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顷迟闻言,深蹙眉头,不再多说,掐了诀,身形顿时消融于日光里。
贺云升见人离开了,怔了怔,才问谢唯:“萧阁主的伤势怎么样了?”
“萧阁主的毒,比先前要重,不能再作耽搁了,”谢唯说道,“他是因为有三长老的灵力加持,才撑到现在的。”
“原来如此。”贺云升看着殿里的医修,个个面色肃然,时不时擦着额上的汗,萧衍的命太贵重了,他们没人敢轻易下针,喂下去的药,是用量重了怕,轻了也怕。
“这事儿过去几日了,”谢唯说道,“说来……三长老对萧阁主也很尽心。见萧阁主没醒,就在寝殿门口候着,只透过窗户光看,也不进去,今早我来跟他禀告的时候,他才进去看了,瞧着挺犹豫的,谁晓得进去没多久,萧阁主又毒发了。”
“怕打扰萧阁主歇息吧。”贺云升觉得日光照在身上,有些热了,便从袖中摸出把小扇子。
扇子是棕竹做成的,扇面铺开时,能瞧见落着几行诗句。
谢唯瞧了眼,说道:“这扇子不是萧阁主的吗?昨日三长老私下里吩咐,让我在萧阁主睡着的时候拿过来,交给他的。”
“嗯,”贺云升应声,“扇子是师尊给我的,说是萧阁主的东西,让我这几日好好收着,等萧阁主病好了再还回去。”
第047章 哭泣
萧衍不在的这段时日, 京墨阁的事物一直是在由沈闲打理。
一盏茶后,他走出了房间,来到后面的庭院。
这庭院是他以前住的地方, 在他没回来之前, 一直都无人清扫,荒废了数年。夹道都被落叶覆盖, 池子里漂满了浮萍, 不见生机。
直到后面萧衍来到京墨阁, 才派人清扫了这间庭院。
沈闲思及此, 倏尔一笑, 心里的滋味难言。他和萧衍真正认识的时间很短,短到他们根本不了解彼此,可沈闲还是觉得心中悸动难以遏制。
风里带来初秋的凉爽,午后的日光静止无端,因昨日下过雨的缘故,道上又积满了落叶。
墙垣相隔, 外头是喧闹的烟火气, 庭院里是凋败后的冷清。
沈闲闲来无事, 捏了几粒鱼食, 投进旁边的池子里, 碧色的浮萍下,一尾尾鲤鱼游来。
然而就在水面漾起涟漪的瞬间, 沈闲忽然听见了极轻的风声,紧接着,枝头栖息的飞鸟扑簌离开, 震得小枝颤巍巍抖动着。
鱼食被悉数撒进池子里, 沈闲收起手, 既没有说话,也没转身去看,只是凭着敏锐的直觉感受到了背后汹涌的杀气。
那样强大的魄力,让周身空气都陡然冷凝。
——谁?是谁能这样悄无声息的进到阁里,还无人发觉?!
身后的压迫力在这一瞬好似达到了顶峰,沈闲不敢回首,他怕自己一动,便会惊动对方。
“沈闲。”随着这不轻不重的低念,那股杀意骤涨,冷意从身后侵袭过来,沈闲迅疾回身,手里瞬间凝聚出了把短刃,格挡了这一击。
只听“叮”地一声,风中传来清脆的断响,由灵气化成的短刃瞬间碎裂成无数片,消弭在空气中。
他竟完全招架不住这样的力量!
沈闲脚下连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他陡然抬首,目光相碰的刹那,呼吸微微窒住,许是那道目光太过骇人和阴冷,他感觉自己好像被笼在了一潭死水里。
“晏顷迟?”沈闲微诧,复而置之一哂,“这是你们宗玄剑派的待人礼节么?你非我门中子弟,要来见我,怎么都该让人通告一声的,你这不声不响的进来对我动手,还有点规矩吗?”
“我见你不需要规矩,”晏顷迟以目光拢住他,冷声道,“京墨阁趋附于宗玄剑派的势力,按照礼节,你见我时向我行礼才是规矩。”
暮霜剑在他掌中铮鸣,青碧色的光华在剑锋上流动,凝聚起了漫天流霜。
杀意弥漫,沈闲的右手被方才那一剑震的发麻,他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腕,刚要叫人来的时候,忽见晏顷迟的目光凝在了他露出的半截腕子上。
那目光里流露出不可捉摸的情绪,藏压着戾意,杀意,还有旁的什么,沈闲看不出。
他也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这才发现是蛇骨,此法器是萧衍临行前交给他的,是他们之间用来通讯的东西。
细长的蛇身缠在腕上三圈,弥漫着浅淡的黑气,尾端的蛇头双目里浮着森绿。
沈闲这才反应上来,方才若不是这蛇骨化出了灵力保护了他,只怕现在击碎的就不止那把断刃了。
晏顷迟没说话,杀意被悉数敛上,这蛇骨是萧衍的东西……是他的心脉血所凝化成的法器。
交给了沈闲么?为什么交给沈闲?他们不过才认识两个月。
铮然一声响,暮霜剑自掌心消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压力顿失。
沈闲心里清明,这偌大的阁里只怕没一个人是晏顷迟的对手,不能来硬的。
他拍去指缝间的碎屑,说道:“看来今日晏长老是带着火气来的,敢问是在下哪里惹到你了吗?还是杀了段问都不能满足你,要连我一并杀了?”
先前因为段问的事,沈闲去过宗玄剑派几回,都没能见上晏顷迟一面,直到后来,宗玄剑派让人来传话,让此事作了,他们才算勉强见着了。
沈闲觉得他们之间倘若是有仇,那也只能是自己三番两次去宗玄剑派要答复的仇了。
“来找你并非此事,”晏顷迟不打算绕弯子,直言不讳的说道,“你来自南疆,你母亲是十陵教的圣女,也是盛名在外的蛊师。”
“什么?”沈闲没料到他会说这个,面色微微一变,他自幼离开南疆,算来已有百年了,也从未和旁人提过自己的过去,晏顷迟是怎么会知道的?
晏顷迟没有说太多,他转过身,淡淡道:“二阁主,我需要你用南疆的术法帮我引出来一个人。”
沈闲恍若未闻,他看着晏顷迟的背影,半晌没有回过神,直到晏顷迟眼风又掠过来,停在他身上。
沈闲的意识被这道目光拉回身体里,问道:“……谁?”
“盛弦歌。”晏顷迟说道,“也是十陵教的术士,他比我想的要擅长隐匿踪迹。我在来找你之前,已经去找了他,但他的踪迹太难寻觅,尤其是在发现我之后,他藏的更深了,我不想再耗费太多时间去找他。”
“盛弦歌……十陵教的术法确实不同于别处,擅长用五毒隐匿自身,”沈闲顿了顿,陡然反应过来,“晏顷迟你查我?”
晏顷迟言简意赅:“查你不难。我只是希望这件事能快些得到解决。”
沈闲摇首,婉拒道:“你们宗玄剑派的人并不少,找我,未免也太瞧得起我了。我担不起三长老的高看。”
晏顷迟挑明了来意,却没说缘由,方才又交锋过,沈闲自忖不是对手,他不想往身上揽担子,这些时日来处理阁中事物已经够让人烦神了。
“你跟萧翊关系很近吗?”晏顷迟忽然问道。
“嗯,晏长老这话……”沈闲一笑,不大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萧阁主是我京墨阁的人,难道不该和我亲近吗?”
他这几日没收到萧衍的讯息,本就担在宗玄剑派出了什么岔子,又听晏顷迟这么说,只觉得话里蹊跷。
晏顷迟的目光在这话音落下的刹那,生出了砭骨的寒意,他用近乎冷漠的眼神打量了遍沈闲,却是一言未发。
沈闲功法虽然不算好,但最是会察言观色,萧衍和他说话时,只需要一个眼神,他便能读懂了。
而现在,他陷在这微妙的氛围里,品出了点别样的意思。
沈闲稍稍思忖后,说道:“看来,这件事是同我们萧阁主有点关系了。所以晏长老才来找我的吗?若是如此,那在下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只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在先的,段问已经死在了你手上,我不想晏长老因为这点未泯的私仇,再搭上我们萧阁主,他只是段问的外甥,他不是段问。”
沈闲话里化外用的都是“我们”,这无意识的亲近,让晏顷迟心里不悦,但萧衍危在旦夕,他不想在这无所谓的称呼上多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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