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没醒。
没醒就好。
若是醒过来看见柳照雪来了, 估计才要吓哭。
程涧抚摸着小狐狸的尾巴慢吞吞地想着。
昨夜里据说整个常庆殿的宫人都快被柳照雪打杀完了。
说暴君, 不知道谁才是暴君。
啊不,他怎么配得上称君呢, 充其量就是条臭虫。
程涧唇边露出一点嘲讽似的笑意,手下捉住小狐狸的尾巴尖又抓紧撸了一把然后面色如常地将其塞回外披下。
柳照雪本来就白,如今神色威严,更是冷白得好像一只刨了坟钻出来的鬼,浓烈的森森鬼气叫程涧这个疯子都被冲得一跟头。
但是他到底和柳照雪已经周旋了这么多年,因此还是半阖着倦狮一般的眼睛,笑眯眯道:“哟,这大清早的母后竟然亲自来看望朕,还真是叫朕感动啊。”
他对着柳照雪从来不自称儿臣,柳照雪每每听到便莫名的自尊心发作觉得自己凭空便矮了这个废物一截,心情更是不好。
“看来这太医调制药剂的本领越发高明了,这喝了药便活蹦乱跳的,本宫倒是宽心了。”柳照雪也不甘示弱地笑起来,他本来就是攻击性极强的一张刻薄美人面,笑起来森森如同厉鬼好像下一秒就要将程涧开膛破肚。
当然程涧保证如果可以的话,柳照雪不一定干不出来这事。
毕竟变态的心思正常人总是很难揣摩的。
程涧刻薄地想着,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一切还在呼吸的情敌。
柳照雪都这么说了,看来为他配药的要倒霉了。
柳照雪把持朝政的这几年,对着底下宫人说打杀就打杀了,手上不知道有多少血腥累累的亡魂,这样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不知道底下有多少人,是真心服他的。
程涧微微眯起眼睛。
柳照雪不想再和他多纠缠,走近了几步,估计到周围还有宫人,便真如同慈母似的凑近了程涧,貌似体恤皇帝病弱,实际上是冷酷地威胁:“把他还给我。”
程涧面不改色,笑嘻嘻地:“母后这是丢了什么东西,怎么找到朕的宫殿来了?”
他下一秒带笑的脸就变了颜色,提高了声音,如同锋利的宝剑出鞘,直欲削去人的耳朵:“看来是朕的宫里出了手脚不干净的东西了?若是有拿了太后娘娘东西的,还不快滚出来谢罪!若是叫朕查了出来,下场便是进了鳄鱼池。”
宫人当即密密麻麻跪了一地一边瑟瑟发抖一边磕头求饶:“求陛下、娘娘明鉴!”
“哎呀,朕的宫人们都这样了,太后莫不是误会了?”
他细长眼睛带着明晃晃的挑衅:“亦或是其实是母后宫里的人拿了?”
柳照雪眯起眼睛看他,怒极反笑:“本宫看皇帝近日是脾气大了,竟然敢这么跟本宫说话。”
程涧大惊失色:“母后这话严重了,整个皇宫上下,谁不知道朕最是孝敬你,母后莫不是病糊涂了,看来太医果然该死,居然越医这病越重了。”
柳照雪面色扭曲了一瞬:“你别和本宫装疯卖傻,若是你不把他还来,这天下之主换一个人也是一样!”
他最后这句警告说得白皙额角都绽出狰狞青筋,简直活似恶鬼。
程涧却不怕他,冷冷一笑:“都说了朕不知道,难道太后还想搜朕的寝宫吗?”
柳照雪冷哼一声:“未必不可。”
程涧眼神阴沉下去,自知目前无法和柳照雪的势力抗衡,只是懒洋洋地站起来,挥了挥衣袍将绛紫外披在身上系紧:“那太后就搜吧。”
他这会儿倒是好说话的紧,反而是柳照雪要斟酌了。
但是他这时候已经怒火上头来不及想这么多,天知道他昨天本来小狐狸精准备了礼物兴致冲冲推开揽月阁的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的时候内心瞬间燃起的怒火。
程涧怎么敢的,一个连命都攥在他手上的傀儡,居然也敢来偷他的宝物。
“给我搜!”
“娘娘,这……”饶是心腹素心姑姑脸上也不由得出现一丝为难,但是眼看柳照雪冷冷瞪过来的一眼,她当即滚下冷汗转过头喊道:
“都愣着
干什么!没听娘娘发话吗!耳朵若是无用便拖下去割了去!”
偌大一个皇帝寝宫登时和菜市场似的热闹。
毫无尊严的皇帝没骨头似的依靠在盘龙金柱上冷冷看着柳照雪的人为非作歹。
许榴在这种沸反盈天的喧嚣中终于被吵醒,茫然地眨眨眼睛,却发现自己正窝在一个熟悉的地方。
程涧的衣袖里。
隐隐透过袖间疏漏的薄光,可以看见太后宫里的人正在翻找着什么。
是在找我吗?
小狐狸本来软绵绵的身体一下子紧张得绷直了。
若是被柳照雪再一次抓住,许榴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说不定柳照雪真的要扒了他的狐狸皮的!
夹着尾巴认真听了一会儿,安慰自己程涧可是皇帝,那些人胆子再大也不可能来搜皇帝的身,因此松了口气,尾巴却娇嗲地缠住了程涧的手臂哼哼唧唧地用湿漉漉的鼻尖蹭着男人的肌肤。
小狐狸的动静又细又小,没想到柳照雪的耳朵却尖得和什么似的,他刚抻着身子下意识低低地发出一声哼唧,柳照雪便精准地朝着许榴的方向猛地转过了头。
啊,对了,他记得初次和这小狐狸精见面,便是从程涧的袖子里滚出来的。
柳照雪慢悠悠地朝着程涧走过去。
“拉开你的袖子。”
程涧皮笑肉不笑:“这就不必了吧,光天化日之下逼皇帝脱衣,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不好听?”柳照雪抬手就是一道雪亮的刀光!
他冷笑一声:“谁要是敢多嘴一句,就剁了他的舌头拿去喂狗!”
只听见一道裂帛声响起,宽大广袖飘飘悠悠地掉在了地上,露出了男人精壮的手臂。
柳照雪脑中的神经一跳:“你会武?”
程涧说:“母后可是见过朕被马圈里的畜生追着跑的,哪个师父若是教出这样的学生那真是老脸都丢尽了。”
程涧笑出声来,干脆撩起了另一只袖子给柳照雪看:“母后怎么突然看朕的袖子不顺眼,好歹也是几十个绣娘费上大半个月织的,平白便浪费了。”
柳照雪狐疑地盯着他,又确实没发现任何可疑的行迹,疑心难道真的是自己听错了?
许榴扒在程涧的后腰上,后腿颤颤巍巍地打着抖,小爪子勾住了程涧的衣带,连带着在那块敏感皮肉上也一起划拉出战栗快感。
程涧忍耐得辛苦,心说这小狐狸精再抓下去他就要露馅了。
幸亏许榴生得小只,这么一点点又不爱乱叫,藏起来也是很好藏的。
在程涧身上跑来跑去的,竟然也没被发现端倪。
许榴自己知道已经引起柳照雪的怀疑,紧紧抿着嘴巴满是依赖地靠在程涧的身上,恨不得连尾巴也压得扁扁的。
连大气也不敢喘。
柳照雪发了一通疯,实在是找不到许榴,反而叫皇帝这边的宫人看见自己的癫狂情状,冷声叫人把程涧宫里伺候的人都拖下去杖毙,又冲着程涧森然笑道:
“你最好是告诉他,若是再被本宫捉到,本宫就让他一辈子只能躺在本宫的床上。”
许榴听得狐狸毛都炸开了,睁圆了一双幽蓝色的圆眼睛,心说这人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神经病!
他们狐狸精也是有尊严的好吗!
系统说:“就是就是,最起码得给十个罐罐做嫁妆才可以!”
许榴怒了:“一百个才行!”
第154章 蠢萌白狐狸(26)
程涧冷眼看着柳照雪声势浩大地来, 又气势汹汹地走,等到整间宫室里安静下来,他才挥挥手招来福德旺。
福德旺是他贴身太监, 柳照雪是杀不得的。
程涧从腰带上解下一枚玉佩交给福德旺。
“你且看着点,别让他们都真叫那疯子给打死了。”
福德旺白胖脸上露出点心酸模样,抹抹小眼睛里溢出的眼泪花:“陛下真是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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