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自顾自地把衣袍放下,又扯过被褥,为他掖好,闻言,唇角一勾,低声道:“为你疗伤的宝物。”
“什么宝物?你别胡来,我不需要你这样为我疗伤的!”
江暮阳大惊失色,如果他没感应错,那应该是一块玉佩吧,可裴清身上就只有一块玉佩。
那刻着一个「清」字的玉佩,也是裴清的母亲,给他留下来的遗物!
小心魔当真好大的胆子,使用裴清的命剑便罢了,居然还动裴清的玉佩!
这可是裴清的母亲,留给他的玉佩,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寄托着一位母亲对孩子无尽的思念,与最长情的祝福。
小心魔有什么资格去动裴清的玉佩?
江暮阳突然翻身而起,将裴清的手推开了,冷着脸,寒声道:“你想玩什么,我都可以陪你玩!折扇也好,命剑也罢,哪怕就是方砚台,也无所谓!”
“但就是这块玉佩不行!这是裴清的东西,是他的宝贝!”
“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你不许碰!”
裴清微微一愣,骤然听见此话,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令他无比欢喜的是,他的阳阳还记得,这块玉佩的来历。
并且会极力保护这块玉佩,就因为这块玉佩是裴清最珍视的宝物,是他亡母所留的遗物,对裴清来说意义非凡,千金不换。
令他悲哀的是,在江暮阳看来,他终究不是「裴清」,只是裴清的分——身,或许认为,他就是裴清的心魔。
他没办法堂堂正正地跟江暮阳在一起,现如今连自己的东西,都无法光明正大的送给江暮阳。
他就好像裴清的影子,只能短暂性地借用现在的身体,去触碰江暮阳,却永远没办法真正地拥有。
甚至随时都有可能烟消云散。
裴清原本没奢求,能再度拥有江暮阳,他只是想好好陪江暮阳,往前走一段路。
也只是想多看看江暮阳的脸。
可一次又一次,身体的亲密接触,让他变得越来越贪|婪,越来越贪得无厌。
也越来越忘乎所以,甚至都忘了,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逆天而行。
看着江暮阳跪直了,吃力地拽下玉佩,那嘭的一声脆响,好似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了裴清的脸上。
裴清亲眼看见,江暮阳是怎么如珍似宝一样地对待那块玉佩。
用衣衫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连任何一点缝隙都不肯放过。
一枚玉佩在他掌心捧着,好像掬着一汪清泉。明明江暮阳与他近在迟尺,却又好似如隔天涯。
这近在咫尺的遥远,让裴清感到绝望。
“好了,干净了。”
江暮阳对着光,仔细查看,见玉佩没有任何一丝损伤,他就放心了。
正要把玉佩挂回裴清的腰带,一抬眸,正好就对上了一双发红,眼中充满悲切的眸子。
他心里一个咯噔,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要突然疾言厉色的。
哪怕就是心魔,可这也是裴清的心魔啊。
不知者不怪,小心魔又不知这玉佩对裴清来说,是何等的重要。
“裴郎……”江暮阳放软了语气,伸手勾住裴清的腰带,将人往床边拉近,歪着头,小声询问,“你生气了吗?”
裴清没说什么,薄薄的唇狠狠抿了一下,原本他没生气的,但既然江暮阳这么软声软气地问他了,那么姑且就生一回气好了。
须臾,他扭过脸去,不再看江暮阳了。
江暮阳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肯定是生气了,寻思着,要不然再让小心魔来一次?
爽了,舒服了,也就不生气了。
但眼瞅着天色就快亮了,一会儿就该有人过来给他换喜服了。
小心魔……他没那么快,最起码得一个时辰折腾。
江暮阳看着裴清冷若冰霜的俊脸,烦躁地挠了挠头,好半晌儿才道:“行了,气成这副熊样,还说自己没生气?我又不瞎!”
“就算我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还不行吗?”
“裴郎,你别跟我置气啊,我不想跟你离心。”
江暮阳哄得裴清心情舒畅,但裴清就是不说,依旧神情冷漠,沉默不语。
裴清越是这样,江暮阳就越是烦躁,渐渐又越来越暴躁,但寻思着,是自己先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
人家小心魔好心好意,给他擦药,还为他疗伤,他就算不感激,起码不能翻脸吧。
江暮阳烦躁得要命,还不得不按捺着脾气,温声细语地哄,他又哄了几句,一声声地唤,裴郎,好裴郎。
结果卵用没有,他的裴郎脸色好难看的,拉着一张臭脸,也不知道是给谁看的。
恼羞成怒的江暮阳,撸起衣袖准备开嗓骂人了,不过拉倒,给这个小心魔脸了,都这么哄了,还哄不好,想上天不成?
可江暮阳还没来得及开嗓,裴清就垂下了眼睫,抿着薄唇,低声道:“你没错,是我不好,不该去动裴清的东西。”
江暮阳:“……”
“我知道,在你心里,终究是裴清更重要一些,你爱他甚过爱我,就连你与我接触的身体,都是属于裴清的。我什么都不曾拥有过。”
“……”
江暮阳的心头火,来得快,去得更快,小心魔这几句话,就好像迎面一盆冷水,把火给灭了。
他是第一次看见小心魔这副模样,感觉就好像是一片真心惨遭辜负的可怜人,而江暮阳就是那种薄情寡义,爽过之后就提上裤子翻脸不认人的渣男。
江暮阳感到很惆怅。
要完,他不知道怎么哄了。
很久之后,江暮阳才一拍大腿,咬牙切齿道:“好了,你再不离开,天都要亮了!”
裴清目光闪烁。
“把藤蔓拿来吧,”江暮阳满脸木然,“在上面抹点伤药,我用。”
“你别生气了。”
裴清的嘴唇抑制不住地往上扬,顿觉心情无比舒畅,将藤蔓留下之后,他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但并没有马上走,而是躲在窗外,驱动着藤蔓,目光透过半掩的窗户,看着江暮阳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扭动。
江暮阳满面酡红,热汗淋漓,蜷缩成一团,抓着被褥的手背,骨节分明,青筋暴起。从喉咙深处,涌出一声声低喘。
须臾之后,裴清神清气爽,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原地。
江暮阳在床榻上,扭得像条菜青虫,忍了又忍,那种直窜头皮的酥——麻|快|意,才渐渐消散了几分,藤蔓也终于消停了些,藏身在内,不动如鸡了。
也不知道能消停多久。
江暮阳深呼口气,用胳膊肘撑着,缓缓坐起身来,浑身湿漉漉的,好像才从水里打捞上来,稍微动一动,身下的被褥,就能挤出汗水来。
他换了身干净衣服,才躺回榻上,外面就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随即就有人敲门。
“江公子,宗主吩咐我等,过来服侍江公子梳洗打扮。”
江暮阳早有预料,抬手揩了一把额上的热汗,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淡然。
“进来吧。”
因为江暮阳也没成过亲,所以没这方面的经验,全程都是依别人的摆布。
他换上了大红色的喜袍,看着铜镜中清秀至极的少年面孔,五、六个侍女,同时为他梳妆打扮,给他换上了更加华贵的紫金色发冠,连垂下的锦带,都换成了和喜袍一样的大红色。
江暮阳眉心的朱砂,红艳得不同寻常,眼尾的泪痣,让他看起来增添了几分妩媚,为他梳妆打扮的侍女们,侧着头窃窃私语。
从她们的言行,还有神态上来看,江暮阳此刻的模样,真的很云风,也很明艳动人。
江暮阳只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太真实,一直等他被人引去大堂,听见周围宾客们的笑声,以及外面放的烟花爆竹声,才堪堪回转过神来。
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大堂中间,正堂上座的是他的师尊,长胤真人。
还有云老夫人,云宗主甚至没有资格坐下,侍奉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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