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嘴上会撒谎,可识海不会。
任何走火入魔的蛛丝马迹都会被他一一探查。
第一次接受心魔考验,秦巡直接跪了下去,寒毛直竖,冷汗汩汩,他感觉自己血液凝固,体内所有感知,类似于味觉、知觉等都被摄取走。
眼前似乎扭曲了,色彩变成黑白。
秦巡有好几个瞬间都以为,在归元宗内德高望重、宽厚仁慈的程长老,终于暴露出了真面目,对方是故意加害自己,想让自己这个救世之子悄无声息死在刑堂里!
直到这一刻。
他体内没有心魔了,他才知道,程长老的手段对他毫无用处。
那股磅礴的化神期威压,顺着他每一块肌肉、骨骼乃至丹田识海游走又如何,对方注定一无所空!
反而让他那一颗道心暴露出来,如月辉玉石一般华光流转,他的道心就是这般晶莹剔透、灵气内蕴。
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不少金丹师兄抽气的声音。
要知道,即使是归元宗里最强悍的弟子,都未必拥有这般纯粹的道心。
听到这些声响,秦巡心下微微得意。
实力与实力之间,境界与境界之差,所隔可是沟壑。
程长老是化神期修士又如何,在真正巍峨的高山面前,就是一条微不足道的溪流。正如夏虫不可语冰,蟪蛄不知春秋,两者所隔便是天壤之别。
刑堂之内
心情最震惊的莫过于程长老了,他脸上流露出骇然之色。
第一次探查秦巡的心魔,他皱起了眉,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望不见底的深渊,看到了一个黑色湖泊,湖泊之上有黑气飘散,那浓烈阴煞之气,似浓稠的雾无法散开。
还有一条黑色蛟龙,在黑湖中遨游栖息。
偏偏这样的黑暗,都隐藏在秦巡平日风光霁月的外表之下,实在令人震惊。
为什么是龙呢?
程长老一开始没想明白。
后来一位刑堂弟子跟他悄声耳语,说秦巡在凡间,是身份尊贵的天潢贵胄,有皇族血脉。而民间有一种说法,皇帝是真龙天子,代表至高无上的权力,而真龙天子所出孩子,叫龙嗣。
“真的吗?”
程长老似信非信,只能暂且按捺下这个疑问。
这份心魔之盛,足以说明秦巡的性情,什么言笑晏晏、友善同门都是伪装,真正的他高傲自负、嫉贤妒能。
程长老斗胆猜测,松蓝很可能只是其中一个,奈何没有证据。
偏偏这一次,对方通过了心魔考验。
证明了自己道心纯粹,战胜了心魔。
那心魔这般强大,怎么能说战胜就战胜!
程长老当然震惊。
感受到师长眸光晦暗地打量着自己,秦巡垂下眼眸,掩住了瞳孔里的笑意。
“程长老,我已战胜了心魔,我可以出去了吧?”他理所当然地引导,似温雅端方的君子一般笑不露齿。
谁也不知道,他刚刚在识海说了一句什么。他说:我想到办法了,我放开心念,你上我的身躯。
很快一股庞大的大乘神魂就占据了他的身体,什么万千魔念,在大乘修为面前都如蝼蚁一般,轻而易举就被压制住了。
只是秦巡唯一没想到的是,辅助他的玉佩老者,一副魔修的嘴脸,竟是正统道门出身,道心如此浑圆纯粹,实在超乎他的想象。
对方有这般修为境界,道心也光辉璀璨,究竟为何会陨落,还陷于一枚玉佩寄身,一直以来的行为举止,只想辅佐他,也从没想过夺舍他的身体。
秦巡自己也有疑问,不过玉佩老者对他这般忠诚,也从不惦记他的肉身,他疑惑了瞬息后,没往心里去。
修士一言,有天道见证,不能轻易反悔。
程长老十分不情愿,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放了秦巡出去。
师者本能让他不甘心,他道:“你修为尚可,心境却极为薄弱,这一日战胜心魔,切记不要反复,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这一番话充满告诫。
眼前的少年看似恭顺,嘴上说,“多谢师长教诲。”
可当他走出刑堂,沐浴在天光之下,他回望这关押了他多日的刑堂,眼神直勾勾地回望,充满无限怨毒。
‘这一次屈辱劫难,我记住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日后我成为救世之子,归元宗给予我的这份大礼,我定要百倍奉还!’
秦巡把自己今日低头,当做了忍辱负重。察觉到程长老的神识追随着他,他迅速变幻表情,掩去眼中情绪。
至于心魔,他也想压制,可他才压制了几个时辰,很快故态复萌。
归元宗最近实在太热闹了,仙门道州其他宗门陆陆续续乘坐飞舟到来,归元宗里行走许多生面孔。
人多了就容易发生摩擦。
宗门大殿的广场上,停满了各大宗门的灵兽、飞舟和銮驾。
一个星阵派弟子,对一群幻音门女修发起挑衅,“你们一群音修,还是好好唱曲吧,御剑飞行你们真的会吗?”
幻音门是一个小门派,因为当家掌门是一个颜控,幻音门男女比例极为失调,只有几个天赋卓绝的男弟子,所以一眼望去几乎全都是美女。
一个个抱着琵琶、古琴等的女修登场,莲步轻移,白衣舒展,不用说话就已经是一幅极美的画卷。为首之人,容色绝美,是一个气质极为不俗的姑娘。
秦巡知道这个美人是谁,是幻音门长老的女儿,林凝音,在仙门道州之中,有凝音仙子的美名。
一个美丽的女修也就罢了,一群实在令人神魂颠倒。
幻音门弟子也不争辩,纷纷垂下眼眸,纤纤玉指把手放在琵琶或者古琴之上,悠扬清亮的乐音如玉珠走盘。
似乎她们被欺负了,只能用乐器诉说这一份委屈,如怨如诉。
秦巡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他心底也认为,御剑大比,一群音修凑什么热闹。可看到这一幕,他忽然认为,自己有义务英雄救美、打抱不平。
于是他一剑拔出,站了出来。
“让我看看,是哪个目中无人的杂种在大放厥词?”
“谁叫我杂种?”星阵派弟子大怒,回头看到秦巡,发现秦巡身上是归元宗内门弟子校服,脸色稍微一变。
幻音门是一个小门派,据说门内都是一群只会阳春白雪、轻歌曼舞的弟子,挑衅了就挑衅了。
可归元宗是天下第一大宗,内门弟子身份尊贵,他不敢轻易得罪,于是这个星阵派弟子迅速变了脸色,充满讨好,“这位师兄……”
他还没出口,一道锋芒剑意就挥来,他惊恐地捂住脸,发现自己的嘴被划了一道裂痕,鲜血淋漓很是恐怖。
“你……!”
“什么你啊我的,我只是略施小惩,因你口无遮拦。”
秦巡眉眼凛然,把剑收回,冷笑着道:“幻音门师妹她们学什么,都不是你鄙夷她们的理由,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这几日刑堂之游,秦巡心生怨恨,把程长老的一些话术深深印在脑海里。此时抛出,扮演一位身居高位、打抱不平的大师兄,那风姿仪态拿捏得十分到位。
“快滚吧,再不滚,我的剑更加不留情。”
星阵派弟子被划拉了嘴,气不打一出,可秦巡是筑基期修士,他只能狼狈走人。
闹事的人走了,秦巡神色肃然。
片刻后,他回头望向早已停了声音的幻音门弟子,目光温和端方,似乎并不为这些女修娇美的面容吸引,一切行为只是出于风度。
他唇角含笑道:“各位幻音门师妹,在下是归元宗内门弟子秦巡,闲杂人等已走。”
“修真界人才辈出,一个小小的星阵派弟子,竟这般自命不凡,我平生最恨这般张扬拉踩之人,才训斥他几句。希望我突然拔剑,没有惊扰各位师妹。”
他风度翩翩,只要他愿意,行为举止包括礼仪都无可挑剔。
林凝音目光也从琵琶移开,注视着他,与他目光相对,少女抿了抿唇:“多谢这位师兄。”
这一道声音轻如飘絮,透着一丝娇柔,差点酥掉人的骨头。
人不仅美,连声音都这般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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