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无忧瞪大眼睛:“仇宗主这是做什么?”
仇三仙道:“还要多谢道友这些时日对云彰的照拂,聊表感谢,还望道友不要觉得寒酸。”
仇三仙出手大方,那些东西都要够一个大型宗门的年例了。
像永成宗这样的小宗门,就是攒上几十年应该也攒不出这么多好东西。
戚无忧适时表现出惊喜与眼热,然后忍痛拒绝道:“仇宗主着实是见外了,同道修士,本该互相照拂,如此重礼,受不得,实在受不得!”
他这话的意思,等于再说不想只做一锤子买卖,想要傍上仙宗搞个长期饭票。
仇三仙听出他言外之意,越发反感,带走洛云彰的想法更加坚定。
若他真像兰芳君那样——不求一模一样,只要心性上有六七分相似——仇三仙便能放心让洛云彰留在他身边。
能有一个制得住洛云彰的人存在,是好事。
但吴忧表现出来的是眼界浅薄,好大喜功,贪心不足。
只怕洛云彰跟在他身边久了,他心生妄念,利用洛云彰为自己谋好处。
天之骄子断不能折在这种市井小人手中。
仇三仙不愿与他多谈,说道:“道友不必推脱,我不多叨扰,这便带云彰回去,改日再登门拜访。”
那可真是谢谢了!戚无忧心道。
面上却做出遗憾的样子,挽留道:“若是仇宗主瞧得起我,不妨将洛小友留在这里,也——”
仇三仙皮笑肉不笑道:“仙门大会不日便要开始,云彰如今心神不稳,恐伤及贵宗修士,还是由我将他领回仙宗更合适一些。”
他的耐心告罄,要不是看在戚无忧安抚了洛云彰的份上,早就甩袖离去。
言罢便不再与戚无忧周旋,推门而出,撤去结界。
两人交谈没过多久,外面修士忙张望过来,观察仇三仙的表情。
仇三仙神色淡淡的,叫人看不出任何端倪,戚无忧跟在他身后出来,倒是泄出些许的满足与得意,来到隔壁房间,屈指敲门。
洛云彰从房中踏出。
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将一身血迹除净,瞥过外面的修士,直接站到了戚无忧身边。
仇三仙:“……”
真瞎了吗?
戚无忧道:“……”
好歹演一演啊。
戚无忧暗用舌尖抿过下唇的内侧,撑出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架子,故意显摆似的,对洛云彰道:“云彰,仇宗主是来接你的,你这便动身随仇宗主回去吧。”
洛云彰掠过仇三仙,便要拒绝。
戚无忧抓住他的手臂,用力捏了一下。
洛云彰:“……”
他探寻地看向戚无忧,戚无忧趁着转身时,警告地对他眨了下眼——他这马甲还想再穿一会儿,别再扒了!
洛云彰思念师尊,众人皆知。
暂时寻个替身缓和思念之苦,还能说得过去。
但以洛云彰在逍遥仙宗的地位,仇三仙把他随便扔给一个外人,便有些不同寻常了。
只要洛云彰在他身边,注定会招致无穷无尽的试探与猜疑。
一时半刻他糊弄得过,要让他时时刻刻提防所有人,难免有疏漏。
仙门大会人多嘴杂,谁知道哪个是抱一的耳目?
事到如今,要不是还带着聂允三人,脱离不开,他早换张面孔,能跑多远是多远了。
私下里洛云彰在哪里无所谓,抱一没有动作之前,明面上还是跟他撇清关系保险些。
借着手臂相触,戚无忧同洛云彰传音:“你听话些,晚些无人的时候再来。”
洛云彰眼神微闪,戚无忧松开抓着他的手,转身对仇三仙点了下头。
仇三仙只作不知他与洛云彰传音,唤了洛云彰一声。
洛云彰踟蹰片刻,上前御剑同他一起离开了青竹院。
望了眼两人远去的背影,戚无忧笑意盈盈地朝门外修士拱手,道:“诸位道友,在外面站着多累,不妨来屋中叙话?”
房门开着,桌案上的法器露出来不少。
大多修士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心气傲些的转身就走,少数几个留下来问了问原委,戚无忧将方才说与仇三仙的那套说辞照搬一遍。
末了,还要人淡如菊地加上一句:“我与兰芳君神交已久,想来是我与兰芳君气质相仿,才引起了洛小友的亲近之情吧。”
打探消息的仙门修士:“……”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沾了兰芳君的光,竟还真装起蒜来了。
起初还有人不相信,多与戚无忧交谈一会儿,便能从他的诸多言谈举止中看出他的见闻、修养与兰芳君有天壤之别。
等到戚无忧表现出想要与他们结交,暗示他们提携的意思时,这帮修士终于装不下去,露出鄙夷之色,扬长离去。
从上午演到日落西山,青竹院才恢复往日的平静。
戚无忧兀自在院中演了一会儿,用神识探查一番,确认周围无人,赶紧快步回屋。
他快要被浑身腻人的香气呛得头晕,取水清洗了一遍,另换了衣服,终于能舒舒服服喘上一口气。
换好衣服,他立刻去看鱼梓、绿袖,两人都醒了,正在聂允的看顾下打坐疗伤。
戚无忧安抚了三人一番,才得到空闲,起身回到房中。
这几乎是戚无忧穿书过来,说话说得最多的一天,嗓子都快冒烟。
他跪坐在案前,从储物袋中拿出茶具烹茶。
闻到淡淡的茶香,紧绷的心神变得松散游离。
耐心等着清茶烹好,捧着茶杯小啜一口,甘醇的灵茶滑过喉咙,一天下来积累的疲惫顿时被冲散了不少。
修士可真不是人当的。
尤其是出名的修士。
经这一天摧残,戚无忧心想:三个月后仙门大会结束,他便立即将聂允他们送回永成宗,然后就改头换面,再也不跟修仙界有牵扯。
实在是太累了。
茶中灵气游遍灵脉,戚无忧熨帖地靠坐下来,打开窗子,支颐望月。
某一时刻,月影一黯,有人落入院中,径直朝房门走来。
戚无忧动也未动,等着房门被推开。
洛云彰身负沾有灵气的夜露从外面进来,轻轻合上房门,来到案前,拿起茶壶,将戚无忧的茶杯填得八分满,双手举杯奉茶,道:“师尊,我来晚了。”
戚无忧没接他的茶,颇冷淡道:“你今日不来也可。”
洛云彰眉眼柔和而无害,默了默,如实道:“我想师尊了。”
戚无忧没辙地从他手中接过茶杯,放到一边,抓过他的手腕,探他的灵脉。
之前数天的梳理,毁于一旦。
不等戚无忧开口,洛云彰便颌首低眉地说:“是我错了。”
说着,手指还有几分讨好意味地从下面勾住戚无忧的手腕,很轻地蹭了两下。
“……”
未免太会装可怜。
戚无忧生不起气来,认命道:“你时常那样?”
“不是。”洛云彰道:“只是……近日受到魔修埋伏滋扰,又见他们伤了师尊,——”
“魔修埋伏滋扰是怎么回事?”
戚无忧追问:“你此行去归元宗,可见到抱一了?”
“未曾。”
洛云彰平淡地说:“应是想借此将我引去围杀。五年来都是如此,我已经习惯了。”
“……”
也不知道洛云彰故意说这些让他心软还是无意为之。
戚无忧本想跟他算账,见了他这幅黯然凄楚,受尽摧残的可怜样子,算盘也拨不起来了。
叹气道:“只此一次。你要学会控制自己,若再让我见到你失控,你就不要再跟在我身边了。”
戚无忧这话说得严重,洛云彰心头一紧,立即道:“我答应师尊。”
戚无忧:“……”
演的吧,刚才。
戚无忧帮他梳理灵气,愁道:“你可将我的身份告诉仇宗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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