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这沉默让任兰脸上血色尽失,她假装没感觉到养子的不对劲,“昨天怎么没回信息啊?是不是很忙?清章,你在吗?妈想跟你商量件事。”
电话那头依旧没有回音,任兰心荡入谷底,险些哭出声来,她极力保持镇定,不能先露怯,“清章你在听吗?妈妈听不到你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才传来一声嘶哑含糊的声音。
任兰心里一紧,当没听出养子的不对劲,自顾自说道,“清章,妈不想治病了,你带妈妈回乡下好不好?”
接着便是良久的沉默。
任兰心跳如鼓,她在赌,赌养子心里的天平。
从养子的反常,她心里大概有底了。
玉载应该是跟养子说了什么,但养子又隐忍着没有来找她质问,应该是玉载没有透露太多。
让她把事情都了结吧!
任兰声音带着微小和示弱,生怕触怒自己的儿子,“可以吗?”
养子会再次妥协的,太多次经验让任兰信心满满。
没想到,过了半晌,那边传来养子坚定透彻的声音,“不行。”
任兰唇瓣血色退尽,依旧勉力说着,“怎么了这是?清章,妈妈怎么感觉你有点不对劲。”
程清章狠狠蹙起眉宇,如果说,一开始他还能把任兰当作养育自己长大的养母,此时他对任兰的心情很是复杂。
恨吗?倒也没有那么强烈。
这个女人给他太过失望,身为人子,他不能对母亲过多指责。
这只是一个可悲的女人,离开他,无法生存下去。
可他任劳任怨的付出,换来的只是任兰一次次的欺骗。
程清章干净利落挂断电话,不再给任兰虚情假意的机会,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跟任兰的关系。
但让他跟从前一样付出,他自认做不到。
嘟——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任兰瞳孔慢慢失去焦距。
他知道了!
她跟小玉米完了!
任兰仿佛置身冰天雪地,浑身止不住颤抖,不死心给程清章打去。
没接!
没人接!
眼泪不争气从眼眶汹涌而出,任兰瞪着眼睛,狠狠擦去脸颊上的眼泪。
她必须做点什么。
任兰眼睛不安地扫着病房,而后猛地站起来,鞋子都顾不上穿,就要推门而出。
她要去找程清章,她可以跪下来求他,她养大的孩子,她知道什么性格。
“艹!没长眼啊!”
任兰手刚碰到门,门就从外向内刷的打开,直接扇到任兰身上。
她来不及叫疼,一道下意识的低骂声就砸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听到熟悉的声音,任兰第一时间看向来人,一刹那的惊慌而后,她找到主心骨般死死抓住男人的手,“大海,你怎么来了?”
程大海皱了一下眉,等看到人是任兰后,便狠狠拧起眉毛。
这几天的东躲西藏让他狼狈不少,他手头上没钱,三餐不济,要不是郊区还有老人爱种田,他还能时不时偷点,可得饿死不可。
“呵——”程大海对着前妻冷笑,这个老娘儿们,一见到他还是这副贱骨头样。
那天,他收到纸条上的地址,思来想去不知道他们要他干嘛。
他不是没想过跑,能假扮警察给他带去黑矿,这人肯定比廖狗有势力。
但跑了他能去哪儿?回家至少他还有套房子,吹不着风,淋不了雨,去别的地方,他还不熟。
还是回家靠谱。
程大海一路上又是蹭车又是走路,好不容易到了郊区地界。
但事到临头,他又慌了。
在郊区找了个废弃的地儿先休整两天,顺便看看给他医院地址的人,会不会着急冒头找他。
一连几天,程大海都没察觉到什么意象。
等他打算摸回家时,夜里突然来了两个穿黑西装的大汉。
那结实的身板,隔着西装都能看到的肌肉,让程大海第一时间打消逃跑的念头。
那两人冷冰冰看着他,眼神就跟看一只臭虫。
问他怎么没按纸条上的地址找过去。
程大海自然不敢说实话,胡扯了一通。
那两个大汉轻蔑笑了一声:“你前妻就住那里,赶紧过去吧!”
程大海狐疑:“两位大哥,她这得的什么病啊?”
还住院了,该不会要他掏医药费吧?
那两男人却哼笑一声:“你小子要时来运转了。”
程大海莫名其妙,就看两个两人狞笑一声,缓缓道来。
等听完那两男人说完后,程大海整个人兴奋地乱窜。
天一亮,就马不停蹄找到任兰的病房。
这贱女人!
敢背着他,把他老程家的种跟人交换,看不出来胆那么大。
但这蠢货也有可用的一面。
程大海咧嘴看着眼前这个脸色枯黄的女人,无视她憔悴的神色,一把揪起她头发,强迫她仰头看着自己。
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任兰身体本能一抖。
“贱人!我都知道了,你竟背着我,把我儿子给换了。”
任兰脸色一变,见到程大海的短暂的安心立刻化为恐惧,“你,你怎么也知道了?”
“也?还有多少人知道?”程大海眼神一厉,眯起眼打量眼前这个女人,“我的亲生儿子呢?他知道了吗?难怪程清章那个杂种这么无情,原来根本不是老子的种!我有个有钱的儿子,还怕什么?等他继承家产了,那钱还不都是我的?”
任兰心里一咯噔,看着程大海因为贪婪脸上抖动的横肉,心里升起一股莫大的恐惧,她紧紧抠着程大海的手,苦苦哀求,“你能别那么想吗?现在清章已经知道了,他知道了,玉载也知道了,老公,你先放开我,我去找清章,我们不能让他说出去。”
任兰语无伦次:“要是被玉载的爸爸知道了,别说钱了,玉载的命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我们不能让这件事捅到他爸爸那里去,我们得去拦着清章。”
程大海只知道儿子换进去的是很有钱的一家,看来他没在这段时间,任兰把事情弄得那么糟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贱人!你就应该早点告诉我。什么清章!你既然都把儿子送进去了,那个换出来的孩子,你掐死不就好了,还把他养大,现在搞得他要跟我们抢财产了。”
任兰畏惧程大海,不敢顶嘴,只能哀求地看着他。
程大海嫌恶地甩开任兰,眼中精光闪过。
他好不容易时来运转,不能被人绊住脚。
想到那杂种之前怎么对他的,程大海脸上被决绝取代,他扫了一眼任兰,声音阴冷,“你还有钱吗?”
“你,你要干嘛?”任兰转身翻找背包,虽然现在没什么地方需要她用钱,但养子还是给了留了几百块以防不时之需。
看着任兰翻出来的几张薄薄的票子,程大海一把夺过,脸上扭曲狰狞,“就这么点?你去把那个杂种约到个没人的地方。”
任兰惊慌:“你要干嘛!”
“要干嘛?老子要让他永远闭嘴!”急红眼的程大海,眼中冒着狠辣。
意识到程大海要做什么的任兰被吓了一跳,“不行!我们想办法让清章闭嘴,我带他回乡下,怎么样都不能害清章!那孩子,那是个好孩子,我已经对不起他太多了。”
“呸!”程大海眯起眼,想到程清章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程大海就气不打一出来。
那杂种小时候就知道报警抓他,刚有点本事了就拾掇任兰跟他离婚,上高中了还教训他这个父亲,想想后来他被抓去黑矿,估计也跟那杂种脱不开关系。
难怪他们俩看不对眼,原来根本就不是他程大海的种。
现在这个杂种,又要影响他亲儿子,害他没钱拿,那杂种也没留着的必要了。
倒霉了一辈子,总算有翻身的机会。
他可不会让一个外人,影响自己的钱途。
“你难道想咱们亲儿子被他连累死吗?”程大海冷冷盯着任兰,这个女人,到现在还拎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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