床上人的状态。
“怎么还没醒?”
下意识的嘀咕了声,简沉撑着膝盖半蹲下身体,伸出手去摸了下叶知柏的额头。
有些烫,但要比想象中又要凉上一些。
心里的石头往下落了些,简沉替人盖好了被子,又用手指蘸着水在叶知柏唇边点了几下,见人自始至终依旧闭着眼睛,只好抿着嘴去捏了下他的脸。
叶知柏这边的状况没有想象中这么严重,简沉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会,随后拎起买来的鸡就出门去了厨房,想着先将它炖起来。
做好这一切,简沉擦着手回来,顺带着还给自己热了碗从山下买回来的莲子羹。
他捧着碗走在过道上,因为碗里的东西被他不小心盛得有些满,便走得慢了些。
带有水汽的风从树梢上吹到地上,又从院子外头偷偷擦过简沉的发丝,冷得人在开门的瞬间下意识抖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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