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亮。隔着翻卷的黑云,顾剑尘看到秋似弈将手伸出了剑域,直直握住了那道惊雷。
这一幕简直令顾剑尘头皮发麻。他怎么都想不到,都这个时候了,秋似弈居然还未放弃渡劫。
秋似弈并未察觉到顾剑尘的存在。此刻他整个心神都落在了雷劫之上。
铜钱印记,果然有几分本事。世界上最让人悔恨之事,莫过于和机缘失之交臂。
秋似弈紧贴着剑域,他能感觉到一股无形屏障隔绝了惊雷,吞没了惊雷上可怕的力量。
雷劫之力在缓缓减弱。
秋似弈忍着剧痛,主动撤去了手上的护体灵气。
既然雷劫可以淬炼身体,那么这就是洗去“铜钱印记”的最好机会!
只要印记消去,他就可以飞身出去渡劫。而不必担忧渡劫时再发生什么可怕的变故。
秋似弈咬着牙一声不吭,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那只血肉模糊的手。
铜钱印记消了四分之一。
三分之一。
一半。
秋似弈额头渗出冷汗,眼神却越发地亮。
终于……铜钱印记彻底消失了!
秋似弈不再犹豫,抬手一挥,符笔就落在了他的另一只手上。
他整个人朝剑域外踏去,彻底放弃了剑域的庇佑。
感应到他的存在,原本被剑域拦住而缓缓散逸的雷劫,又重新聚拢了起来。
丝丝电流在云际中游走,这一道雷的威势甚至比先前更大了。
秋似弈凝神朝雷劫看去。
铜钱印记消失之后,他感觉身体的疼痛少了许多,灵气也随之飞速流动起来。
这是结金丹的前兆!
只要抗住,他就能晋级金丹。
秋似弈垂眸,他此刻确实有些力竭。
很快,秋似弈的心中就有了决断。没有危险的机遇算什么机遇。就算再难他也要一试。
秋似弈看向自己的手。
平日里他画符大多靠手腕的力量,如今既然力竭,那不如靠全身的力道来画,定能赶在雷劫降落以前画完。
秋似弈垂眸,手腕不再发力,整个人旋身朝后踏了一步,带着掌中符笔动了起来。
符笔挥出点点金色光芒,像是星辰,摇曳在他的身侧。
秋似弈弯腰后倒,顷刻间又朝天穹跃去。
一时间,无论是傅九寒,还是谢玉、顾剑尘,甚至于不久前刚刚睡醒的残魂,都定定朝秋似弈看去。
他的身形极为风流肆意,不像攻击,更像是在流云惊雷之间起舞。
没有乐声,却有惊雷轰鸣。
没有灯火,却有月华流泄。
直到一舞结束,一道威势可怕的符箓冲天而起,直直撞上了骤然降下的惊雷。
惊雷散开许多细小的电流,秋似弈一个都没浪费,穿行而过让其好好淬炼了自己的身体。
感知着自己的骨肉都在飞快重塑,秋似弈抬头看天。
他方才画的防御符箓眼看就要散逸,但此时,他已不再需要再防御。
该轮到他主动出击了。
秋似弈转了下符笔,那道符箓便消失了。
下一秒,他直接迎着雷劫而上,灵气在体内疯狂运转起来。
轰。
“小心!”几道声音同时响起,但未等他们靠近,秋似弈已经直接抗住了天雷。
秋似弈没事。
几人松了口气,下一秒却神情一滞。
方才那道雷……将秋似弈的面具彻底烧毁了。
像是最激烈的乐曲有了片刻的空白,天地间寂静得可以闻针。
傅九寒早在秘境中就见过秋似弈的脸,此刻再见,他仍是心脏微微一紧。
而谢玉和顾剑尘,则是彻底地呆住了。
……
入夜。
秋似弈渡劫之后,到底是身体消耗太大,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顾剑尘早已悄悄离开,谢玉也慌忙找了借口走了,不敢多看秋似弈。
一时间,后山空荡荡,只留下了傅九寒和残魂。
今日那雷劫接连地落下,傅九寒实在怕又生出什么变故,便请求前辈让他们在剑阵之中过完这一夜。
傅九寒低头煎药,残魂便自顾自地朝秋似弈走去。
他醒来的时刻,恰好看到秋似弈徒手握住雷劫,烧去了掌心的铜钱印记。之后,秋似弈在天穹中持笔而舞,生生抗住了雷劫晋级为金丹境界。
真是……狂得很,确实与他的脾性相合。
残魂收回视线,又朝傅九寒看去。
秋似弈渡劫时,他发现傅九寒竟也悟出了剑域,拼劲一切要保护他。
分明白日初见时,傅九寒对剑域还一知半解。
傅九寒煎好了药,却并未立即唤醒秋似弈起来喝。
他隐隐存了私心,想让秋似弈好好睡会儿。
和那日装睡不同,今日晋级金丹,秋似弈似乎也卸下了一些心上的负担,整个人沉沉睡去,连眉眼中那股睥睨骄傲之色都淡去很多,透出一股乖觉来。
“怎么不喊他起来喝?”残魂靠近傅九寒,问道。
傅九寒垂眸,压下心中想法,说道:“这药有些烫嘴,晚些吧。”秋似弈本就不爱喝药,喝完怕是不想再睡了。
残魂轻笑了一声,说道:“药烫不烫嘴我是不知道,但有三个字倒是很烫嘴。”
傅九寒心中差异,抬头问道:“前辈是指?”
“我道侣。”
傅九寒心头一跳。
残魂颇有些玩味地笑了起来:“那日我问你可有婚配,你说有。但提起他时,却说什么‘我认识一人’,可不是‘我道侣’三个字烫嘴吗?”
傅九寒端着药碗的手微微一紧。
他确实,从未在旁人面前主动提起秋似弈是自己的道侣。
只因他很清楚,二人之间只是冲喜的关系,并非真正的道侣。
残魂见傅九寒神情微滞,便又继续说道:“今日他渡劫,那可真是空前绝后的场面。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年少别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
傅九寒怎会不懂。
迟早有一天,秋似弈会锋芒毕露,让无数人都看见。
残魂顿了顿,接着说道:“否则,会耽误练剑。”
“所以最好的方式,是忽悠他和你一起练,这样你就不会练剑的时候想起他。”残魂看向傅九寒,指了指石碑:“日后想来学剑,就敲三下。记得上午别来,我要睡觉。”
傅九寒放下药碗,心弦微微一动,看向残魂道:“多谢前辈指点。”
残魂摆摆手,朝石碑走去。
他再继续留下来未免太过碍眼了。
说起来,他虽是剑修,却洞察情爱之事,一生不知让多少锯嘴葫芦长出了嘴。
最后,残魂自我总结道:“毕竟,每多一个陷入爱河的剑修,就少了一位竞争对手。”
残魂抬手摸了下石碑,脑中浮起秋似弈渡劫时的情景。
这恐怕是他生平所遇,最难开导情爱之事的人。
别的不说,秋似弈迎着雷劫而上时,丝毫没有任何迟疑,说明他心中没有深深眷顾、在意的人。
情爱这东西,一旦有了,多少会生出一些软肋。
但同样的,也会让人更强大。
……
不过,这是傅九寒需要去想的事情了。
人生漫漫,剑修就是要征服最难驯的剑。
第29章
秋似弈并没有睡太久。
距离审判大会只剩下十日,建宗门要徐徐图之,但招人却要马上开始。
世家的审判大会为了显示公平,是允许被审判者的亲族入场的。
他和傅九寒虽已退出家族,秋家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定还会以他的血脉亲人自居,要求进入审判大会。
毕竟,表面上这审判大会审的是傅九寒杀洛南一事,实则大家心心念念的都是鲛人皇的机缘。
当日在秘境中,最后一个带走鲛人皇的是洛南。此后秘境坍塌,洛南也死了,一切的谜团都只有杀了洛南的傅九寒才会知晓。
秋似弈可不会给秋家人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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