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步朝着舰门方向走,其他人也就跟了上来。季听被戚灼牵着,一边走一边好奇地问:“小周叔叔,你刚才哭什么?”
“我没哭啊。”大季听道。
饭团的身体从他怀里离远了些,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舅舅你哭了的。”他又对着季听道:“他脸上还有水呢。”
“咦……那就是哭了,是眼泪。”
饭团又趴在大季听肩上,身体一抖一抖:“舅舅你刚才就是这样的,这样。”
“那就是在哭,我也会这样哭。”季听抱住戚灼,将脸埋进他腰侧,身体夸张地颤抖,发出呜呜假哭声,接着又对饭团道:“看见没有?我也会这样哭。”
两个小孩叽叽喳喳,戚灼一言不发,大季听转头对着他解释:“看见白伽,情绪太激动了点。”
“嗯。”
“呜呜,呜呜……”季听还在假哭,戚灼喝道:“行了啊,有完没完?当心前面的人恼羞成怒回头来揍你,那时候你想不呜呜都难。”
饭团也在呜呜,从大季听肩上抬起头,却见大季听正用一种他很熟悉的目光看着他。
——爸爸在哄他睡觉,抱着他讲故事时就会是这样的目光。
饭团怔了两秒后,轻声唤了声舅舅,大季听在他脸上亲了下,将他抱得更紧:“在,我的宝贝。”
一行人和两个机器人汇入了人流中,正在奔跑的白伽停下了脚步,注视着几人消失的方向。直到被身后的人撞了个趔趄才回过神,继续跑向了研究所。
滞空通道有些拥挤,季听骑在被两名机器人拖着的育婴箱上,身旁全是别人的大腿,他看不见戚灼和狗蛋,有些焦急地喊哥哥。
“别慌,我就在你后面。”戚灼挤到了季听身后,扶住他的肩膀。
睡饱的狗蛋精神奕奕地趴在戚灼肩上,冲着季听喊了两声:“啊啊。”
“蛋蛋乖,我们马上就出去了。”季听被挤得有些透不过气,却也安慰着狗蛋。
大季听背着饭团走在戚灼身旁,狗蛋瞧见饭团后,好奇地盯着他不转眼。饭团也看着狗蛋,两人对视片刻后,狗蛋便冲着饭团笑,露出几颗细白的小门牙。
饭团沉默地在自己衣兜里掏,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铁皮小马递给他。
“给。”
“呀呀唔……”狗蛋接过铁皮小马,拿在手里摇了摇,接着便在饭团的注视下往嘴里塞。
“哎哎哎,那个不能的,不能吃。”饭团连忙阻止,又对大季听道:“舅舅,他在吃玩具呀,他在吃我给他的玩具!”
大季听还没出手,戚灼已经反过手臂,迅速将那小马从狗蛋嘴里取了出来,再丢给了饭团。
“能啃的再给他,不能啃的什么都别给他。”戚灼神情严肃地叮嘱:“他是连屎都吃的人。”
“啊?什么?他能吃屎?”饭团满脸震惊,大季听也慢慢转动眼珠看向狗蛋,神情一言难尽。
“不过没来得及吃。”戚灼又补充道。
几人顺着人流往前走着,饭团看着自己的小马,有些嫌弃地在衣服上擦了擦。
钻出舰门,视野顿时变得开阔,数架机甲飞在旷野上,金属表面倒影出天空上创世枫的旖旎色彩。人群也不再拥挤,跟着机甲的指引撤向右后方。
戚灼几人匆匆跟在长龙似的队伍里,看着长龙的前端一直没入远处一座环形火山。他想问大季听知不知道前面是哪儿,却见他正转头看着创世枫。
“创世枫很美吧?”大季听突然开口道。
“嗯。”
“创世枫里有着七色彩虹,我们进去后,就坐在彩虹的一端,饭团和狗蛋就在云朵里打滚……”
戚灼心里狐疑:“是吗?”
大季听转头看向他:“当然不是。创世枫里只有一个黑洞。”
戚灼有些无语,正想转回头,就听大季听幽幽道:“跃迁点也在那个方向,他们现在就在那里对战。”
一块石头咕噜噜地滚了过来,戚灼一脚将它踢得很远,这才回道:“他不会有事的,我们也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戚灼也看向了创世枫方向,和着大季听一起慢下了脚步。
“走不走啊?停在这里干什么?不走就别挡道!”身后的人不耐烦地道。
戚灼看也不看那人:“人走路都知道能拐弯,只有螃蟹才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
“老子就是那个意思。”
大季听忙拉着他前进,对身后的人道:“不好意思啊,我们这就快点走。”
那人还想说什么,但见戚灼虽然是个半大少年,但神情和目光都太凶狠,便只嘟囔着从他们身旁绕过。
“你别总是那么凶巴巴的。”大季听搭着戚灼的肩膀低声道。
戚灼愣了下,接着便道:“凶又怎么了?不凶我他妈都活不到现在。”说完便将大季听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扔掉,背着狗蛋大步往前。
大季听注视着他的背影,将饭团也搁在育婴箱上和季听一起骑着,自己大步追了上去,和戚灼并肩而行。
“对不起。”大季听道。
戚灼沉着脸没有吭声。
大季听伸手去搂他的胳膊,他飞快地把手抽了出来。大季听继续搂,这次抱住他胳膊不松,还将头枕在他肩上。
“小哥哥,小哥哥。”大季听撒娇般唤着,戚灼也就没有继续抽手,但脸依旧崩得很紧。
大季听就保持这个姿势往前走,片刻后突然轻声道:“这世界上只有我知道你是怎么过来的,知道你每一道伤疤里的那些经历……我很想那些伤疤都长在我身上,想你只是个放松的十三岁孩子,像小季听那样快快活活地长大,身边永远有哥哥替他挡风遮雨。”
“你背负了那么多,看见你总是对外界保持警惕,随时准备着反击……我很心疼……小哥哥,我好心疼……”
戚灼侧头看了眼,看见大季听依旧靠在他肩上跟着走,但眼泪却连线似的往外淌。
戚灼一愣,立即手足无措地道:“怎么了?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你哭什么呀?”
然而大季听不但没有收住眼泪,反而哭得更凶,眼泪迅速将戚灼的肩头那一片浸湿。
“我又没怪你,我真没怪你。”戚灼哄不住,有些紧张地转头去看身旁的人,“你这样哭,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
大季听抽噎着问:“我情绪突然崩溃了,你怎么这么好面子啊?就让我哭一下又怎么了?”
戚灼没办法,便去瞧骑在育婴箱上的季听和饭团:“你再哭的话,我就让他们两人来看,绝对会学上你半个小时。”接着又反手拍了拍背上的狗蛋:“快,你先嘲笑两句,快。”
“啊啊,哇嘎嘎呀呀。”狗蛋伸出两只手在耳侧转圈圈。
戚灼又道:“不是这个,算了算了,意思到了,这就是嘲笑的意思。”
大季听没忍住,又扑哧扑哧地笑,戚灼知道他有笑出鼻涕泡的前科,连忙将他从自己肩上推走,又看了下自己肩膀。
“我不会流鼻涕了啊,那是小时候,我现在年纪比你都大了。”大季听有些不满地斜睨着他,眼睛还红红的,接着便吸了下鼻子。
“自己听听,你鼻涕差点就出来了。”戚灼嘟囔着用手抹自己肩:“衣服也湿了,指不准就是鼻涕……”
狗蛋还在哇嘎嘎地转手腕,大季听抓住他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拿到嘴边不停地亲,学着季听的称呼:“蛋蛋,蛋蛋,你这个坏宝宝。”
一架机甲从头顶飞过,士兵拿着扩音器朝着下方喊:“都快一点,再快一点,今天情况紧急,螅人战斗舰过来得不少。从跃迁点飞来的话不过半小时,要是偷偷来一艘就麻烦了。”
路上的人都加快了脚步,大季听频频看向跃迁点方向,戚灼嘴上不说,心里也在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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